宋師軍與大理軍,如同潮水攆灰塵,嘶吼聲中,直撲而來。(_)沒有戰心的大理軍撤退很快就成了潰退。楚將軍雖在後面極力掩護,但是現在能夠聽她命令的大理軍着實不多,有的也僅僅是她的本部人馬。
在沒有撤退之前,將士們還不敢公然抗命,但是,此刻她一下令撤退,所有人都沒命地往回跑,那裡還管那麼多。
如此,以少量的兵力斷大軍之後路,而後繼的隊伍卻已經是潰軍之相,結果可想而知。
牛仁比起章初三來聰明的多,雖然有人報告了嶽小安傳遞出來的消息,但他那裡會盡信,只下了一道活捉的命令,便讓人將楚將軍圍住,自己帶大軍直撲大理軍。
大理軍傷亡慘重,一路潰退而回,直到進入永昌府城之後,這才因城頭上的弓弩壓制,得以喘息。盡而斷了宋師城的追兵。
只是,留下來斷後的楚將軍,卻將自己的後斷掉了。
望着絕塵而去的大理軍,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楚將軍慢慢地將頭盔拿了下來,俊美的容顏上一片慘然之色,大理還能有救嗎?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舉起兵刃高喝一聲:“住手。”
清脆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本就所剩不多的大理兵被圍在了一個小圈子內,附近的人自然都聽得到她的聲音。一時間,激戰的雙方居然奇蹟般的停了下來。
大理士兵疑惑的回過了頭。
宋師軍也很配合,看到對方停手也都停下手來。同伴間相互對望着,一部分是章初三手下的人,還有牛仁所部的。
“怎麼回事?咱們怎麼聽她的?”
“章將軍說過,她是帝師的女人。”
“牛將軍可是說了,抓活的就好,其他人格殺勿論。”
“真的?”
“廢話!”
“那我們怎麼辦,聽誰的?”
“這還用說嗎?砍他孃的!”
戰事停滯片刻後,再度燃起,大理軍因爲沒有防備頓時又倒下一片。
楚將軍氣得面色發青,卻已無力左右戰局,看着眼前如此一幕,她一咬牙就要衝上前去。就在此時,忽然,章大禿子不知從那裡跑了過來,那猶如驚雷般的嗓子猛然喝道:“他奶奶的,都給老子住手,傷了帝師的女人,老子把你們一個個抽筋扒皮下酒吃……”
章禿子的話,在正個宋師軍中,也只是有數的幾個人可以不在乎,便是一般的將領也不得不掂量掂量,雖說這小子的官職不見得有多高,但是愣起來可不管你比他官大,該揍你還揍你。而且大家都知道這是嶽少安的愛將,平日裡也均給他幾分面子。士兵們更是不敢得罪這位煞神了。
聽到章初三的話音,宋師軍頓時後撤了幾十米,把戰圈拉了開來。大理軍所剩不多的人都背靠背地將楚將軍圍在中間,不敢有一絲大意。
方纔宋師軍的行徑,讓他們很是不恥,同樣也提心吊膽,誰知道這羣無恥的傢伙們會不會在自己放鬆警惕之時又衝上來。
章初三的戰馬已經被射殺,以他的分量要求,一時之間也無法給他找一匹合適的戰馬,他也不介意,況且這小子以前本來就以不戰爲主,跟了嶽少安後,這才漸漸地成爲一個馬上將軍。現在沒有戰馬也絲毫不影響與他。
只見一顆頂着血泥的腦袋緩緩地從宋師軍中行來,走到陣前空蕩之地,距離楚將軍十幾米遠的地方這才停下,面對那些高度警惕的弓弩手和大理士兵,宋師軍這邊的人都替他捏了把汗,他卻如同沒有人一般,眼睛緊緊地盯着楚將軍,道:“喂,對面那娘們兒聽着,你是帝師的女人,俺不傷你。殺俺馬的事,俺也不於你計較。趕緊地下馬,俺讓人把你送去見帝師。還有,讓你的人放下兵器,俺不想殺他們。”
楚將軍眉頭微蹙,看着眼前不遠處站着的禿子,高大魁梧不似正常人的身材,配上滿臉的鮮血和一柄帶着碎肉的斧頭,簡直就如同一臺殺人的機器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卻沒有戰敗的沒落,反而覺得如此一員勇將若是在自己的軍中那該多好,但是,他卻恰恰是嶽少安的人。
心中一個除去嶽少安手下一員得力戰將的念頭一閃而過,現在他距離如此之近,而且身後的宋師軍與他也保持着一段距離,倘若現在讓人放箭的話,縱使天神也難以活命。
楚將軍略微掙扎了一下,不爲人察覺地低聲輕嘆,搖了搖頭。對方不打算傷害自己,自己卻在想着怎麼取對方的性命,如此做,似乎很是卑鄙,不過,戰場之上,都是你死我活,你不卑鄙,面對卑鄙的很可能就是你自己。
到時候成王敗寇,你死了之後,勝利者自然會將你描繪成一個足夠炫耀他們寬大胸懷的卑鄙人物。
這些倒不是她不動手的理由,之所以放棄這個念頭,是因爲不知怎地,一想起嶽少安這個名字,她便狠不下心來。最後,只能在心中輕聲地告訴自己,當初嶽少安放自己一馬,自己現在也算是還他的人情吧,橫豎是個死,何苦再多帶一條性命。
“放下兵器,我們投降了!”隔了良久,楚將軍緩緩地說了一句堅定的話語。
聽到這句話,大理軍都吃驚地回頭望向了楚將軍。章初三卻是裂開大嘴嘿嘿地笑出了聲來:“果然是帝師的女人……”
楚將軍此刻很是平靜,對於章初三的話,她也不打算做什麼解釋。敗局已定,已經沒有再說什麼的必要了。
接下來的事,便順利多了。
章初三對楚將軍還算禮貌,派了兩員偏將親自將她護送到了牛仁的大帳,跟隨楚將軍的士兵,也格外優待,只是下了他們的兵器,限制了自由,其他待遇如同宋師軍一樣。
牛仁的營帳中,嶽小安和道炎老道都被請了過去。在牛仁左側,爲道炎設了座椅,而嶽小安的身份卻比較尷尬,若是按照帝師世子的禮數來的話,牛仁的座位就得讓給他,若是按照嶽小安交代的小兵待遇來的話,他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道炎顯然知道牛仁的顧慮,也沒有給他添麻煩,直接將小傢伙抱在了懷中,寵溺地說道:“我這徒兒和老道待習慣了,便讓他坐在我這裡就好。”
牛仁微帶感激地對着道炎笑了笑。
嶽小安很是禮貌地行禮,道:“見過牛仁叔叔。”
牛仁回禮:“見過世子!”
兩人本也並不陌生,只是牛仁常年在外征戰,見面的時間卻是少了。相互見禮之後,反倒是少了幾許生分。
時過不久,楚將軍被人送了過來。
剛進入大帳,嶽小安還不覺如何,畢竟,當年段君竹被害之時,他的年紀還小。牛仁卻是面色微變,吃驚地盯着楚將軍,口中不由得便脫口而出:“小郡……”
還好第三個字沒有說出來便被他及時收住了口。再仔細觀瞧,卻發現兩人並不是那麼的相像了。不過,起先他一直懷疑大理軍中怎麼可能有嶽少安的女人,沒準是道炎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來亂敵軍心的。現在見到人,這纔信了七八分,心中微嘆,這麼多年過去了,嶽大哥還是忘不了郡主啊……
看着牛仁有些發愣,道炎捏着鬍子站起身來,呵呵一笑,道:“丫頭,我們又見面了。這次你可不如上次好看吶,怎麼才幾月不見,便變作了如此模樣,一個姑娘都不懂得梳洗打扮,滿臉泥土像什麼樣子,小心嫁不出去……嘿嘿……”
楚將軍聽着聲音熟悉,順勢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愣:“怎麼是你?”
道炎現在已經是一身乾淨的道袍,懷抱拂塵,一副超脫世俗的仙人模樣,根本沒有當初半點邋遢樣子,也難怪令她一時沒有想起來。
上下打量了道炎良久,又看到他懷中一個生的如白玉娃娃般的小男孩,樣貌和嶽少安頗爲相似,身份自然很好猜。
隔了一會兒,楚將軍才輕嘆一聲,道:“看來,嶽少安的眼光比我好。當初我雖知道你必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卻沒想到嶽少安居然如此看重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