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之所以發怒,乃是他當初可是因爲收復燕京而封了王的,如今居然將他的郡王之位削去,弄一個什麼可笑的左衛上將軍致仕,還弄他去什麼池州居住,自然叫他怒不可遏。
童貫這麼一喝,倒也提醒了衆人,他手上如今可是還有着差不多五千士兵,其中三千勝捷軍更是他麾下的精銳親軍,他一句“勝捷軍兵何所歸耶?”,既可以說是問一問這些軍隊的出路如何,也可以說是在示威,叫人別忘了他手中可是還有槍桿子的。
待得童貫爆發之後,也就聽得高俅也不甘示弱的呼喝道:“某麾下也有兩千諸班自,亦不知何所歸耶?”
宋煥聽來,自然頭大如鬥,便也來看趙佶,但見趙佶眉頭緊鎖不言不語,想了想只得硬着頭皮勸慰道:“你二人稍安,今上仁厚,既有此說,日後必不爲難就是,莫非你等忍見鬩牆之亂?”
只是童貫而後高俅都是冷笑一聲,都別過臉去不看,蔡攸只得上前勸和道:“諸位勿惱,此事再議便是!”
隨後趙佶便以身體不適爲由,便就散了,不過卻傳了宋煥進見。
宋煥得了機會,自然又來勸說趙佶,趙佶便也直言道:“本欲北行,然軍資不濟,只怕難以其行。聽道輔言,勝捷兵食糧尚缺,如何行得?”
當下,趙佶便也吐槽,自打他來了鎮江之後,鎮江府的供給便一日少過一日,各地更是公然違抗的他詔令,更列舉了如知宿州林篪拒不執行其“聖旨”等數十事,邊流淚邊質問。
那宿州知州林篪曾在宣和三年與四年接連兩次被趙佶貶官,自然對趙佶頗有怨言。趙佶駕幸東南後命東南各地繳稅納糧,他卻僅答應輸二十之一,而且還將此事上奏朝廷尚書省。趙桓聞知後立即命尚書省下令,讓林篪“以錢上京,毋擅用”,言下之意即錢糧不得供給太上皇。
這原本東南官員們見形勢不明,不知該聽從哪位皇帝指揮比較好,便多半兩頭都奉承着打哈哈,如今林篪得了趙桓的明令,公然旗幟鮮明地站在了新君一邊後,鎮江附近各地的官員也是有樣學樣,便也公然開始抗拒太上皇趙佶的命令。
對此,宋煥只能解釋道:“方都城晝閉,中外隔絕,雖御前號令,州縣或不奉承,非獨行宮也。守令之罪,蓋不容誅,朝廷何預焉?”
宋煥這話的意思,也就是人家官員只認朝廷的命令也並沒有錯,畢竟這發自太上皇行宮的命令並非是朝廷的詔令,若果人家聽了你的詔令,便等於是違抗了朝廷,這個罪人家也擔不起。
這番說辭,倒也是人之常情,趙佶倒也是認可了,而後宋煥忙也來詢問道:“臣出京師時,聞童貫與高俅不和,今二人同氣連枝,何也?”
趙佶聽來也是苦笑,便也答道:“勝捷兵日漸驕橫,朕恐有變,便召高俅來侍,如今瞧來,二人皆惡犬耶!。”
宋煥便也建議:“可召宇文粹中司令行宮,以範訥爲副,如何?”
這宇文粹中乃是蔡京的甥婿,隨趙佶難逃前官至尚書右丞,如今宋煥建議用他爲行宮總管,趙佶聽來,倒也點頭認可。
隨後二人又說到北歸的安排,趙佶卻又提出了一個想法,便是他想去西京河南府(治今河南洛陽)居住,宋煥便也勸解說趙桓迎還的誠意很強烈,已經命人在整理華陽宮(艮嶽),何必跑去什麼河南府。
不過趙佶聽了,卻是提出道:“朕天年已高,難居高處(艮嶽是人造假山,的確有些高),欲與太上皇后還居禁中,出入正陽門,如何?”
宋煥聽來大駭,但不敢出言反對,便也急忙答應通傳,看看趙桓的意思如何。
這禁中也是禁宮,便是皇城內宮,按照禮制,趙佶都已經是太上皇了,自然是不能住的,宋煥自然不敢答應,便也急忙用六百里加急的快驛將趙佶的這個表態送回了東京。
便也說東京朝廷得了這個消息之後,自然是鬧了起來,羣臣言“大內者,天子之居,神器之所在也”,這趙佶都已經禪位,自然沒了道理還住在皇城內宮,反正這一條要求是萬萬不能允許。
至於說對於童貫和高俅的“諸軍歸屬”問題,趙桓方面倒也做了讓步,便是“不罪,許其歸建或卸甲”,而且也私下與宋煥交代,若是童貫與高俅二人乖乖放下兵權,並且勸說得趙佶聽話返回東京,便也許諾日後絕不再追究二人的事情。
至於說趙佶和鄭皇后到底回京後住在哪裡的這個問題,最終趙桓在羣臣的建議還是做出了讓步,先是將延福宮內的一個名爲擷景園的園子更名爲寧德宮,又將原先趙佶的端王府更名爲龍德宮,以供趙佶居住。
這端王府位於外城的景龍江以北,將太上皇后俸於大內,將太上皇俸與外城,既盡了孝道,又顧及的禮儀,也算是苦心安排。
最終,也就在宋煥的苦心勸說下,趙佶終於答應北歸,而童貫與高俅在得了趙桓的承諾之後,也選擇了帶着軍隊歸建的路子,便也同意與趙佶一起北歸。
於是,直拖到了八月十八,在鎮江過了仲秋之後,也才慢慢齊北行。
可是待行到九月中,隊伍抵達了南京應天府後,趙佶卻是賴着不走了,因爲這個時候,之前派去尋找鄭皇后下落的幾路人馬都回報不見太上皇后的蹤影,加上當日趙桓跑去鄭皇后與趙福金二人爲難,而後鄭皇后帶着趙福金出走的消息也終於傳開,因此趙佶很是擔憂鄭皇后是不是遭了趙桓的毒手,便停在應天府,要求東京派吳敏或李綱過來,研究北歸之事。
不得已,趙桓只得讓李綱趕往應天府,見面之後便也聽得趙佶當面質問道:“聽聞新君忤逆,以趙福金爲質饋金,又逼迫太上皇后出走,可有此事耶?”
誰知道李綱竟也苦笑點頭承認,將當日趙桓在鄭太后宮中的行事,以及後來鄭皇后和趙福金遷居駙馬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趙佶聽來大怒,便也問道:“如今太上皇后與福金身在何處?”
李綱用手一指西面,便也答道:“乃是在黃州黃傑處,黃傑託人傳話與臣,要臣與道君言,若諸事不順,可往西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