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府是什麼地方?大宋的京畿之府,直接管轄北京城和四周的幾個縣,可以說他是北京城中的機要之地,和當初的開封府一樣,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自從大宋遷都之後,所有的沉重官衙幾乎都搬遷到了皇城之中,這是按照舊制而來的,早在東京城的時候,朝廷的機要之所便依然是在皇城之中,實在是因爲皇城規模相比歷代較小,所以許多府衙無奈之下才設立在皇城之外。
御史臺,西尚書省,太常寺,左藏庫等等都搬遷到了北京城的皇城之中,而只留下的北平府府衙和國子監等在皇城之外。
顯然北平府之中皇城之外,只有這北平府府衙乃是重中之重。
雖然是權知開封府,但趙力依舊是客氣的說道:“韓知府,這北京城中就你的北平府府衙還是要害之地,賊人挑選這裡下手必然是有所圖謀!”
韓琦點頭道:“要說辦案乃是本府最擅之事,已經命衙役各返職守,官家又命禁軍不得擅動,當萬全矣!本府雖是京畿之地的要害,其中所藏也不過罪案卷宗,不值得賊人花費如此經歷,恐聲東擊西之策!”
稍稍頓了一下,韓琦望向趙力驚奇道:“這麼說來官家也認定此乃賊人聲東擊西之策?”
“當然!這北平府府衙距離潛火鋪子不過數十步,水龍,水車,汲水筒都用上了,這火勢已久不滅,若是沒有火油等物,如何可能?!”
“嗯!辦案乃是本府分內職責,府中上有刑名幹吏數人,已然進府搜尋,若是有消息,稍後即報。”
“那便好辦,某這便派人扒開府衙的內裡院牆,免得火勢蔓延開來,着火的只是前院左廂公廨而已。”
“已然是命人扒開了院牆,左廂公廨文案房放置的不過是些修繕、後勤、倉廚等雜房的修繕記錄,即便燒燬也無礙,何況本府早已把府中記錄統一抄錄報於崇文院典藏,即便燒燬再去討要一份,補上相關便是。”
“這火就任由它燒着?”
“這是自然!潛火鋪子已經入了許久,還未撲滅,這便是火油等物做的孽事,除了燒光別無他法…………”
兩人正說話間,便有刑名班頭從府衙之內出來,瞧模樣便是進入過了左廂公廨眉眼都被燻黑了。
班頭對着韓琦抱拳道:“啓稟大老爺,賊人是從前院左廂的公廨文案房縱的火,留守倉曹參軍劉洄最先發現火勢,已經命人帶來。”
無論在何時,發現犯罪現場的第一人便有很大嫌疑,韓琦自然不會浪費這個絕佳的機會:“把人帶來,不可動粗。”
趙力倒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他不是北平府的人,只不過是得了官家的命令前來協助而已,唯一要做的便是放止賊人逃脫,再說緝捕之事也並非御前班直所擅長。
“大老爺明鑑,劉洄冤枉啊!”
人還沒到,叫屈的聲音便傳來,一身官服的中年文人先刑名班頭一步過來,急急的跪倒在韓琦的面前喊冤,急迫之像無以言表。
趙力看了他一樣,此人雖是文人打扮,卻完全沒有文人風骨,還沒問罪與他,他自己便嚇個半死,瞧他的模樣多半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這種人怎麼會幹出縱火北平府府衙的事情?
韓琦和他的想法一致,但很快便有人出來指證道:“啓稟知府老爺,縱火之人就是他劉洄!”
衆人刷的一下把眼睛轉到說話的人身上,韓琦認得他,小聲對趙力解釋道:“此人是我北平府的武備功曹王憲,掌軍械器具之物。”
趙力眯了下眼睛:“哦……可是個練武之人?”
韓琦點頭道:“曾於威武軍中效力,聽說是傷了左腿退下的,來的時候還是個校尉,因爲頗通軍械,便給了個武備功曹,打算以後委以重任的。”
趙力微微點:“既然是威武軍出生,那便不會有錯了,能做到校尉必然耳聰目明!”
“哦?這是爲何!”
趙力笑道:“這軍中之事韓知府卻是沒有某曉得,要做到校尉,必須要悉通號令,若是不能耳聰目明如何傳令全軍?除非這領兵的主將是個傻子。”
韓琦恍然大悟道:“還真是如此,便聽他說說。”
刑名班頭把人帶來,即便遠遠的一瞧,便是一股子幹練,即便是左腿不便也是行如疾風,虎虎生風…………衆人忍不住暗自叫了一聲好!
“你可是親眼所見?”
王憲點頭道:“這是自然,今日雖不是我當值,但昨日傍晚從將作監運來的軍械卻是還未清點,今夜便尋了門房,領了鑰匙去了庫房,距離左廂公廨不過半步之遙,其間只見他劉洄進入庫房,即便是大火之時也未見其出!待府衙慌亂之際,卻見他已然是混跡於人羣之中。”
韓琦和趙力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道:“果不見其出?!”
王憲目不斜視:“未見其出!”
唰——衆人再次把目光聚焦在劉洄身上,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他劉洄既然在左廂公廨,那他是怎麼活靈活現的出來的?這大火水泊不滅,定然是用了火油之物…… ▲ tt kan▲ ¢ ○
韓琦急急的對王憲問到:“這麼說來你依然是發現了什麼?!”
王憲點頭道:“大老爺明鑑!屬下今夜輕點軍備,只覺得庫房中的火油之味甚重,但未見儲存之物破損,待用挖勺取出,卻見下層並非火油而被人換成了清水!”
王憲說完便指着劉洄道:“今夜大火,水泊不滅,非火油可燃!某在軍中效力,豈能不識這點?若不是救助兩位值夜的刀筆吏,早已是告發與你!”
劉洄嗤笑道:“那你早幹什麼去了,爲何現在指認與我?就不擔心我跑了?”
趙力怪笑一聲:“跑?只要你跑了便是坐實了你的罪過,再說有名有姓有出生,你能往哪跑?還不曉得皇城司的厲害?”
韓琦望着跪在面前的劉洄,此人雖然驚慌惶恐,但雙手卻極爲穩健,身體一點哆嗦也沒有,這就不正常!
韓琦作爲北平府知府事,見過的賊人多了,沒有人在被揭穿之後變得如此矛盾的,韓琦猛然怒喝:“劉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如何抵賴?!”
這是攻破劉洄心防的最後一柄利劍,這下他終於雙腿哆嗦的伏倒與地,顫顫巍巍的望了韓琦趙力兩人,但很快便把頭磕下,顯然已經是認罪伏誅之態。
但很快趙力便覺得不妥,王憲道了一聲:“不好!”便上前,可他晚了一步。
劉洄的身體便不再顫抖,在王憲的推搡下慢慢的軟倒與地,埋在頭下的雙手中滿是粉末與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