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陽光直射在眼睛上,楊榮擡起手臂,擋住眼睛,微微睜開眼扭頭朝四周看了看。
宋軍官兵們早已收拾好了行裝,正三五成羣坐在不遠的地方閒聊,看樣子像是正在等他。
“你醒了!”他剛扭過頭,正準備坐起來,身旁傳來了個甜甜的女聲。
不用猜都知道這個女聲的主人是誰,楊榮放下擋在眼睛上的手臂,坐了起來,對站在他面前的閻真說道:“你什麼時候起的?”
“有一會了!”閻真朝楊榮笑了笑,雖然笑容裡還帶着些許苦澀的意味,不過與前一天滿臉悽苦比較起來,已經好了許多。
坐在鋪蓋上,晃了晃因爲喝醉了酒而發脹的腦袋,楊榮仰頭朝天空看了看。
太陽已快要到了正中天,眼見就快到正午時分了。
“都快中午了!”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向閻真問道:“兩位潘將軍呢?”
“潘惟吉將軍一早返回太師大營,去向太師稟報接到我二人了!”閻真扭過頭,朝不遠處正靠着一塊大石頭閉眼打盹的潘惟清看了一眼,對楊榮說道:“見你睡的香甜,潘惟清將軍沒讓人喚醒你,說是即便晚些去大營,也沒甚打緊!”
“還是趕緊起來吧!”聽說潘惟吉已經向潘美稟報這邊的情況去了,楊榮連忙站了起來,看着閻真那張還糊着炭黑的臉,對她說道:“你也該找些水,把臉好生洗洗!像這樣糊的像個花貓,見了太師,於禮節上,終究說不過去!”
閻真嗯了一聲,站在一旁等着楊榮。
楊榮剛起身,早先就等在一旁的兩個兵士連忙上前,幫他把鋪蓋收好,他原本打算自己去做的事情,竟是一樣也不用他動手。
見有人幫收拾好了鋪蓋,楊榮也不矯情,擡起腳,徑直向着潘惟清走了過去。
聽到身旁傳來腳步聲,潘惟清連忙睜開眼睛。
當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楊榮時,臉上帶着笑,對楊榮說道:“楊義士,你起身了?”
“是!”楊榮笑着點了點頭,對潘惟清說道:“昨晚喝了太多酒,恐是失態了,睡的太沉,勞煩將軍等了這許久,還望將軍海涵!”
“呵呵!”潘惟清站了起來,朝楊榮笑了笑對他說道:“敢問楊義士年歲?”
“二十二了!”聽潘惟清問起他年歲,楊榮雖然心內有些納悶,卻還是很老實的回答了。
不過他回答的這個年紀,恐怕只是他活着的時間總和,若是按照真實年齡,他的年齡應該是負的一千多歲纔是。
“楊兄比小弟年長!”在楊榮報出年歲後,潘惟清朝他拱了拱手說道:“日後楊兄只管叫我三弟便是,你我也莫要再義士將軍的稱呼,聽起來生分的很!”
“好!”潘惟清這麼一說,楊榮自然是欣然應允,他早覺得別人叫他什麼義士,聽起來彆扭的很。
“楊兄,五弟早先已返回大營,向父帥稟報!”見楊榮答應了他的提議,潘惟清接着又對他說道:“眼下已是快到正午時分,想來父帥應是等的有些急了,楊兄是否……?”
“我和閻真這就去拜見太師!”楊榮聽出了潘惟清話裡的意思,連忙應了一聲。
“整隊出發!”聽楊榮說是該去拜見潘美了,潘惟清側步向一旁跨出,朝正閒聊着的宋軍們一招手,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只是一聲招呼,百多名宋軍立刻開始整起了隊形。
與楊榮早先見過的隊伍相比,這隊宋軍果然是訓練有素,潘惟清的命令剛下達,只是頃刻之間,一條兩人並列的長蛇形隊伍,就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楊榮的眼前。
“楊兄,請!”潘惟清向楊榮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接着又對不遠處站着閻真做了同樣的手勢說道:“閻姑娘,請!”
楊榮和閻真騎着馬,在這隊宋軍的護送下,與潘惟清並騎朝東北方推進。
潘美的大營就在他們東北方不遠的地方,若是騎馬疾馳,頂多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到達,可如今他們是騎着馬慢慢的向着那邊行進,速度顯然就要慢上了許多。
走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在楊榮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座由木料搭建起的臨時營寨。
營寨的寨牆上,還建着一些三角型的哨樓,哨樓上站着身披鎧甲,手持弓弩的宋軍。
遠遠的朝營寨看去,能看到在寨內,不時的會有一隊手持長矛的宋軍走過,想來應該是負責警戒的巡邏隊。
到了寨門口,雖然潘惟清是寨內官兵熟悉的人,可守衛寨門的兵士還是上前攔住了他們。
“小將軍,請出示手令!”攔在隊伍前的宋軍一手持着長矛,長矛豎在身邊,矛尖直指着湛藍的天空,在攔住潘惟清等人之後,將空着的那隻手伸了出來,向他討要起手令。
潘惟清並沒有因爲前進的道路被一個士兵攔住而惱怒,他伸手從腰間解下腰牌,朝那宋軍亮了一下說道:“手令在此!”
看了腰牌,那宋軍才側步站到一旁,給他們讓出道路,對潘惟清說道:“小將軍請入寨!”
在進入營寨之前,楊榮就感覺這裡很大,因爲木製的寨牆延伸了好遠,纔開始有了轉圜的弧度。
真正進了營寨,他才發現,先前的感覺根本就不完整,這座寨子不只是看起來大,它實際上也確實是很大。
寨內每隔四五步,就會搭建着一張行軍帳篷,縱向上,帳篷與帳篷之間保持着一段距離,可橫向上,每座帳篷卻與後面的帳篷緊密相連着。
這樣一來,若是有外人藏在帳篷的夾縫中,只要站在一個方向,眼前的一片夾縫就可以一覽無遺,避免了被人潛伏進來,還難以抓住潛伏者的可能。
不僅是在設計上帳篷的擺列很是合理,營寨內正在巡邏的隊伍,楊榮簡單數了一下,每隊十個人,從他們進入營寨開始算,僅僅只是在他們走了百多步距離的時間,就有五隊巡邏兵從他們身旁走過。
如此算來,這座軍營中,僅僅正在巡邏的兵士,至少就有兩百多隊,不下兩千人!
進了軍營,在走到能看到中軍大帳的地方後,潘惟清命令兵士們原地解散,他則翻身跳下馬背,對楊榮和閻真說道:“前面不遠就是中軍,請二位下馬,隨我一同前去拜見父帥!”
倆人應了一聲,翻身跳下馬背,跟着潘惟清向中軍大營走了過去。
在快走到中軍大帳的時候,兩個守衛大帳的兵士迎了上來,伸手攔住仨人的去路,其中一個兵士對楊榮和閻真說道:“二位請卸去兵刃!”
聽那兵士這麼一說,楊榮和閻真連忙取下腰間的長劍,交給了那個兵士。
兩名兵士這才讓出了路,對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太師已在帳內等候多時!”
潘惟清點了點頭,扭過身同樣對楊榮和閻真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二位請!”
楊榮和閻真這才擡腳向中軍大帳走了過去。
仨人到了大帳門口,潘惟清雙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對帳內說道:“啓稟父帥,末將引領楊榮、閻真前來拜見。”
“請他們進來!”潘惟清的話音剛落,帳內傳來了一個渾厚的嗓音。
聽到召喚楊榮和閻真進帳,潘惟清連忙站到一旁,對楊榮和閻真說道:“二位請!”
站在帳門口的一個守帳兵士掀開帳簾,楊榮和閻真躬身進入帳內,在他們進帳後,潘惟清也擡腳跟着走了進去。
剛一進帳,楊榮就被帳內的氣氛給嚇了一跳。
在主帥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花白頭髮,看起來大約還不到六十歲的老將軍。
那老將軍身穿素白錦緞麒麟袍,袍外罩着一件金光閃閃的鑲金龍鱗甲,肩上繫着兩條大紅絲絛,背後披着一條猩紅戰袍。
除了老將軍,大帳內還坐着二十多位身穿戰甲,披着戰袍的將軍。
這些將軍年歲參差不齊,年長的大概和老將軍年歲差不了多少,年輕的則是像潘惟吉那樣,只有十七八歲光景。
“草民楊榮,拜見太師!”一見帳內座次,楊榮心內早知坐在主帥位置上的就是潘美,連忙雙手抱拳,深深向潘美一揖。
跟他一同進帳的閻真見他參拜,也連忙跟着拜了。
潘美沒有給他們回禮,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毫無表情的說道:“兩位的事老夫已經聽說了,只不知兩位將來有何打算?”
“楊榮願意投軍,即便只是在太師麾下做名馬前卒,也心甘情願!”來到大宋,楊榮早就想好了要投軍。
在軍中,他與潘惟吉和潘惟清兄弟已經算是熟人,在代州,與張齊賢也有些交情,即便做個小兵,只要不死,想來用不了多久,還是能得到使用。
說這句話,也是他在來這裡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的。
得了楊榮的答案,潘美又把目光轉到了閻真的身上。
“民女也願投軍!”聽楊榮說他願意投軍,閻真連忙也跟着說道:“民女會些拳棒,若論武功,尋常男人也是不懼,願與楊榮一同投軍,共爲大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