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蕭瑟的秋風吹拂而過,幾片深黃的落葉飛舞過了一羣人的頭頂。人羣中的衆人都頭戴碩大斗笠,遮擋着面容,看不真切長得什麼模樣。
“南哥,您真的要入城?”一個聲音傳來,語氣之中滿是擔憂之色:“這次我們闖了這麼大的禍,回去怎麼交代?皇上能夠饒過我們麼?”
斗笠輕輕擡起,柳伯南滿是鬍鬚的臉露了出來,整個人憔悴的已經不成模樣了,他現在的樣子,就是不戴斗笠,其實也沒有幾個人能認出他來。。。
只見他長聲嘆息一聲:“那太子突然暴斃,我一直覺得奇怪,他的毒是怎麼中的呢?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見一次皇上。”
“南哥,您不能去。這事在咱們看來,是一個意外,不是咱們辦事不力,而是金人太過狡猾,可是,皇上卻不一定會這樣認爲,太子是死在咱們手上的。到時候,您就是渾身是嘴,也是說不清楚啊。。。”
柳伯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擡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自己邁步朝着城門口行了進去。他身後的隨從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搖了搖頭,跟了進去。
杭州城中,帝師府裡。
衆女圍坐在大廳的方桌邊上,每個人都是滿臉的憂色。當然,段君竹與郭霜怡兩人卻似乎想的並不多,兩人相互對視着,又不知因爲什麼事弄了矛盾,正在相互怒目而視。。。
衆女之中,柳如煙並不在內。夜間,相府傳來消息,柳宗嚴已經重病垂危,柳如煙只是匆匆回來打了一聲招呼,便又返回了相府之中。
現在柳宗嚴的生死看似好像只是與朝堂相關,但是,衆女回到杭州後,才察覺到並不是那麼簡單,尤其是殷雨倩,她在回杭州後,多次去宮中想見皇帝,卻都被用政務繁忙給推了回來。
以她的敏感只要有些蛛絲馬跡便夠了,何況,這次皇帝做的如此明顯,此時,殷雨倩甚至懷疑自己這樣貿然回來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因爲,如今的情況很明顯她們在這裡,對於嶽少安來說很是被動。。。
今日衆女所談之事,也正是殷雨倩所顧慮之事,可惜,現在即便是她們已經看出了什麼,卻也不能離開了,因爲,柳如煙這裡肯定是不能走,也不會走。
衆女又不能丟下她一個人,而後離開,這樣一來,卻是僵持在了這裡。。。
大廳中的氣氛異常壓抑,衆女相互對視着,都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來,殷雨倩望了望衆女輕聲言道:“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吧,現在我們只能靜觀其變,儘量多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給他便好了。”
蕭樂兒點了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朝堂中的事,終究不是我們女子能左右得了的。”
她的話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衆女剛剛做下了決定。。。忽然,管家急報,說是相府傳來了消息,丞相柳宗嚴病逝……
殷雨倩聽罷,驟然一驚,急忙命人備轎,衆女急匆匆地朝着相府而去。
來到相府門前,已經是一片白色罩在了門庭之上,府中哀聲陣陣傳出,衆女亮明身份後,由相府下人徑直帶到了靈堂之前。
本來若是前來祭拜,這種方式是不合禮數的,不過,柳如煙現在一人心中頗亂,又加之傷心已極,柳伯南又沒有音信,唯一的依靠便是她們了,故而,將她們請了過來。。。
衆女來到靈堂之時,柳如煙已經哭成了淚人,雙眼紅腫的厲害,擡起眼眸望向她們時,一雙眼睛隱隱帶着絲絲陣痛,看在人的眼裡,讓人揪心不已。
段君竹忍不住眼圈一紅,撲上前去,抱住了柳如煙的胳膊,柔聲道:“如煙姐姐,你怎麼樣了?別太傷心了……”
柳如煙點了點頭,可是淚珠忍不住又顆顆落下,打溼了她的衣襟,惹得段君竹也跟着哭了起來。。。
一時間,郭霜怡、阮憐心全都落下了淚來,衆女一個個具都穿了校服,陪着柳如煙守靈。
韓莫兒更是臉色暗淡,心情難以抑制,先前她忙於事物並不在靈前,此時過來,看着衆女的模樣,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柳伯南現在音信全無,柳宗嚴又突然暴斃,這其中所參雜的種種因果,讓她每每想起就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現在,她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行動上多少有些不便,面對突然造訪的衆女,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心力交瘁的她,只是對着衆女點了點頭,便跪在了靈堂之前,沉默了下來。
相府中盡是悽然的白色,柳宗嚴的死讓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感受,朝堂之上也許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心中最爲複雜的卻要屬皇帝了。
皇宮之中,皇帝疲憊地坐在書案前,輕聲問道:“他已經死了?”
“是的!”屏風後的黑影傳出了一個判斷不出年紀的聲音:“不過,他死之前應該知道是誰讓他死的……”
“他說了什麼麼?”皇帝問道。。。
“他說的話有些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他只說了一句,他還年輕太過沖動,希望皇上能留他一條活路,只是,這個他是誰,臣下卻是不得而知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示意那人退下,隨後,整個人低着頭,臉色難看的厲害,柳宗嚴對皇室的忠心在這一刻表露的淋漓盡致。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柳宗嚴用實際行動,用自己的生命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這一刻,皇帝甚至有些後悔了。
柳宗嚴這種既有能力又無比忠心的人,想要找一個實在是很難,可惜,事到如今已經無可挽回了。
皇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恍如是在將胸中的鬱氣排出去一般。
若是他現在不是皇帝的話,他很可能會仰天狂吼一聲,只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卻是不能那樣做的。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是明知道是錯的,也必然要錯下去,這一次,皇帝無疑要錯下去了……
只是,當他想起柳宗嚴臨終的話時,心中卻出現了幾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