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誰剽竊誰

第七百三十八章誰剽竊誰

衛國公主將信箋疊起來:“姐姐可得好好將這寶貝收藏着……哼!探花郎從來都宣稱自己不會填詞,任由得別人笑話他!過分了!真真是太過分了!”

反應這麼大,讓石薇有些好奇:“沒聽誰笑話過他啊……咦?是不是妹妹你自己呀?”

“呃……”衛國公主愣了一下,趕緊笑着掩飾:“哈哈哈怎麼會呢……我也不敢啊……蘇家堂堂探花郎呢……”

汴京城中,很快便有兩首新詞流傳開來。

沒辦法,衛國公主知道了,那就滿汴京都知道了。

一箇中年士子腋下夾着一把油紙傘,正在往軍器監庫房走去。

路邊的酒樓裡,傳來了歌女的歌聲:“月涼無地,正清寂,蛩音淺碎……”

士子愕然站定,凝神傾聽。

詞還挺長,一曲剛聽完,後邊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車伕不滿了:“兀那秀才,勞你靠右!”

士子連忙閃到一邊,馬車得得過去,濺起的泥水讓他狼狽不跌。

酒樓上響起了一個聲音:“喲……這不是賀鬼頭嗎?豪狂任俠,怎地一副落拓模樣?”

士子擡頭,酒樓二樓從牀邊,兩位文士正在那裡一臉的譏笑。

另一個文士譏諷道:“豪爽精悍,自然是有代價的。廖兄,人家就願意拿前程換名聲怎麼着?當年柳三變不就是如此嗎?”

兩人都是哈哈大笑,原先那文士笑道:“李兄說得有道理。不過這個真怪不得賀兄,要怪只能怪……”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誰都知道廖姓文士的意思,要怪只能怪他爹媽把他生得太醜。

樓下士子長得真的難看,身高七尺,眉目聳拔,正常表情的時候,都是一臉的怒容。

如今心中惱怒,聳拔的眉目就更加聳拔了。

加上面色本來就青黑如鐵,當真應了鬼頭之名。

士子深吸了一口氣,蹬蹬蹬來到酒樓上:“兩位兄臺,剛剛可是你們叫的曲子?”

李姓文士說道:“是啊,怎麼,賀兄終於肯賞臉同飲一杯了?”

士子一臉不屑:“不用,我只想問,剛剛那首曲子,就是這姑娘唱的?”

陪宴的歌姬見到這麼醜一個人,還一臉的憤怒表情地質問她,嚇得都不敢回話。

廖姓文士舉袖攔住歌姬的視線:“幹嘛呢幹嘛呢?嚇着梅兒了你。”

醜士子躬身施禮:“姑娘,這首詞曲,你是在何處聽來的?”

梅兒在袖子後邊說道:“京中盛傳,這是小蘇探花的新詞。”

醜士子怒了:“胡說!明明是我上月才新創的《薄倖》調!再說小蘇探花什麼時候能作詞了?!”

梅兒嚇着了:“是……是有一首《薄倖》……不過……誰先誰後……奴家也不知道……兩首從排字上看,都……都是一個牌兒……”

廖姓文士一臉的譏笑:“賀鬼頭,聽你的意思,是小蘇探花剽竊你的曲子,然後拿去填了自己的詞?哈哈哈哈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李姓文士一合折扇:“這詞可是從衛國公主府上傳出來的,啥意思,是指責衛國公主說假話嘍?”

廖姓文士說道:“探花郎人在杭州,詞作到了汴京後就算立馬傳揚開來,起碼也得數月。那我就奇怪了,賀兄你剛剛都說你這曲子是上月新創,那遠在杭州的探花郎,又是何從知道你這曲子的呢?傳過去再傳回來,時間上也來不及啊?到底是誰剽竊誰?”

士子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解釋不通:“這個……這個……或者文思巧合也不一定……”

李姓文士就好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哈哈……你和小蘇探花文思巧合?哈哈哈哈你爲啥不在科舉的時候和他文思巧合呢?賴兄,原來咱們身前,站着一位文章華選的探花郎啊……”

賴姓文士笑道:“探花郎不應該是溫光朗玉嗎?李兄,溫光朗玉的那位,如今可在太湖;而太湖的奇峰怪石,卻活活搬到眼前來了,這不是顛倒了一個個嗎?哈哈哈哈……”

士子被譏笑得脖子都粗了:“這就是我創的!就是我創的!你們爲何不相信我?!”

賴姓文士正要繼續譏刺,李姓文士卻制止了他,揶揄道:“好,既然你說是你所作,爲何不將你的原詞唱出來聽聽?”

“唱就唱!”士子本就是骨鯁的性子,收攝了一下心神,然後朗聲念唱出來:

“淡妝多態,更的的、頻回眄睞。便認得,琴心先許,欲綰合歡雙帶。記畫堂、風月逢迎、輕顰淺笑嬌無奈。向睡鴨爐邊,翔鴛屏裡,羞把香羅偷解。

自過了、燒燈後,都不見踏青挑菜。幾回憑雙燕,丁寧深意,往來卻恨重簾礙。約何時再,正春濃酒困,人閒晝永無聊賴。厭厭睡起,猶有花梢日在。”

人雖然長得醜,但是老天爺卻給了他一副好嗓子,一曲終了,酒樓裡竟然安靜了下來。

李姓文士卻繼續笑道:“好!賀兄這嗓子的確精彩,不去教坊當真可惜了!”

說完卻臉一翻:“可是你這解帶寬衣的浪形,踏青挑菜的俚語,能同探花郎那首詞的清標風格相提並論?去休去休!莫要在此繼續出醜了!”

整個酒樓的人懂詞的其實也不多,但是卻不妨礙他們轟然大笑。

醜陋的士子站在那裡聽着別人的奚落,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你們等着,你們給我等着……這事情,總要找蘇探花給個說法……”

……

皇宮便殿外的迴廊裡,李舜舉正陪着趙頊散步:“臣家中的那點破事,有勞官家垂問了。”

趙頊說道:“沈括說那是雷擊所致,你軍器房裡邊的刀都熔了?”

李舜舉說道:“是,有一口刀,外邊看着好好的,裡邊刀身已經化成了一攤鐵水。”

趙頊說道:“天師說這是陰陽相薄,還給我做了個實驗,用石墨和鉛作爲兩極,浸入酸液之中,讓鉑金絲髮出射燈那樣的亮光,然後熔斷了。”

李舜舉擦着腦門上的汗:“臣出了名的忠厚老實,這次遭到無妄之災,要不是天師和沈監判,那真真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趙頊說道:“你提舉御藥局十四年,押班的時間也不短,該出去監監軍了,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乾脆躲躲風議吧。”

李舜舉說道:“是,得虧官家做主周全。”

趙頊說道:“那就制置涇原兵馬吧,如今那裡居高臨下,俯瞰興平,諸將得力。你不用多管軍事,只需教導他們……蘇明潤說……精忠報國,我也放心。”

說完又給他提醒:“不過也不能全聽那幫殺才糊弄,軍事上有疑惑,多問問李憲,李若愚他們。”

李舜舉笑道:“老臣謝過官家。當年提舉御藥局的時候,李憲還是個黃門小猴子,如今都能爲陛下保守一方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君臣聊過這一節,就進入了扯閒篇的時間。

趙頊問道:“《時報》登載,京中有一叫賀鑄的士子,狀告到開封府,要求給他洗刷聲名?說一首詞曲乃是他的首創,卻被蘇明潤給盜了?”

李舜舉抽了抽嘴角:“臣與蘇探花第一次見面,還是他十四歲那年……當年京中瘟疫橫行,多虧蘇探花即時獻出藥方,方纔救得汴京城一場大難。雖是少年,但那種當臨大事,不疾不徐的氣度神形,給老臣的印象實在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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