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冑眼咕嚕一轉,“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探花郎,自恃得官家恩寵,無法無天的緊,彷彿這臨安就他一個人一般,誰都不放在眼裡。”
韓吳氏是上皇趙構的妻子,當今吳太后的妹妹。
《宋史》評價趙構皇后吳氏:殊妍麗可愛,後頗知書,從幸四明,益博習書史,又善翰墨。
著名作家蔡東藩描述吳氏“秀外慧中,介冑而馳,而且知書識字,過目不忘,是一個才貌雙全的淑女。”
細數歷史,吳太后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當年韋太后回國,吳氏對歸來的韋太后孝順有加,親自伺候起居,恪盡一個兒媳的孝道。何況吃了那麼多年苦的韋太后,突然見到這麼一個乖巧的兒媳,心裡自然欣慰不已,經過她的一番勸說,趙構於一一四三年正式冊立吳氏爲皇后。
之後兩口子恩恩愛愛,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從一一二八年入洞房,到一一八七年趙構病死,吳氏和趙構攜手走完了一個金婚又九個年頭,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皇室婚姻史上的一個奇蹟。
這樣一個女人,她妹妹能差到哪裡去?
韓吳氏從小就和姐姐吳太后一般,飽讀詩書,博習史冊又精通翰墨,性格平和,且明辨是非從無交橫跋扈之心。
如今是郡夫人,三品外命婦。
因丈夫韓誠是寶寧軍承宣使,身在臨安的她處世越發謹慎,儘量不給丈夫和姐姐添麻煩,其實以她的背景,整個臨安也沒幾個人敢欺負到韓家來。
畢竟是當年叱吒大宋的相公韓琦之後,又有她這個太后之妹。
聽到兒子那話後,心中越發篤定兒子在撒謊,李鳳梧自己雖然不瞭解,但近來深受官家恩寵,這樣的天子近臣怎麼可能在臨安如此跋扈。
見母親一臉不信的神色,韓侂冑心裡越發鬱悶,“母親是不信孩兒?孩兒今日去西湖遊玩,不曾想有個花船小娘子邀請孩兒登船賞詩詞,那個小娘子不是別人,就是寫《嬰寧》的那位大家,孩兒當然喜歡,能和大家切磋交流有助於孩兒學業,可不曾李鳳梧這腌臢貨,竟然強行過來,將孩兒踢下水,更是不顧夏大家的意願,強行登船求歡,着實可惡的緊!”
韓吳氏略略有些意外,《嬰寧》自己也看過盜版的,故事極好,文筆也好不錯,竟然是爲船孃所作?
這倒是叫人意外。
不過對兒子的話越發不信了。
這孩子肯定顛倒了黑白,揮揮手道:“去去去,爲娘還不知曉你,定然是你囂張跋扈惹惱了李探花,才略施薄懲,這是你自己的過失,怎的怪在了別人頭上,休要再在爲娘耳邊呱噪,小心家法侍候,速去換衣衫!”
韓侂冑張嘴,還欲再說什麼。
韓吳氏便看向兩個奴僕,問話還沒出口,韓侂冑立馬翻身站起,“孩兒去換衣衫了,渾身溼透了,難受的緊。”
眼淚說收就收,哪有半點委屈。
說完轉身就跑,還不忘給了個眼神,威脅兩個奴僕。
韓吳氏只好無奈的搖頭苦笑。
對其中一個奴僕道:“你速速走一趟恭王府,叫那李鳳娘不要聽信胄兒的話,莫的惹是生非。”
兒子歷來和趙惇交好,自己也不反對。
後來李鳳娘嫁入恭王府,不知道怎的回事,驕橫跋扈的兒子竟然被李鳳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現在一有委屈,在自己這得不到包庇,就會找李鳳娘訴苦,請侄兒媳婦幫忙找回場子。
這小子啊……被他父親和兄長寵溺壞了。
韓侂冑換了衣衫,避開母親所在的院子,悄悄的跑出了韓府,直奔恭王府,找到李鳳娘就要故技重施,去不料侄兒媳婦李鳳娘哼了聲。
“你怎的和李鳳梧搶女人了,還是個船孃,傳出去可不好。”
韓侂冑愣了下,不過看見侄兒媳婦眼眸裡那抹冷笑,心中一喜,侄兒媳婦果然是看李鳳梧不順眼的,委屈的道:“是李鳳梧搶我的女人。”
李鳳娘冷哼一聲,“真的?”
“千真萬切!”
“真你個大頭鬼,你母親已着人來說過,是你先惹的那李鳳梧。”李鳳娘雖然恨不得殺了李鳳梧,但還是有腦子的人。
韓侂冑心裡更苦了,這特麼都什麼世道。
母親是郡夫人啊,姑媽還是太后,侄兒媳婦是王妃啊,怎的都不願意爲自己出頭去收拾李鳳梧?
這世道是怎麼了。
他李鳳梧就這麼牛逼?
小夥子心一狠,說道:“你不知曉呢,今日李鳳梧將我踢下水的時候,還一邊摟着船孃的腰肢一邊摸屁股,狂妄的放言,讓我儘管找人去,就算是你去了,他也照樣收拾你。”
小夥子說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侄兒媳婦的臉色。
深恐惹惱她找自己發氣。
對這個侄兒媳婦,韓侂冑是從心裡有點害怕,別說母親,就是姑媽在場,這個侄兒媳婦也敢對自己大打出手。
記得有次宴會,侄兒媳婦就當着母親的面揍了自己一頓。
只是小夥子意外的發現,侄兒媳婦的神色很詭異啊。
眼眸裡是駭人的殺意,只是臉上卻浮起一抹嫣紅,一隻手更是不自然的摸了摸大腿,又拂了下裙襬,摸了摸屁股。
這是什麼意思?
韓侂冑莫名其妙,侄兒媳婦這個反應是怎麼回事?
韓侂冑哪裡知道,他說的那段話,尤其是李鳳梧一邊摟着船孃腰肢又摸着屁股說收拾李鳳娘,讓李鳳梧想到一邊去了。
很自然的想起了那夜老漢推車的姿勢,又想起了鹽官鎮觀潮時候這傢伙拍自己屁股,所以既憤怒又有些羞臊。
這個李鳳梧真不知死活!
李鳳娘看着韓侂冑,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立即秋波橫生的道:“侂胄,我有個計劃。”
韓侂冑更加茫然,“什麼計劃?”
“要不,你去當細作吧。”
“細作?”韓侂冑誇張的大叫,“你讓我去金國?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李鳳娘笑靨如花,開始忽悠這小夥子,“哪會讓你去金國涉險,我是說,你去接近李鳳梧,悄悄收集他的罪證,到時候我們給他個致命一擊,讓他再也不能搶你女人。”
反正夫君也要收拾李鳳梧,不如趁這個機會,忽悠韓侂冑去當細作,也算是枚棋子。
韓侂冑愣了下,旋即大喜,大笑,“此計甚秒!”
沒錯。
爲了收拾李鳳梧,出這口惡氣,我韓侂冑就委屈下自己。
我要當大細作!
只是眼咕嚕一轉,總覺得侄兒媳婦剛纔的神色很詭異,怎麼會有那種羞臊的表情?
會不會是侄兒媳婦和李鳳梧之間發生過什麼?
轉念一想,這應該不可能。
一個是王妃,一個是進士,聽說當初侄兒媳婦進京,還和李鳳梧生出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