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嚴笑了,聲音都變得輕快許多,“如此,老衲便先替大理千萬子民謝過李使君了。”
李鳳梧心中苦笑。
你妹的千萬子民,你大理有千萬子民那還得了。
況且這事大理子民可不撈好。
爭權始終是上層建築的利益,百姓只有吃更多苦的份。
不過這就是封建社會的本質,李鳳梧對此也無法更改什麼,笑道:“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等等!
合作?
合作就是利益共享啊。
李鳳梧終於明白哪裡不對了。
感情自己這一番動作,只有付出沒有利益。
六千匹滇馬本來就是大宋的意圖,也是大理段正嚴兩父子的無法更改的現實:因爲只要自己說服了高壽昌,這六千匹滇馬無論段正嚴父子願不願意,都是跑不掉的。
這件事上,自己和大宋根本沒有得到額外的利益。
想到這李鳳梧立即反聲,“等等,大師,此事似乎還需要商榷吧?”
段正嚴愕然,“使君何意?”
李鳳梧明白了這其中的曲折,此刻又明白先前不對勁的地方,瞬間有種掌握了主動權的感覺,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暫時保持沉默。
這架子也是端的沒譜了。
敢在大理太上皇面前端架子,如今的大理大概只有一個人:高壽昌。
是以段正嚴身後那個怒目金剛大怒,“休要放肆。”
一個踏步,就欲對李鳳梧出手。
段正嚴老神在在,並沒有出言阻止。
便見砂鍋大的拳頭帶着勁風直撲李鳳梧面目,若是被砸中,大概會成一個爛西瓜。
李鳳梧眉頭都不眨一下。
段正嚴心中暗暗點頭,此子真有自己當年風範,坐如鐘站如鬆,大家風範已彰顯無遺,若是我大理段氏有此良臣,又何懼高家?
玉觀音見狀,嚇了一條,啊了一聲捂住了嘴。
心中竟有些擔心。
畢竟這兩日見到的李鳳梧,讓這位從小就被牽扯到高段兩家爭權的死士很有好感,長得好看不說,又有滿腔才華。
而且對人也好,和自己說話時候,幾乎沒有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睥睨。
不經世事的女子,總是容易動心的。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怒目金剛的拳頭距離李鳳梧腦袋不到三寸的時候,一隻手掌突兀的出現在拳頭之前。
噗的一聲。
手掌抓住拳頭。
李鳳梧看了那雙抵在一起的手,笑道:“鉅鹿,手癢否?”
“有點,小官人。”
“我想這位大師肯定是個好對手。”
“那練練?”李鉅鹿一副心癢難耐的神情。
怒目金剛看向段正嚴,段正嚴不做聲。
於是乎蓬的一聲,廂房門被兩道巨大身影擠碎,外面瞬間傳來噗噗噗的悶聲,盡是拳拳到肉的節奏。
李鳳梧看了一眼段正嚴,暗道,這貨不是個好東西。
先前怒目經出手他不阻止,現在又默許和李鉅鹿打一架。
明顯是想要告訴自己,在大理這塊一畝三分地上,他想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這就是在威脅自己,可惜他似乎高看了怒目金剛,也低看了李鉅鹿。
透過廂房碎掉的門,李鉅鹿和怒目劍剛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沒有花哨的身法。
都是拳來交往,能格擋的就格擋,不能格擋的那就硬抗。
悶哼聲不斷。
幾分鐘後,怒目金剛終於吐血橫飛出去。
李鉅鹿也不好受,嘴角沁血。
李鳳梧笑了。
段正嚴也笑了,苦笑。
這世間竟有比自己這家將武力更強的人,讓人難以相信啊。
大宋,果然藏龍臥虎。
那個黑炭頭,貌似也只是這位李使君的家僕啊。
不敢相信,大宋究竟有多少人才,聽說使團護衛有個千里縱江淮的騎將李睿,還有個四千破一萬,三人三騎可叩城的大宋尖刀宗平。
天朝上國啊……瘦死的駱駝果然比馬大。
怒目金剛翻身站起,伸出手指對着李鉅鹿。
李鳳梧看得真切。
心中狂震,臥槽臥槽,出殺手絕招了。
情不自禁喊道:“鉅鹿,小心一陽指!”
話沒落地,就聽得怒目金剛道:“你好卑鄙,竟使出猴子摘桃這等下流手法。”
李鉅鹿擦掉嘴角血跡,嘿嘿憨笑。
忍不住的得意,“我家小官人曾經說過,手段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隨即回頭,“小官人,什麼一陽指?”
李鳳梧頓時尷尬了,“沒,我隨口一說。”
旋即看向段正嚴,“大師,還是說正事罷,這事我可以按照您的意圖去做,但是……看不見貴國的誠意啊。”我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做事總得有酬勞嘛。
段正嚴心裡嘆了口氣,“大理的底線是每年六千匹滇馬,在此基礎上,我可以做主,每年多兩百匹。”
鬱悶啊。
明明就是你順勢而爲的事情,卻還要被敲竹槓。
關鍵是自己並不清楚,大宋天子是否讓使團私下去見高觀音隆,也有可能,大宋就希望高家專權,那樣的話,大宋使團也可以完全走另外一條路。
只見高壽昌,並且成爲他最後強大的支持,這樣一來,別說高觀音隆沒機會,大理段家也將再無翻身之日。
大宋距大理雖遠,兵力輸出難,但錢銀輸出卻不難啊。
有了錢銀,以高壽昌在大理的勢力,還怕沒軍隊?
有大宋錢銀支持的高壽昌,必然會成爲大理最不可撼動的強大霸主。
這個局面是自己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自己只能接受。
李鳳梧笑了笑,伸出五根手指,“不能少。”
段正嚴想了一想,“可以。”
六千五百匹滇馬,對大理的馬場而言,確實有點小壓力了,但並不是不能做到,況且只要高家內鬥起來,大理段家就很可能擺脫傀儡的尷尬地境。
李鳳梧哈哈大笑,長身而起,走至門外,“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大師若是無事,在下便要去洱海看看風景。”
段正嚴也隨之起身,對玉觀音使了個眼色,然後笑道:“有美景,豈能無美人。”
李鳳梧看了眼跟在自己身邊來的玉觀音,有些蛋疼,“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意思是說,這個舞娘我可不敢要了。
段正嚴輕輕一笑,對玉觀音道:“今後你自由了,不再是我大理段家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