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和東城豪門不一樣,無論東城豪門怎麼發展,他們的本質依舊是大宋的豪門,依舊是大宋的權貴,脫離不得大宋而去。
他們與彌勒教之間的合作更像是一次利用,因爲從本質上來說,彌勒教和東城豪門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平等的,他們只是人家帥鍋的工具而已。
真正和東城豪門合作的是佛門,而不是從佛門延伸出去的一個小小的彌勒教,在趙禎這位帝王面前頃刻之間便化爲齏粉的小教派怎麼可能成爲趙禎的對手?無論是婁守堅還是王則都不配。
大相國寺的鐘聲已經敲,四周的僧侶已經開始做早課,聲寥寥不絕。
“法師,不知這大相國寺中的鐘鼓和外面的世俗鐘鼓有何區別?”
賢覺微微一笑,口向邊上的呂夷簡解釋道:“佛門之鐘有大鐘和小鐘之分。大鐘稱梵鍾、洪鐘、釣鍾、撞鐘。
在撞響時能夠清淨寺院梵剎,所以稱爲梵鍾;又因聲響洪亮致遠,而被稱爲洪鐘;大鐘是吊在鍾架上被撞擊而響的,因此又常被稱爲釣鍾、撞鐘等。
鍾又可稱爲半鍾、行事鍾、喚鍾等。小鐘因只有大鐘的一半大小,故爲半鍾;另外小鐘通常掛在大雄寶殿之左,或掛於禪堂之上,用以擊鳴通告法會等行事的開始,所以又叫行事鍾;又因它常懸於方丈寮外,由侍者鳴擊,傳喚學人單獨入內參學而被叫爲喚鍾。”
呂夷簡再次問道:“不知這鐘鼓有何寓意?”
“洪鐘初叩,寶偈高呤。上徹天堂,下通地府。上祝當今皇帝,大統乾坤;下資率土諸侯,高增祿位。三界四生之內,各免輪迴;九幽十類之中,悉離苦海。無風十雨,免遭饑饉之年;南畝東郊,俱瞻堯舜之日。干戈永息、甲馬休徵、陣敗傷亡,俱生淨土。飛禽走獸,羅網不逢;浪子孤商,早還鄉井。無邊世界,地久天長;遠近檀那,增延福壽。三門鎮靖,佛法常興,土地龍神,安僧護法。父母師長,六親眷屬,歷代先亡,同登彼岸。”
這話放在原先沒有任何問題,隨着佛門的衰落,越來越多的學術崛起,文化的繁榮和百姓智慧的拓展增加,這些話看來更多的像是在吹牛。
呂夷簡原本是深信不疑的,他信仰佛教很多年,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佛教在他們面前變得開始扭曲,甚至可笑起來。
賢覺的話原本是有大道理,大禪機的,可現在卻是又假,又大,又空,說了那麼多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又等於一句話沒有說。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讓呂夷簡覺得佛門靠不住了,但現在他還需要賢覺,需要佛門的幫助,畢竟剛剛用彌勒教讓東城豪門擺脫了許多事情。
“法師,不知彌勒教之滅,是否會牽連到佛門?”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如實知一切有爲法,虛僞誑詐,假住須臾,誑惑凡人。一切依靠因緣而生的世間法,都如夢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霧靄一樣的不可琢磨,無常變幻。同時又如同閃電一樣的快速變化。”
賢覺通達的模樣再配上寥寥鐘聲,呂夷簡頗爲驚訝的望向天空,他是個理智的人,賢覺的意思很清楚,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不要在執迷於過去,顯然他對彌勒寺的事情已經毫不在意了。
呂夷簡作爲在朝堂上混跡多年的人都被賢覺的這份果斷與無情驚呆。
畢竟那麼多的人死於非命,畢竟事情影響了整個神都乃至大宋,一句過去了豈能草草了事?
這份無情應該是佛門高僧的境界?呂夷簡有些不相信,但又確確實實的發生在眼前,他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佛門,認識一下賢覺這個人。
呂夷簡不知道,宗教的極端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信仰這東西會讓人變得堅強,但有時也會讓人變得瘋狂。
趙禎在不斷的打擊佛教在大宋的傳播,使得賢覺和婁守堅這樣的擁護者走上了極端,這不是一天兩天才形成的瘋狂,而是數十年形成的。
他們在數十年前趙禎登基即位的時候就看見了趙禎針對佛門的行動,這數十年的時間他們想要反抗,想要妥協,想要用一切可行的辦法爲佛門挽回,但都失敗了。
於是這數十年的時間裡,他們開始逐漸從執着變得瘋狂,佛門不斷的衰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打擊。
所以婁守堅纔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來,纔會繼承彌勒教的因果,在神都城乃至整個大宋興風作浪。
他們太需要力量了,以至於在知道東城豪門利用的情況下依舊冒死做出這瘋狂的一切。
彌勒教攪動朝堂,攪動神都城的安寧,爲的是什麼?爲的僅僅是試一試婁守堅心中的想法,用更加瘋狂的行爲來振興佛門的可能。
雖然彌勒教的失敗,使得彌勒教成爲天下百姓唾棄的對象,連帶着讓佛門也跟着受屈,但這比不影響婁守堅和賢覺兩人的計劃。
他們早就發現,只要趙宋天家坐穩江山的一天,佛教就沒有出頭之日,那既然如此,若是這江山不姓趙呢?!
婁守堅只不過是一次嘗試罷了,他的嘗試證明利用彌勒教這樣的宗教亂世非常成功,他趙禎是舉世無雙的帝王,可佛門也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這次只是開始的一個試探,再往後還有許都手段,就算是江山換不得主人,他們也要讓帝王妥協。
“法師因何而怒?”
呂夷簡的話讓賢覺進行,他知道自己的臉上一定浮現出了戾氣,但他覺得這戾氣並不一定是壞事,這戾氣一直埋藏在他的心中,促使他心中的堅強和勇敢。
“呂施主,貧僧已經決定把西城白雲寺的土地從簡賣出,不知誰對那片土地…………”
呂夷簡的眼睛猛然一亮,驚訝的望向賢覺道:“法師真的要把白雲寺及其產業都買了?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買賣!”
賢覺笑道:“這是當然,貧僧不知那白雲寺的主持連帶着信衆僧侶都投了彌勒魔教,如今後悔把那裡賣給他們做修佛之地,如今向來還是賣了去,以解煩惱!”
呂夷簡笑道:“法師果然有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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