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建康府衙,氣氛卻並不那麼融洽。
知府朱文修,通判楊世傑聯袂而至找到趙宏,朱文修氣勢洶洶的問道:“趙推官,昨日案件怎的如此輕易結案,那吳家奴僕明明是被人陷害了,爲何不押後再審?”
趙宏從桌子裡擡起頭,苦笑着道:“罪證確鑿,又有諸多民衆旁觀,下官不得不結案遞交刑部,要不朱府尊重新將案件上遞給刑部?”
朱文修臉上抽了抽,沉默了下來。
“趙推官爲何要讓那羣愚民環視公堂?”楊世傑只差沒對趙宏指手畫腳了。
趙宏有些恚怒,卻不好表現在臉上,畢竟是同僚,只得將這水潑回去,“這不是朱府尊和楊別駕吩咐下官的麼?”
楊世傑頓時無言以對,當初爲了徹底搞垮李家,這才隱晦的提醒趙宏,讓他公開審案。
朱文修忽然嘿嘿冷笑,“趙推官莫不是收了李家好處?”
趙宏嚇了一跳,瞬即想到,這是朱文修在訛自己,臉紅脖子粗的嚷道:“府尊是責怪下官受賄審案了?還請拿出證據!”
朱文修一見趙宏這反應,猜得個八九不離十,估摸着趙宏還真收了李家好處,不過這都是官場灰暗的地方,自己也不好壞了規矩,況且自己來知建康府,對付李家不過順手給柳相正個人情罷了,真正的對象是那位如今權勢正熱的江淮宣撫使張浚,沒必要爲此大動肝火。
揮揮手,“趙推官不用介意,本官也只是無心之語,既已結案,咱們還是好好處理掉手中積務,省得大過年的心裡不踏實。”
楊世傑和趙宏都應了個喏,心裡卻在笑,有毛的積務,就算是有,春節在即,大家不都是習慣性的拖到春節後再處理的麼。
眼看着朱文修和楊世傑要離開,趙宏猶豫了片刻,還是喊住了兩位上司,“兩位請留步。”快步上前走到朱文修身側,拿出一封信紙:“府尊,今日之案非是下官不尊兩位的意思,確實是不得而爲之,府尊看看這封信便知曉,這封信是前日隨着邸報一起送到的。”
朱文修甚是吃驚,能將私信與邸報一起傳送,這大宋朝堂上沒多少人做到,除非……左相陳康伯、右相史浩、張浚等一品大員!
再一聯想,這封信的主人是誰呼之欲出,除了江淮宣撫使張浚還有誰?
李家手腳倒是快,竟然寫信去臨安告知了張浚,否則也不會有這封信出現來掣肘趙宏。
朱文修深呼吸一口氣,心裡雖有些惴惴,面色卻十分淡定,推開趙宏的手,“本官豈可窺視趙推官的私信,你放心吧,本官不是不講情理之人。”
目送兩位上司離開,趙宏鬆了口大氣,尼瑪,朝中大員過招,我這個從六品推官夾在當中左右不是人,當官難,當小官更難啊……
李鳳梧當夜大醉。
第二日宿醉醒來,頭疼得難受,朱喚兒端了醒神的蔘湯過來,伺候着他喝下後又匆匆離開,李鳳梧暗覺奇怪,怎麼喚兒眼神閃爍,似乎在躲着自己。
他當然不知道,昨夜回到西院,醉意酣然的他強行闖進了朱喚兒的房間,將朱喚兒摁到牀上,一雙祿山之爪在奇峰之間遊走了一趟……然後就摟着朱喚兒楊柳腰斷片了。
朱喚兒差點沒被他嚇個半死。
大雪已停,氣溫卻愈發寒冷,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儘管如此,李鳳梧還是洗了個熱水澡,將一身酒氣洗淨,這才光鮮亮麗的出門吃早食。
大難過後,李鳳梧只覺空氣都分外清新。
當然,善後的事情還得繼續去做,不能白白便宜了那老狐狸不是,雖然我李家大獲全勝,但我忙裡忙活擔驚害怕了這麼久,總得有點收穫。
沒有帶李伯,獨自一人來到文宅。
果不其然,文啓來那老狐狸看見李鳳梧時,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說的話卻讓李鳳梧摸不着頭腦:“嗯,小官人今日來了,我既是高興又是鬱悶啊。”
李鳳梧哈哈笑道:“文先生有什麼鬱悶的?”
文啓來笑笑,沒有解釋,昨日公堂上李家小官人做出巨大讓步,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畢竟如果真要把柳家和郭禿子拉進來拼個魚死網破,有着皇親國戚身份的郭禿子掉不了一層肉,有太常卿柳相正庇護的柳家也不會就此沒落,反倒是李家會成爲衆矢之的,最後不見得有好下場。
但如今卻要分一杯羹給李家小官人,着實讓人肉疼,肉疼啊!
分主賓坐下,李鳳梧也難得給老狐狸客氣,開門見山的說道:“文先生不厚道啊,從柳家、郭禿子家、吳家以及那幾位和吳家兒媳婦有染的員外那麼得到了不少好處吧?”
文啓來訕訕的笑,“一點開胃小菜而已,在李家小官人眼裡肯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鳳梧撇嘴,“少來。”眼睛忽然呆滯,文家小女陪着文蔡氏來到廳堂,親自給李鳳梧泡上一杯新茶,又臻首低垂回到文啓來身後不遠處坐下。
這是什麼意思?
李鳳梧有些拿捏不準文啓來的意圖了,明知道我是來分羹的,還讓自己一見鍾情的小蘿莉陪在左右,這尼瑪是想施展美人計麼。
其實李鳳梧想多了,文啓來雖然看重他,但並沒有將自己女兒送上去的意思,可不是人人都有呂公那樣的氣魄,讓文家小女在側,不過是想讓丫頭看清楚李鳳梧的真面目,免得被這小子以後勾搭了去。
文啓來笑意狡黠,撫着山羊鬍須道:“不瞞小官人,確實是有些收穫,既然小官人來了,我也不小氣,那咱們就分贓罷。”分贓只是自嘲。
李鳳梧將心神從文家小女身上收回來,強忍着不去看她,對文啓來說道:“我一貫認爲能者多勞,可我李家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也得好好壓壓驚纔是,況且青染公被氣死,惡人我做了,然而文先生如今卻名噪秦淮,李家總得有點回報。”
柳青染死於昨夜的消息的已傳遍建康,雖然對外宣傳是熬不過寒冬而死,坊間都傳言說是被李家小官人氣死。
氣死建康學術大家,這名聲可不好聽。
文啓來可笑,這尼瑪李家小官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無奈的道:“確如李家小官人所言,昨夜郭家、柳府和吳家都有人來登門,至於收穫嘛……”
文啓來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李鳳梧眉頭跳了跳,我了了個操,老狐狸生財有道啊,這尼瑪就一場官司動動嘴的事情,你丫竟然就收到了三十根金條,宋代三十根金條的價值,按照市場購買力相當於後世一百一百多萬人民幣。
一百多萬就這麼輕鬆到手,惡訟師……果然是惡訟師!
郭瑾就拿出了二十根,這麼說柳家和吳老二還真是小氣,尤其是吳老二,按理說他要洗清自己扒灰的嫌疑,代價應該是最大才是,顯然真正收到手的金條不止三十根,李鳳梧也不點破這一點,搓搓手,一臉熱乎勁的對文啓來說道:“文先生,打算賞小侄幾個?”一提到錢,李鳳梧就算有李家產業,也依然控制不住內心的騷動……這是後世那個記憶裡帶來的習慣。
看到李家小官人罕見的堆起熱乎的笑容,文啓來暗暗得意,小女最討厭的便是這等市儈小人,瞥一眼小女,果然在小女眉宇間見到一些厭惡。
伸出一根手指,“李家小官人,夠否?”
李鳳梧臉色凝住,然後瞬間黑了臉,“文先生打發叫花子呢?”他並沒有注意文家小女眉宇間的厭惡,但卻沁出明白一件事情,老狐狸得到的肯定不只這點。
文啓來又伸出一隻手,屈三指伸兩指。
李鳳梧依然黑着臉搖頭。
文啓來無奈,其餘兩指伸出,只收了拇指,這便是十四根了。
李鳳梧依然黑着臉搖頭,不過眼裡明顯動搖了。
文啓來只得嘿嘿笑一聲,將雙手收回,“一人一半罷。”小子別得寸進尺啊,我在建康維持人脈那可是要花大量金錢的。
李鳳梧做出滿意狀,“那就謝過文先生了。”
兩人相視得意大笑。
李鳳梧是笑自己砍價成功,如果文啓來一毛不拔自己也拿他沒辦法,這十五根金條純屬意外之財,況且自己早已想明白,現在還不是和柳家、郭禿子魚死網破的時候,畢竟張浚將要失勢,李家需要的是韜光養晦而不是現在就和敵人硬撼;文啓來則是得意奸笑,心裡暗道,小子還是太年輕了,殊不知僅是從吳家就得到了十五根金條,加上郭禿子送來的金條足足三十五根,更不要說柳家那幅韓滉的真跡。
韓滉,字太沖,唐代宰相,傳世之作《五牛圖》,他的真跡可不是用金錢能夠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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