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盧燕飛嗎?”鍾瑤微微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對楊榮說道:“他數次要置你於死地,都未有得逞,此番得知你丟下軍營跑來代州,如何會放過這般好的機會?”
“岳丈的意思是……”聽鍾瑤這麼一說,楊榮兩眼瞪的溜圓,向鍾瑤問道:“前番我數次遭遇殺手襲擊,並非是遼國人暗算,而是盧燕飛搗鬼?”
鍾瑤沒有直接回答楊榮,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岳丈如何知曉?”楊榮心內有些疑惑,鍾瑤很少出門,爲何會對這些事情把握的比他還要準確,連他都不知道前幾次的殺手都是盧燕飛搞的鬼,鍾瑤卻能得到消息,心內的疑惑解不開,他只能向鍾瑤尋求答案。
“因爲我瞭解他!”鍾瑤輕輕拍了拍楊榮的肩膀,對他說道:“那盧燕飛雖說只有着秀才的功名,卻仗着父親的權勢在這代州城內四處滋事,着實是有傷讀書人風化!眼下盧漢贇卸任,他們父子離開代州,這一切皆是賢婿造成,他如何不記恨賢婿?老夫只有一句話請賢婿謹記,萬事小心爲上!”
“呃!”楊榮愣了愣,照鍾瑤這麼說來,眼下他確實是只有穿着新郎裝離開代州才最合適。
若是朝廷追問下來他爲何不在軍營,他也有個由頭,到代州迎娶新娘來了!
看來這門親事,是無形中又給他做了次擋箭牌!
與鍾倩的婚事,楊榮原本是想拖着,到最後不了了之的,可眼下看來,這門婚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耶律休菱沒有接到,卻將鍾倩迎娶回了忻州,這也是形勢所迫,無奈之下的舉措。
楊榮並沒有答應鐘瑤第二天一早便將鍾倩送到忻州的提議,鍾倩是鍾家的獨女,雖說身子骨不太好,卻也是鍾氏夫婦的掌上明珠,如何能這麼輕易就將她給娶了回去。
最起碼,應該把下聘、納吉等等程序全部走完才成。
鍾瑤沒有想到,楊榮竟然會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對楊榮自然是又多了幾分欣賞。
離開鍾家,楊榮徑直去了代州衙門,與張齊賢寒暄了一會,帶着兵士們向忻州方向去了。
一身新郎裝,外面卻套着將領的鎧甲,讓楊榮給人一種看起來怪怪的感覺。
可跟在他身後的兵士們卻好似絲毫沒感覺到他奇怪似的,除了受傷的兵士與別人同乘一匹馬,精神狀況還不是很好,其他人都是一個個仰着頭,就像是剛打了勝仗一般招搖。
剛回到忻州,纔到大營轅門,楊榮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守衛轅門的兵士胸脯挺直的站着,軍營裡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像是兵士們正在刻苦的操練着。
“主將不在,居然也能如此刻苦?”心內感到有些疑惑,楊榮帶着徐保等人進了軍營。
新的營房正在建着,這兩天建造的速度也是很快,已經有十多間營房上了樑可以入住了。
忻州知州在知道楊榮要擴大軍營後,主動將軍營外圍的一大片空地劃撥給了他們,軍營的圍牆也砌起了不短的一截。
營房是烤熟了的陶土,圍牆則是一塊塊大青石,不得不說,楊榮的軍營規模,着實也算的上是奢侈。
更爲奢侈的,是每間新營房裡,鋪着的都不再是地鋪,而是楊榮畫出了單人牀的圖紙,找工匠打造出的單人牀,每張牀上鋪着的,都是嶄新的被褥。一旦新軍營落成,官兵們的住宿條件與過去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進了軍營,楊榮吩咐跟他一同回來的兵士們將受傷的士兵送回營房休息,他則領着徐保向校場去了。
校場上那一陣陣喊殺聲,着實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閻真雖然後勤搞的不錯,可她終究沒有帶兵的經驗,要說官兵們是在她的指揮下訓練,楊榮打死都不相信。
剛到校場,楊榮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士兵們的訓練並不是像他想象的那種只是羣體操練,而是分成兩撥,在互相廝殺。
整個校場都是木製刀劍翻飛的影子,一個身穿將領鎧甲的人正雙手背在身後,在校場的高臺上來回走着。
“打他,對!用劍捅他!”那將軍一邊走,還一邊不時的指導着官兵們的格殺。
“惟吉?”見到那將領,楊榮連忙翻身跳下馬背,領着徐保朝校場高臺上跑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跳上校場高臺,楊榮迎面朝着潘惟吉的胸口擂了一拳,笑着問道:“莫不是從這裡路過,專程來指導我的兵該如何操練!”
胸口捱了楊榮一拳,潘惟吉笑着揉了揉被拳頭打的不疼不癢的部位,對楊榮說道:“我若是不來,你這裡恐怕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是不是從這裡路過?”楊榮雙手扶着潘惟吉的肩膀,笑着問道:“什麼時候走?若是晚走的話,這兩天我二人可得好生聚聚!”
“不走了!”潘惟吉臉上帶着無奈的笑容,對楊榮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你手下的兵竟是這般模樣。一個個像是被霜打過了似的,指望這樣的兵打仗,那可不行!”
說着話,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對楊榮說道:“陛下下了旨意,要我來這裡做副部署,雖說是升官了,可我還真捨不得山後軍的兄弟們!”
“呃!”接過委任令看了看,楊榮頓時抑制不住興奮的一把將他的肩膀摟住,對他說道:“不走最好,我正好想要建支騎兵,你若不來,我還真不知該如何訓練!”
“大宋軍隊作戰,向來以步兵戰陣爲主,我對訓練騎兵也是不甚懂!”潘惟吉搖了搖頭,旋即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向楊榮問道:“建立騎兵,至少需要兩萬匹戰馬才行,你從哪裡弄那麼些戰馬?”
見他問起戰馬,楊榮臉上帶着一抹壞壞的笑,把嘴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聽完楊榮的話後,潘惟吉愣了一下,一臉驚愕的說道:“原來你將那些銀兩全都用在這裡了?”
“沒有全用!”楊榮擺了擺手,對潘惟吉說道:“你可不知道孫蛟那廝剋扣了多少軍餉,整個軍營翻建,再購置兩萬匹戰馬,另外每頓都確保將士們有肉吃,我還是花費不完。我真合計着,剩下的銀兩給將士們留些做安家費,再大肆收購糧草囤積起來,萬一遇見災年,將士們也不會餓了肚子!”
“可是這些銀子都給扣下用在忻州,東京那邊不會說什麼吧?”潘惟吉擰起了眉頭,咂吧了兩下嘴,有些爲難的說道:“要不我們交些給朝廷,到時候也好說話。”
“那可不成!”楊榮搖了搖頭,一臉肉疼的對潘惟吉說道:“這些可都是我弄來的家當,得要給我的兵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榮的話音剛落,他身後傳來了個聲音,這聲音慢條斯理的說道:“若是末將把楊將軍的所爲盡皆報於朝廷知曉,不知朝廷會如何發落?”
聽到這聲音,楊榮連忙扭過頭,當他看到正向他和潘惟吉這邊走過來的人時,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詫異了。
楊延朗!他居然不在家內丁憂,反倒跑來忻州了!
“對了楊兄!”見楊延朗走了過來,潘惟吉連忙對楊榮說道:“延朗將軍是朝廷欽點的監軍,以後你我做事,可都得揹着他些!”
“呵呵!”楊延朗雙手背在身後,笑着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對潘惟吉說道:“你以爲我想來這裡,若不是陛下有旨,要我來忻州丁憂,我如何會千里迢迢跑到這地方來?”
“朝廷倒是算計的好!”看到楊延朗,楊榮苦笑了一下,對潘惟吉說道:“知道天波府楊家恨你們潘家已是恨入了骨髓,卻偏偏從天波府調了位將軍過來做監軍!你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嘍!”
潘惟吉走到楊延朗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肩膀,朝楊榮擺了擺手說道:“楊兄多慮啦!此番楊兄私自離開軍營,若非延朗做這個監軍,恐怕在朝中真是不好交代!朝廷只知天波府楊家恨透了我們潘家,卻不知我與延朗兄私交甚好,此番楊兄離開軍營的時間便被我二人岔開,只要楊兄再有個合適的理由,這一關定是能輕易度過!”
“呃!”楊榮愣了愣,他過去只是聽說潘惟清和楊延玉的關係不錯,還從來不知道潘惟吉居然與楊延朗走的親近。
“惟吉才真是多慮了!”楊延朗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楊榮,對潘惟吉說道都部署大人身穿紅衣,必定是有喜事,你我二人還是考慮一下該如何迎接夫人回來纔是!”
“啊?”經楊延朗這麼一說,潘惟吉才注意到楊榮身上被鎧甲罩在裡面的大紅衣服,歪着頭向楊榮問道:“楊兄又娶媳婦了?不知是哪家小姐能入得楊兄法眼?”
楊榮鬱悶的白了潘惟吉一眼,很是無奈的說道:“別提了,莫名其妙的就給人做了女婿!”
話說到這裡,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對潘惟吉說道:“對了,惟吉幫我準備一些彩禮,明日一早派人送到代州鍾家去,再挑選個黃道吉日,迎娶鍾小姐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