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着繮繩,楊榮微微眯着眼睛,坐在馬背上冷聲對林書宇說道:“林書宇,你以下犯上,以區區縣尉之職,竟敢對知縣下達海捕文書,是誰給你的權力?你奪權害官,指使一衆潑皮盤剝百姓,以達到中飽私囊的目的,你可知罪?”
話說到這裡,楊榮的語氣越發冷了,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幾下,接着對林書宇說道:“莫要以爲本將軍不知道,躲在客棧裡的,正是盂縣知縣董恆和都頭田威,你私自帶兵前來,要的就是將他們殺死滅口,掩蓋你的罪行!”
“將軍,下官決不敢如此啊!”楊榮說到這裡的時候,林書宇翻身跪倒在地上,仰頭看着騎在馬背上的楊榮說道:“董恆謀逆罪證確鑿,下官來此只是想要將其擒獲,並未存心誅殺!”
“並未存心誅殺?”楊榮冷哼了一聲,對林書宇說道:“若是沒有存心誅殺,爲何要放火燒掉客棧?你只是小小縣尉,本將軍既已來此,你所有調撥兵馬的舉動均要通過本將軍,爲何擅自用兵?”
連續兩個問題,楊榮把林書宇給問的啞口無言,跪在地上的林書宇嘆了一聲把頭低了下去。
“來呀,將林書宇給我抓起來!”楊榮皺着眉頭,惡狠狠的瞪着林書宇,對身後的兵士喊了一聲。
兩個忻州兵士連忙跳下馬背,跑到林書宇身邊,將他按倒在地,用麻繩緊緊的捆縛起來,押到了一旁。
看着兵士把林書宇押到一旁,楊榮一抖繮繩,策馬朝客棧走了過去,到了客棧外側,他衝着客棧裡喊道:“花青,出來!林書宇已被抓捕歸案!你等安全了!”
他的喊聲落下後沒多會,花青領着兩個人從客棧裡走了出來。
到了楊榮面前,花青雙手抱拳深深一躬,對楊榮說道:“啓稟將軍,屬下在前往定襄的路上遇見了盂縣知縣董恆及都頭田威,二人似有冤屈,因此將二人帶回,本想晚間再悄悄前往縣衙面見大人,卻不知爲何走漏了風聲,竟被林書宇帶兵圍住!”
跟在花青身後的董恆和田威連忙跪伏在地上,給楊榮行起了跪拜大禮。
“你辛苦了!”楊榮微微點了點頭,笑着對花青說道:“此事我已盡知,正要尋找董大人,不想卻被你帶了回來。”
對花青說過話後,楊榮朝董恆和田威虛擡了一下手,對二人說道:“二位請起吧,這些日子苦了二位!”
“董大人,你我又見面了!”待到董恆與田威站起身子,楊榮才臉上帶着笑容,對董恆說道:“早先本將軍從盂縣經過,與董大人還有一面之緣!”
“是!”董恆躬着身子,應了一聲說道:“當日將軍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下官甚至還未看清將軍虎顏,將軍便已走了!”
“縣衙已經備好空房,董大人與田都頭且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二位再將詳情告於我知曉,本將軍定會爲二位討回公道!”楊榮朝二人點了點頭,將手一擺,對圍在客棧外面的官兵們喊道:“自今日起,盂縣所有兵馬暫且併入潘惟吉將軍麾下,聽從潘將軍調遣!”
盂縣的廂軍官兵先是相互看了看,隨後纔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官兵們將楊榮等人送到縣衙,纔在潘惟吉的指示下各自回營去了,林書宇則被一隊忻州軍押着,去了監牢。
回到縣衙,在楊榮的授意下,花青和董飛虎跟着楊榮來到了他的房內。
“花青,你先把遇見董恆和田威的經過跟我說一下!”剛一進房,董飛虎返身將房門關上,楊榮緊接着就坐到牀邊對花青說道:“務必一個細節都不能遺漏!”
花青應了一聲,把兩次遇見田威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全都告訴了楊榮,楊榮聽完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對花青說道:“你去把田威叫來!”
“將軍,怎麼了?”花青剛離開房間,董飛虎就湊到楊榮身邊,小聲向他問道:“是不是將軍發現了什麼?”
楊榮緊緊的擰着眉頭,沒有回答董飛虎,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沒過多會,花青領着田威來到了楊榮的房間。
二人剛在楊榮面前站好,楊榮就對田威說道:“田威,把你反出盂縣的經過詳細告訴本將軍。此事十分重要,切記不要有細節疏漏!”
田威應了一聲,這纔對楊榮說道:“回稟將軍,小人並沒有反,只是救出了董大人!”
“董大人在盂縣爲官已有兩栽,平日裡吏治寬鬆,百姓和衙門內的人對他都是十分擁戴,不想前幾日本縣縣尉林書宇突然命人暗中將董大人給抓了起來,小人聽了之後是驚訝非常,連忙去找林書宇詢問緣由。”田威雙手抱拳筆直的站立在楊榮對面,低着頭對楊榮說道:“可那林書宇只是對小人說董大人暗中做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若是不抓,將來必成大患!小人信不過林書宇,這才斗膽帶人潛入監牢,將董大人搶了出來,連夜出了城!”
“你是說董恆是你們從監牢裡救出來的?”聽完田威的講述,楊榮眉頭皺的更緊了,連忙向田威問道:“那林書宇在抓了董恆之後,有沒有要動手殺他?”
“這個倒是沒有!”田威想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過接着又連忙對楊榮說道:“雖說林書宇在城內抓了董恆,並沒有要殺他,可我等出城之後卻是連連遭人埋伏,我與屬下的那幫兄弟護着董大人,大小經歷十數戰,好幾次都是險些遭了歹人暗算,直到遇見花青兄弟!”
“原來是這樣!”楊榮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纔對田威說道:“那林書宇被抓,他的同謀若是知道,必然會派人前來殺人滅口!你即刻帶上城內廂軍,潛伏在城西門,一旦有人潛入,即刻誅殺!”
“是!”田威雙手抱拳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他離開後,楊榮雙手背在身後,站了起來,幽幽的長嘆了一聲,纔對花青說道:“你即刻前去城內忻州官兵駐紮地,潘將軍會告訴你怎麼做!”
花青應了一聲,也離開了楊榮的房間,董飛虎看着二人的背影,眨巴了兩下眼睛,向楊榮問道:“將軍,我要做些什麼?”
“你與我在這裡等着釣魚!”楊榮伸手拍了拍董飛虎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今晚會有一出好戲上演給我們看!”
董飛虎有些不解的看着楊榮,一時沒鬧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二人在楊榮房內坐了足有一個多時辰,眼見已是快要到亥時了,衙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喊聲和兵刃相交的廝殺聲。
“來了!”楊榮站起身,對董飛虎說道:“他們果然沒有沉住氣,今晚就選擇了動手!”
“將軍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那林書宇真有同黨?”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的聲音,董飛虎轉身走到楊榮身邊,有些緊張的對楊榮說道:“從聲音聽來,外面應該有許多人正在廝殺,恐怕城中兵力不足啊!”
“不好了!亂黨殺進城了!”楊榮雙手背在身後,正準備朝門外走,房門就被一個人撞了開來,知縣董恆跑到楊榮面前,臉上滿是恐慌的對楊榮說道:“將軍,林書宇亂黨殺進城了!將軍還是快些離開盂縣!”
“眼下亂黨已然入城,如何還能走的脫?”楊榮嘆了一聲,搖了搖頭,擡腳走出了屋子。
屋外已有十多名負責保護楊榮的禁軍兵士手持兵刃一臉警惕的守在院子裡。
走進了院子,楊榮仰頭朝天空看了看,恰好看到一朵烏雲遮蔽了天空中的那輪圓月。
“烏雲遮月,大凶之相,只是不知今晚本將軍還能否活着離開這裡!”話說到這裡,楊榮幽幽的嘆了一聲,這纔對身後的董飛虎說道:“飛虎,命令府衙的衛士守好門戶,莫要讓賊人來了這裡!”
董飛虎應了一聲,對府衙裡的衛士們高聲喊道:“都給我守好門戶,莫要讓賊人走了進來。”一邊喊,他還一邊朝府衙外面跑了過去。
“將軍,還是快些離開盂縣吧!”董飛虎剛走開,董恆就對楊榮說道:“盂縣恐怕是支撐不住了!這次攻城的賊人,少說也有兩千多人,憑着盂縣的這些兵馬,根本抵擋不住啊!”
“哦?”董恆的話音剛落,楊榮就扭過頭看着他,向他問了一句:“董大人並未出去與賊人見面,如何知道前來攻城的賊人有兩千餘人?”
“哦!”被楊榮這麼一問,董恆愣了一下,纔對楊榮說道:“下官是憑着聲音判斷,如此嘈雜的喊聲,沒有三四千人也是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氣勢,減去本城的兵馬,剩下的便是賊人了!”
“董大人竟還有這等能耐!”楊榮雙手背在身後,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對董恆說道:“眼下你我在這裡,也不過是在等着賊人攻破府衙,在我二人引頸受戮之前,董大人可有興趣聽我說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