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衆將站在嶽少安身後。依城而望,沒過多久,便見遠方塵土飛揚,遮天蔽日,滾滾而來。再過片刻,便見遠方的人影出現,一眼望去,竟是看不清楚有多少人馬。
“來了!”洪猛靜立嶽少安身旁,陡然睜大了雙目,吃驚地說道。經過兩場大戰的損失,再加上楊凡帶走的五萬人。現在皇帝所帶領的人還有八萬左右。一起快速行來,伴着地面蕩起的塵土着實讓人震憾。
高崇瞅了洪猛一眼,斜睨着眼睛,道:“廢話。別人又不是沒長眼睛。”
“閉嘴!”卓巖在一旁冷聲言道。
若是還在平日,高崇絕對會大侃胡侃地與卓巖理論一番,不過,現在他卻沒什麼心情,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衆將的神色全部警惕起來。
嶽少安看着已經漸漸靠近的明黃色戰車,臉色突變,雙拳猛地緊握。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射了過去。
坐在戰車上的皇帝本來與嶽少安隔着老遠,中間還有數十層士兵阻隔着,但是,那目光投來,卻陡然間讓心底生出一絲很不舒服的感覺。也將目光投向了嶽少安。
兩人四目相對,雖然相互看不真切,但是,彼此之間卻是似乎都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戰意。皇帝當即一擡手,隊伍停了下來。
然後,他沉聲說了幾句什麼,號角突然吹響,前排的騎兵霍然散開到了兩旁,於此同時,擡着雲梯的步兵喊殺聲大起,朝着城前衝了過來。
見此一幕,牛仁驚道:“皇帝是不是瘋了,剛剛到來,還沒站穩腳跟便要攻城?”
“他沒有瘋!”嶽少安低聲道:“只是一連兩次的戰敗,讓他着急了。”
牛仁點了點頭,道:“嶽大哥,讓我出城迎戰吧!”
嶽少安擺了擺手,道:“不用。堅守即可。”
說話間,城下的攻城士兵已經過了護城河,雲梯也已經搭在了城牆之上。同時,弓箭驟然飛至,恍如倒涌而上的瀑布一般,傾瀉樸至。
兩旁的侍衛急忙手持巨盾擋在了嶽少安的身前,“嘣嘣嘣……”一連串的響聲下,盾牌上釘滿了箭矢。隨後,嶽少安在衆人的掩護下退下了城去,攻防戰即時拉開。
城下的士兵初來之時,士氣正旺,衝殺聲震天響徹。城頭之上,守軍們雷石滾木不斷飛射而下,同時配合着超勁的守城弩,守城弩上都綁着一個個小型的土雷,一旦激射至人羣之中,引起的傷亡卻是巨大的。加之守城弩的射程極遠,頓時將攻勢壓制了下去。
不過,守城弩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射出一支箭後,再想上箭,卻得好幾個人才能拉的開,因而,效率並不高。
在第一輪弩箭射完之後,趁着上箭的空隙,皇帝這邊又派出的大批兵力強攻而上。
城上城下,一時間箭矢狂舞,恍如春天被大風颳起的飛沙一般,密集異常。慘叫連連中,已經有人攀上了城來,雙方在城頭展開了肉搏戰。
嶽少安站在城內爲了這一戰而專門搭起的高塔之上,目光掃視着戰局,微微一揮手,道:“讓章初三上去。”
張橫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章初三大喊着殺將出來,在他身後,帶着的全部都是膀粗腰圓身體魁梧之人,這一羣扎眼的人衝出來,看着就如同機器一般,與其他的軍士顯得格格不入。
嶽少安早就知道張橫專門挑選了這麼一批人給章初三帶着,事實上,這也是他提出來的意思,在他看來,如此,章初三的特長才能發揮出來。
不過,這批人一直都沒有用,現在也不知道具體的戰力如何。嶽少安與張橫都有些期待地看着章初三。
章初三並未騎馬,因而戰斧留在了那裡,並沒有帶着,手中一把巨劍揮舞着衝上了城頭,一上城頭,他第一時間便衝至了敵軍攀上最多的地方。
手中巨劍一揮,“啪啪啪……”一連串好似竹板拍在豬肉上的聲音響起,頓時五六個人便應聲而起,慘叫着被甩飛到了城池之外。從幾丈高的城頭上跌落了下去,頃刻之間,便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
章初三帶上來的人,也效仿着他,一人手中一柄巨型鐵劍,幾番拍打砍下,城頭上的壓力便小了許多。戰勢又回到了最初階段。
看着戰況暫時定下,嶽少安的神經略微鬆懈,突然之間,睏意上涌,空空的腹中,也抗議的叫了起來。
他緩緩地閉上雙目,坐在塔內的長椅上,神情異常的疲憊。
高崇見狀,悄聲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有人將準備好的飯菜提了上來。然而,此時,嶽少安卻已經沉沉睡了過去。他這一天一夜太累了,心裡的那種累,有時候比身體的疲累更讓人難以承受。
高崇剛想喚他起來,卓巖卻拉住了他,微微擺了擺手,悄聲道:“讓嶽先生睡一會兒吧。”
高崇有些愕然道:“嶽先生已經快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這……”
卓巖搖頭道:“待他醒來再說吧!”
高崇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吩咐人帶上來一張薄毯,輕輕給嶽少安蓋在了身上,這才和卓巖守在一旁,靜靜地,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看着嶽少安熟睡,張橫與牛仁對視一眼,兩人慢步走下了高塔,來到城頭,在嶽少安睡着的這段時間,他們不敢有一絲的大意。因而,親自上去指揮起了守城事宜。
激戰,從下午時分,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圓月當頭,將地面的一切照的恍如白晝一般,銀色的月光照在地面的鮮血之上,反射出一絲詭異的光芒。
一絲涼風吹過,帶着絲絲血腥之氣,飄至嶽少安的身前,他猛地打了一個冷顫,睜開了雙目。左右一望,見高崇和卓巖靜立一旁,而牛仁和張橫已經不在身邊。他拍了拍腦門,道:“我睡了多久?現在什麼時辰?”
高崇上前道:“嶽先生,現在還未到子時。”
“哦!”
嶽少安擡頭朝着前方城頭望去。那裡還在激戰着,吶喊聲和慘叫聲依舊持續着,而且,不斷地有傷兵被從城頭之上運送下來。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麼?”嶽少安沒有責怪高崇和卓巖爲什麼沒有叫醒他,其實,他能夠熟睡,主要還是對身邊的人比較放心。高崇且不必說,卓巖辦事一向嚴謹,頗有分寸,因而,既然他沒有喚醒自己,說明前方的戰事應該還在控制之內。故而,嶽少安也並不是很擔心。只是,他剛剛醒來,卻覺得有些頭疼,不斷地拍打着腦門。
“嶽先生,先吃點東西吧。”這時,高崇命人提上了飯菜,給他擺放在了前方的桌子上。
嶽少安想了想,看着戰勢穩定,便沒有推卻,而且,他已經快兩日沒有進食,得確是餓了,因而,拿起了筷子,便大吃起來。
看着嶽少安吃飯的模樣,高崇嘿嘿地笑了起來,心中的擔心盡去。就連卓巖也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兩人對嶽少安的感情頗深,自從柳伯南的死訊讓嶽少安得知之後,他們兩人就一直擔心不已,現在看來,嶽先生依舊是嶽先生,懸着的心,這才放在了肚子裡。
嶽少安狼吞虎嚥地吃着,忽然,前方一陣號角聲大作,接着,喊殺聲居然比先前響亮了幾倍有餘。
嶽少安猛然將筷子扔在了桌上,站起身來,朝遠處望去。只見城外攻城的兵力驟然增加了兩倍還多,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頭和火把。
他當即不在遲疑,沉聲道:“我們上城頭去看看。”
高崇和卓巖兩人也意識到事情可能有變,因而,急忙跟着他下了高塔。剛剛下來,便見一個人影跑了過來。嶽少安定睛一望,卻是洪猛。
洪猛見到嶽少安後,急忙行禮,道:“帝師,敵軍突然加派兵力,牛仁將軍讓我前來請示您,該如何應對?”
嶽少安道:“待我先看看再說。”說罷,邁步朝城頭上走去。洪猛只好跟在了他的身後。
高崇看着洪猛灰頭土臉的模樣,道:“老洪,這次的攻勢真的這麼猛嗎?牛仁大哥都抗不住麼?”
洪猛撓了撓頭,道:“我也不曉得,牛仁將軍按理說應該能守得住,不過,這次敵軍突增兵力。我估計牛仁將軍應該是懼怕損失太重不好與帝師交代,故而才讓我來請示的。”
高崇想了想,點頭認同了洪猛的說法。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按理來說,以牛仁的能力,嶽少安一直都給他放了很大權利,此刻,便是自己做主,只要不將城給守丟也不應該會承擔什麼嚴重的後果吧。
他疑惑地跟在嶽少安的身後,忽然,他腦中亮光一閃,猛地擡起了頭,似乎有抓到了一些什麼。莫非是牛仁大哥想動用那個東西?因而纔不敢擅自做主?
他的心中突然狂涌出了一絲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