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梧走向國公府,身後是肅穆的宗平和李鉅鹿。
在其後,是整齊劃一氣勢如虹的一千神衛軍。
這絕對是不輸大理兩千天闕軍的巨大兵力。
這一條巷子,因是神衛軍進攻國公府的路線,又被自己攔在了金臺,是以沒有淪爲廝殺的戰場,安靜的很。
巷子兩邊的居民宅邸中,不時可以聽見膽小小婦人的輕啜。
但凡戰亂,受苦的終究是百姓。
李鳳梧嘆了口氣,心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不知道柳子承和錢象祖兩人中計沒有。
……
……
城中大亂之時,國賓館裡的柳子承和錢象祖如坐鍼氈。
不愛說話的柳子承還好,尚能沉住氣。
錢象祖的養氣功夫要差了許多,忍不住出聲道:“已經打起來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率人去取李鳳梧的人頭了?”
柳子承沉吟,沒有立即回答。
錢象祖催道:“再不去就錯過最好的機會了。”
雖然李睿也可回兵殺李鳳梧,但終究會留下隱患,若是李鳳梧死在大理人手上,自己和柳子承兩人回到臨安也不會留下把柄。
柳子承忽然擡起頭,“你不覺得奇怪?”
錢象祖愕然,“什麼?”
“李鉅鹿哪裡去了?”
錢象祖猛然醒悟過來,“好像回報的消息,說李鉅鹿並不在酒樓之中。”
柳子承陷入沉思。
李鳳梧是個怕死的人,這點可以很明確。
出使金國,襄陽死守,李鉅鹿始終在他身邊,就算是出使大理,李鉅鹿也從來沒離開他,哪怕是那夜和段正興賞賜的女人巫山雲雨,李鉅鹿也在院子一側是廂房守護。
此刻李鳳梧在酒樓裡,那個寸步不離的李鉅鹿卻不見了,怎麼都感覺有點陰謀的味道。
這會不會是李鳳梧故意挖了個坑,讓自己和錢象祖跳進去?
柳子承有些拿捏不準。
錢象祖也敏銳的想清楚這其中的關係,不過他想的更直接一點:“會不會是潛伏在暗中?”
柳子承不確定,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錢象祖輕語,“也有可能,李鳳梧本來就在酒樓裡,卻故布謎雲,讓自己以爲他有所準備,所以讓李鉅鹿暫時離開酒樓?”
旋即自語,“會是哪種情況?”
一種是李鳳梧根本沒預料到自己和錢象祖要殺他,所以李鉅鹿其實一直在酒樓裡,只是沒有露面。
一種是李鳳梧預料到了,卻故布疑雲,讓李鉅鹿離開了酒樓。
但無論那一種,這個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以防萬一,這件事自己不能摻和進去了。
至少自己不能在王之望跟前露面。
想到這裡,柳子承猛然又驚醒一事,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李鳳梧如果真在那個酒樓裡,爲何一直不回國賓館,連王之望也是。
還有一事,護衛大宋使團的一千神衛軍中,宗平掌控的五百神衛軍又在何處?
李鳳梧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他會坐看自己、錢象祖、李睿三人扶持高觀音隆上位,立下這赫赫大功?
要知道自己扶持高觀音隆上位後,今後宋理滇馬貿易的談判,高觀音隆就會繞開他,直接按照和自己當初的協定執行。
如此回到大宋,將只有自己和錢象祖的功勞。
所以柳子承斷定,李鳳梧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但他一直呆在酒樓幹什麼?
他就會放任宗平領着五百神衛軍在城外看熱鬧,然後坐等自己在臨安朝堂上超越他?
不會!
絕對不會。
但是李鳳梧又回怎樣做?
柳子承怎麼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去想。
反正此刻城中高觀音隆已起兵,接下來的事情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疇,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借高觀音隆送來是十幾個高手,去酒樓殺了李鳳梧!
想到這裡,柳子承對錢象祖道:“讀書十餘載,莫說君子遠皰廚,就是見血也暈,我便不去了,有勞錢錄事帶人前去。”
也沒有提醒錢象祖。
反正以後鐵定是政敵,讓他去今後自己就多個可以利用的攻擊點。
錢象祖愣了下,旋即醒悟過來,“某也不忍見血,那便讓他們自己去吧,反正也好認的緊。”
柳子承暗道可惜,不過也知道錢象祖不是那麼容易上當的,於是道:“善!”
……
……
城中大亂之時,酒樓裡的王之望如熱鍋上的螞蟻。
酒樓早就要打烊。
不過那位扮作李鳳梧的高壽昌的人,摸出了幾根黃燦燦的金條,丟給酒樓老闆,讓所有人都滾蛋後,整個酒樓,就只剩下了王之望和假李鳳梧。
王之望和假李鳳梧當如無話可說。
同時心中也在懷疑,李鳳梧這一記暗渡成倉,破綻太多,根本不可能瞞過柳子承和錢象祖吧?
根據對李鳳梧的瞭解。
李鳳梧在的地方,李鉅鹿一定在。
現在假李鳳梧在此,李鉅鹿卻不在,錢象祖和柳子承兩人應該很容易想到,李鳳梧不在這裡,那麼李鳳梧弄個假的人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如果自己想的沒錯,此刻應該有人要趁渾水摸魚。
到時候自己如何自處?
總不能在使團回到臨安後,說使團某人帶着人來酒樓殺了一個假李鳳梧吧,自己也不可能爲了李鳳梧真正開罪趙惇趙愭。
自己不知不覺中已陷入三王爭儲的漩渦裡了。
於是心中暗暗祈禱,你們可千萬要識破李鳳梧的這點小把戲,千萬別來啊。
如果沒識破,要來,也千萬不要親自來啊。
至於滅口一事,王之望倒是不懼怕。
自己和相公湯思退相交莫逆,此次出使何嘗不是代表着湯相公,如果柳子承和錢象祖連自己也殺,那就是真的把大宋相公往慶王趙愷身邊推了。
在雅閣裡走來走去,王之望心急如焚。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城中喊殺聲漸漸小了下去的時候,雅閣門蓬的一聲被踹開,四五個黑衣大漢一擁而入,王之望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假李鳳梧就被亂刀砍翻在地。
王之望雖然不是年輕小夥子,也見慣了生老病死,可先前還鮮活的坐在那裡的人,這一刻已是血肉模糊,屍體還痙攣的抖動。
王之望頓時手足發涼。
那羣人看了一眼王之望,默不作聲的割下了李鳳梧的頭顱。
來得快去的快。
房間裡只剩下無頭屍首和手足發涼的王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