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是前緣一定該如此,暗暗相合作弟兄。暫且撫養小公子,幫助恩弟把家道成。
打聽千歲回故里,是他父子好相逢。”這啞叭思思想想心內喜,守仁平氏不消停。院中忙
把破桌放,供上清泉水一盞。瓦爐之內將香上,二人拜倒意深深。守仁祝告了結義話,
任守志回身又拜嫂合兄。成郎又把叔父拜,一家歡喜樂無窮。守仁換銀買柴米,這才煮
飯把飢充。從此弟兄商量着,愧死同胞一母生。任守志,時刻抱着小公子,行走坐臥手
不鬆。平氏看待如骨肉,一家和氣甚安寧。擇選本莊良家女,先與啞叭把婚成。單守仁
一念仁心交好運,諸凡作事利源增。不上十年與八載,窮漢成了大富翁。公子長到七歲
上,請師教訓把書攻。這些都是後來話,書中先找上回零。且說毒婦任婆子,送出公子
轉身房中。看了看二孃秋月依然睡,老惡婦復又翻身望外行。躺在廊下竹牀上,雙合二
目暫朦朧。忽忽悠悠睡不穩,不多時畫鼓頻敲過五更。婆子起身取涼水,先到秋月臥房
中。慢慢與他灌了口,又到那蘭房掀起被紅綾。也與素娘吃下去,看着雞唱大天明。婆
子依舊出房去,躺在牀中聲不哼。
那秋月醒轉過來,猛然睜眼,看見天已大亮,一翻身忙忙起來,口內說:“好醉,好醉,直死睡了這一夜!也不知公子哭起來無有,快瞧瞧去。”一面說,一面走至堂屋,聽得鴉雀無聲,心裡說:“二奶奶也大醉了,還沒醒呢。”遂輕輕推開門,走進房中,慢慢掀起繡幔,但只見有枕褥,不見公子,又一看,也不在素娘被中。不由心下吃驚,忙喚了聲奶奶。素娘此時也將醒來,微開眼,應了一聲:“作什麼?”秋月說:“公子呢?誰抱去了?”素娘睜眼一看,也吃了一驚,一翻身坐起:“今日如何睡的這樣死?這早可有誰抱了他去,你快瞧瞧去,想任媽抱往前邊去。”說着,也就下了牙牀。
秋月聽說,忙忙走至院中,聽的睡鼾,回頭一看,只見任婆子四腳拉叉,躺在牀上,睡的正好。秋月越發慌張起來,跑至跟前,用手連推帶搡,說:“任媽媽醒來,醒來!你可看見是誰抱了公子去了?”婆子假裝猛醒之狀,愕愕怔怔,問道:“你說什麼呢?”秋月說:“我問你沒看見公子麼?”婆子說:“我醉了一夜,醒在你後頭,你怎麼問我呢?”秋月聞言,也顧不的回答,轉身往前跑。開了南角門,走至上房廊下,只見蜂兒纔開後門,任婆子也就慌慌張張跑來。秋月向蜂兒問道:“誰抱了公子來?”蜂兒說:“我纔開了後門,前邊嫂子們才進來伺候,有誰去抱公子?”任婆子手一拍,說:“這也奇了,無人抱來,可往那裡去了?”那伏夫人剛穿上衣服,正在牀上坐着,聽得此言,恰好似頂樑骨上折打了一塊,失聲叫道:“哎呀,坑死我了!你們好大……”剛說至此蜂兒跑進房來,望夫人又是送目,又是擺手。伏夫人渾身亂顫雙手扎煞,兩雙眼瞪的一般兒大,看着蜂兒。
那秋月聽見蜂兒之言,驚慌無措,轉身望裡就跑。迎頭碰素娘,說:“奶奶,公子沒在這裡喲!”素娘聽得此言,
只覺得頂樑骨上真魂冒,好似那當頭澆下水一盆。登時粉面如金紙,哎喲了一聲坐
在塵。只叫:“嬌兒傾死我,此事真真是罕聞!好端端的昨夜房中睡。關着窗櫺閉着門。
今日緣何不見了,你們快些各處尋!”秋月答應朝前去,任婆子故意慌張後跟。蜂丫頭跑
出房來攙黎氏,口中只叫二夫人。伏夫人又急又氣難出口,暗罵蜂兒與老任。登時府中
全知曉,嚇壞蒼頭老鄭昆。梁氏王氏與孫氏,步履如飛往裡奔。張和王平黃了臉,李清
趙泰走真魂。亂亂哄哄齊尋找,聲聲只叫小官人。大廳書房都找遍,連那了廚房倉庫也
搜尋。開門又到花園內,亭軒樓閣細留神。各處找遍無蹤影,那時急壞衆家人。鄭昆裡
外乾搓手,梁氏着急滾淚津。無可奈何且回稟,男男女女跪在塵。
說:“小人們各處找遍,全然不見公子,也無什麼蹤跡。請夫人二夫人的示下。”伏氏怔(忄可)(忄可)一言不發,素娘放聲大哭。鄭昆說:“二夫人且莫悲啼,若依小人愚見,就此寫下找貼,速速各處貼掛,收留謝銀一千兩,報信者謝銀五百兩。”素娘含淚道:“你就辦理去罷!”蒼頭答應,出了後堂,當下寫了幾百張招帖,令人分頭去帖。留張和、王平在家,自己帶了李清、趙泰,喚了百十個莊戶,百里內外,分頭去找。
人口如飛,登時傳到四賢村內。原來伏準自十四日素娘備了節禮送他回家,與他母親過節。十六日一早,正與滑氏吃飯,只見勞勤笑嘻嘻的跑進來說:“大相公,咱爺們可享定了福了!昨夜把個雙印丟了,鄭昆方纔帶着許多人從這莊裡找過去了。”滑氏一聲喝道:“還不住口,什麼享福不享福的,這也是當話兒說的麼?”勞勤說:“只咱孃兒三個,又無外人,可怕個什麼?”滑氏說:“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了去,立刻就是饑荒!說着你還七個八個的強嘴,淺嘴的雜種,舌頭就欠割了!”罵的勞勤低了頭,撅着嘴走過一邊。伏準說:“我得急急回去纔是。”滑氏說:“你見了他們,如此這般方像。你合你姑媽、任媽、蜂兒說話時,都小心着些兒,不要叫人聽去了。勞勤,快吃點子飯,送你大相公去。急去快來,到了那裡少浪答拉,說出事來,要你狗入的眼睛!”勞勤說:“我知道。”當下吃完了飯。勞勤送伏準至高府,各自回去。不知伏準見他姑母說些什麼,再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