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正站在第二輛卡車前頭的楊軼遠聽到兩人的爭執,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他瞄了一眼卡車上成捆的新鮮食材,微一沉吟,隨即對徐文川說道:“我看這些食材還是原封不動的派人送往日軍憲兵司令部爲好。今天日本人在‘橋廈’內置辦酒會,對於食物的需求很大,如果不及時將這批食物送往此處,必定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像南造雲子這樣的‘妖女’和佐藤弘一這樣的碟戰老手的警惕性可是很高的,萬一被他們看出了馬腳,我們這回可就滿盤皆輸了。”
“那楊組長你的意思就是將食材原封不動送往日軍憲兵司令部了?那又有誰來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呢?前往戒備森嚴的憲兵司令部送菜可比和我們一起前往憲兵總部風險更高啊!“徐文川皺着眉頭說道。
“我願意帶上幾名同志前往執行這個任務,保證在鬼子宴會開始之前將食材送到。隨後我們可以製造一些混亂,方便大原小姐和鮑楚祥兄弟趁亂竊取‘特別通行證’,事後還能掩護他們撤離。雖然事先已經派陸兄弟和秦桐駕車前往接應他們,但是多一些人協助策應,風險自然會小得多。”穿着日軍大尉軍服的程季水安靜地聽完了楊軼遠和徐文川的談話,隨即才緩緩開口說道。
“組長,我也願意去幫咱政委一把。”已經穿上了嶄新的日軍軍曹服的謝巍揹着一支三八式步槍,快走幾步,來到三人身邊,爭強好勝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主動請纓道。
“好,那這樣。老程你和謝巍兩個再帶上六名咱自己的同志,穿上日軍軍服,僞裝成後勤補給車輛,給日軍把食材送過去。隨後務必要跟大原小姐和陸子陵他們取得聯繫,協同行動,切勿各自爲戰,一切都聽大原小姐和鮑楚祥兄弟的指揮。除了你和謝巍兩人之外,其餘人都在身上藏好短槍,日式裝備的數量不足,不能給你們通通配發三八式步槍了。另外日軍後勤運輸兵也大多沒有配備武器,給你們全副武裝,反而不自然。”楊軼遠和徐文川兩人目光交流了一下,隨即徐文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楊軼遠這才正色地細心叮囑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程季水和謝巍連同六名地下黨的同志向着楊軼遠敬禮,鄭重地應答道。
“用沙土和樹枝掃去路面上的血跡,用水桶打水沖刷掉車廂裡的血跡,裝軍服的大木箱子搬到頭一輛裝食材的卡車上去,死屍就地掩埋!老尤,從咱們的弟兄裡頭選十二名較爲精明伶俐的,讓他們換上日軍軍服,給我去駕駛日軍邊三輪,老尤你自己和安大牛兄弟負責操縱摩托車車斗裡的歪把子機槍。其餘的人站到第二輛卡車的車斗裡去,王子奇兄弟你負責開卡車,老楊和我坐在駕駛室裡指揮。”徐文川有條不紊地指揮道。一旁的楊軼遠微笑不語。內心想着,這個徐文川果然沒有傳聞中所說的那麼不堪,從他今天的指揮和前幾日的計劃制定上來看確實有些手段,戴笠重用他着實沒有看錯人。
與此同時,十二
月三日早晨八時許,在城市的另一頭
一輛福特轎車沿着通往位於“橋廈”酒店內的日軍憲兵司令部的馬路緩緩行駛着,駕車的年輕司機頭戴藍色瓜皮帽、身穿淡藍色工作服和工裝褲,顯得十分乾練,此人正是中共地下黨“利劍小組”的秦桐。轎車寬敞的後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坐在右手邊的女性正是大原沙耶加,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振袖和服,如同櫻花花瓣一般的精美和服上點綴有淡金色摺扇和白色的梅花花瓣的圖案;雙肩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披肩,那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被捥成了一個高高的髮髻;白皙粉嫩如同凝脂一般的脖頸裸露在外,配上腦袋上精心挑選的幾支造型古典的珠釵使得整個人顯得異常的雍容華貴,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兩眼。
而他身旁的那名男子赫然就是經過了精心的喬裝打扮但眼下正在被日軍通緝的陸子陵!只見他在下巴上粘上了濃密的灰白大鬍子、眉毛也刻意加粗了、手裡頭拿着一根兒臂粗細的黑木手杖,再加上鼻樑上的那副又圓又厚的瓶底眼鏡以及身上的那套灰色的西服,整個人好似一位地位不凡的實業家一般顯得派頭十足。
“東西帶來了嗎?”大原沙耶加伸手理了理自己鬢角邊的一縷烏黑的秀髮,衝身旁的陸子凌低聲問道。
“早準備好了,都在這裡了。不過這東西威力巨大,而且原材料不容易搞到手,老楊說目前組裡頭就只能搞到這一點,請你妥善使用,注意安全。”陸子陵從後排座位底下掏出了一個小鐵盒,遞給了一旁的大原沙耶加,臨了還不忘再三囑咐幾句。
大原沙耶加鎮定的點了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輕輕的打開了鐵盒的蓋子。盒子被打開之後,裡裡頭赫然裝着雷管、TNT炸藥以及一個類似懷錶的計時起爆裝置。
“做工很不錯呢,還很貼心的幫我組裝好了呢!”大原沙耶加小心翼翼地轉動鐵盒仔細端詳了一下。
“這是楊組長親自動手製造和組裝的定時炸彈,只要拆下這裡的絕緣環,把這根綠色的電線插入這個孔中,用膠帶固定之後按下這個倒計時的紅色按鈕,一百秒之後就會爆炸。裡頭填充的是TNT炸藥,威力可是很大的。操作起來一定要小心。”陸子陵略微有些不放心地再次指導她道。
“明白。”大原沙耶加秀眉微蹙着將鐵盒塞進了自己身邊的一個精緻的女士手提包裡,隨即極其認真的點了點頭,似乎想要把陸子陵所說的一切深深地刻入自己的腦海之中。
“陸大哥,大原小姐,前頭有日軍的檢查哨,我們怎麼辦?”正說着,負責開車的秦桐忽然輕聲提醒道。
果然,在道路前方約一百米、距離“橋廈”酒店正門約五十米的地方,日軍設立了一個臨時檢查站。二十多名荷槍實彈,手臂上套着白袖章的日軍憲兵在用沙袋和鹿角磊成的街壘前頭仔細的盤查着前往“橋廈”酒店的客人們。汪僞政府的僞警們則手持老套筒步槍和警棍開始封鎖道
路,喝令附近路過的無關車輛改道繞行。看來日軍對於此次歡送餞行酒會的安保工作確實十分重視。
“沒事,繼續把車開過去。憲兵對於日本僑民、政府官員以及軍方人員同中方政商界人士的檢查力度是差別對待的。你如果過於緊張,停滯不前的話反而會引起憲兵們的注意。”大原沙耶加鎮定地回答道。
果不其然,經大原沙耶加這麼一說,陸子陵這才發現,檢查哨前待檢的人羣車流果然被人爲地分成了兩股。一邊是身穿和服的日本僑民、一身戎裝的日本帝國軍人和身穿西服的政府官員或是插着日本國旗的小汽車,他們都接受了十分禮遇的檢查,有些人和車甚至根本沒有接受檢查就直接被放行通過了;而另一邊則是身穿旗袍和長衫的中國政商界人士,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要求接受開箱檢查,個別幾個長相不佳、地位不高的人士還被無禮地要求接受搜身檢查,那些箇中方人士都是一臉慍色,但在日軍的槍口之下卻又敢怒不敢言。
秦桐熟練地將車拐向了日本僑民一邊,車子剛一駛入人羣之中。一名帶隊的日軍中尉就率領着三名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的日軍憲兵圍攏了上來。那名日軍中尉嚴厲地衝秦桐招了招手,示意他將車靠邊停下接受檢查。等到秦桐將車剎停,那名日軍中尉立刻走上前去,敲了敲車廂右後側的車窗玻璃,示意車內的乘客出示自己出席酒會的特別請柬。
車輛右後側的茶色車窗被從內部緩緩搖下,略施粉黛顯得明豔動人的大原沙耶加從車窗裡頭探出了腦袋,衝着那名帶隊檢查的日軍中尉嫣然一笑,用日語打招呼道:‘啊啦!這不是憲兵隊的橋下君嗎?今天是輪到您當班嗎?”
“啊,我看是誰呢,原來是大原小姐您啊!真是好久不見了。這不,今天我們憲兵隊負責這回的歡送餞行酒會的安保工作,西邊路口這裡檢查歸我管。”那名姓橋下的日軍中尉看到車裡頭的大原沙耶加,一張古銅色的臉上不禁有些微微發紅,他略微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地敬了一個軍禮,顯得十分欣喜地同樣用日語回答道。
“真是辛苦你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振華菸葉公司的理事長盧忠孝君,這是我們兩人的參加酒會的請柬,您過目一下,應該沒有問題吧?”大原沙耶加指了指身旁沉默不語的陸子陵,隨即將兩本紅色的請柬通過車窗口遞給了橋下中尉。這回她換成了熟練的中國話。
“我看看——”橋下中尉恭敬地接過那兩本請柬,隨後眯着眼睛簡單翻閱了一下,隨即就遞還給了大原沙耶加,微笑着用略顯生硬的中文打趣道,“啊,大原小姐我追求了您幾次都被您一口回絕了,想不到您居然喜歡這種比自己年長的類型,真是遺憾啊!”
“啊啦——討厭啦,橋下君,你想到哪兒去了啊?!”大原沙耶加佯裝慍怒地嬌斥道,“這位盧先生只是我的普通朋友,今天我只是搭他的順風車一起過來參加酒會而已,你可不要吃錯醋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