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禹鳶從後門出去與管恆回合,一出門見到個黑壯的男子站在那裡如一座鐵塔一般。
“先生。”管恆從那鐵塔後探出個腦袋。“這是我師兄閻小司。”
“這位就是我跟你講的謝先生。”管恆又給閻小司介紹道。
“久仰。”謝禹鳶扇子一合對那人打了個揖禮。
“啊啊……”第一回和這些文人見面,讓閻小司慌亂的不曉得如何是好,也學着謝禹鳶的樣子打揖,鐵塔般的身子直立陰影幾乎將面前的人蓋起來,慌亂的不曉得該是那隻手在上,那隻手在下,身子一鞠,手臂撞到謝禹鳶險些將其撞倒,手忙腳亂的趕緊去扶。
謝禹鳶笑起來,這人看着嚇人倒是憨厚的很。
“我……我……”閻小司黝黑的面上透着不明顯的紅。
謫仙居離此處不遠,三人一行步行穿過兩條巷子就拐進了繁華的都街。
要說這謫仙居,倒也是都城數一數二的茶樓,到這來的多爲裡面的一品紅袖酥也是出了名的,三人被請上二樓雅座,寧景雲已經在那,杯子的茶水略微涼了些。
謝禹鳶見到他後不由撲哧一笑,這寧景雲與初次見面一身武將打扮不同,身穿文人便服,卻端端正正的坐着,骨子裡透着一股習武之人的氣勢,連扇子也如劍一般放置在桌子上。
見三人到來,寧景雲起身抱拳,穿着這文人袍子顯得有些怪異。
倒不是說寧景雲長相如何猙獰,說起來這寧景雲的長相隨其都城第一美人的母親,是個難得的美男子,相貌出奇的俊美儒雅,可這人長得一付文文弱弱的相貌卻偏偏將其父飛虎將軍剛硬的個性承了個十成十。
燈會還沒開始,四人便添上壺上好的大紅袍,點了些招牌茶點,聽樓下說書的先生說段子。
都是些老舊的段子,將的是江湖少俠與那琛家小姐可歌可泣的奇緣,那說書先生卻搖晃着一把紙扇,講的唾液直飛,倒也聽着有趣。
閻小司聊起自己跑南闖北保鏢的故事,讓管恆羨慕不已,揚言不做管家了,要跟着他去闖南闖北,寧景雲和謝禹鳶二人從文學典故談到兵書陣法,又從天文地理又聊到奇聞軼事,兩人都不禁對對方折服。
正聊的開懷,忽然謫仙居一下子安靜下來,謝禹鳶好奇的望過去,只見外面停了一輛鑲藍色的馬車,十數腰際掛劍身穿官服的人走了進來,車伕掀起簾子,一人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那人一身素白的錦衣,外覆數層淡紫色蠶絲薄衫,被人擁着上前,謝禹鳶看見那人面上覆着半張修羅面具。
掌櫃的點頭哈腰的把他帶到了靠窗的位置,半倚在陳木雕花椅上自斟自飲,慵懶神態倒有幾分符合這謫仙居名號的味道。
“切。”管恆不屑的將嘴中的堅果殼吐在地上。
“恆兄識得此人?”
“他是出了名的大貪官,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
“管恆兄還請慎言。”寧景雲壓低聲音。
謝禹鳶心中思索了一下忽然曉得此人是誰了,左相爺連睿。
聽聞此人年紀輕輕便封侯拜相,又聽聞此人出生之時都城浮現祥雲異象足足三天三夜才散去,才學自然不在話下,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揚名,他的成名源於他監軍之時,斬殺守城老將軍,坑殺數百名逃兵叛將,帶百餘人扮成馬匪血洗邊界蠻夷數十部落,雞犬不留,又命人擺出七殺陣擋住蠻夷三千鐵騎,將三千鐵騎活活燒死在陣中,在沙場叫陣之際三招後取下敵首首級,那年他也不過十五。
自此他用兵如神與他的殘暴爲世人所知,若說這人保家衛國按說也應是受百姓愛戴的好將軍,但偏偏他還是一個貪慾極強之人,十三省商會都爲他掌管,米糧鹽鐵皆在他的掌控中,米價頻頻攀高,稅收也年年上漲,百姓自然是恨極了他。
可就這麼一個人,卻有一雙極美的眸子。
“倒不似是個貪人。”謝禹鳶看着那人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那人忽然擡起頭看向他,謝禹鳶心中一凜,腦中一瞬空白。
那人勾起一個嘲弄的笑,他幾乎可以聽到那人似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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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禹鳶來到都城並不久,來了之後也一直呆在侯爺府中,後來跟着小侯爺喬遷又好一陣子忙碌,加之他個性喜靜,便一直沒有機會遊覽這都城,乍一見這都城的繁華還有些少年家的脾性,夜深了也不催促其他人回去,幾人逛了燈會又遊了船玩的有些樂不思蜀,最後還到城東老孫家吃了餛飩這才與寧景雲告別回府去。
謝禹鳶一踏進屋還未點燃蠟燭就被坐在桌邊的人嚇了一跳,窗外的月光照射下那俊美的臉冷的嚇人。
“三王爺。”
“你去了哪。”
謝禹鳶微皺眉,找出火摺子將桌上的蠟燭點燃,還未來及將燈罩罩回燭臺,蠟燭就被坐着的人一甩袖子甩到牆上。
“本王問你去了哪裡。”
“天氣晴朗出去轉轉。”謝禹鳶將蠟燭撿回來放好,還未拿起火摺子蠟燭又被掃落。
“少敷衍本王,你是去見寧景雲了。”
黑暗中謝禹鳶瞪大眼睛看着那人,眉眼之間是難得的怒意:“想不到堂堂大堯王朝三王爺居然有這等閒情雅緻。”
“本王……”謝禹鳶的惱怒是蕭涼始料未及的,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謝禹鳶將房門打開:“請王爺移步。”
“禹鳶……我……”
“禹鳶告退。”見他不打算出去,謝禹鳶乾脆的自己走人。
這次,我們的先生是真的怒了。
謝禹鳶走到不遠處管恆的房間敲門道:“恆兄,今日禹鳶可否與你擠一擠。”
房內無人迴應,燈是兩着的,謝禹鳶敲了幾下還是沒回應,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不請自入。
“恆兄。”謝禹鳶見外室無人便走往內室。
“恆……”只看了一眼謝禹鳶整個人嚇得退了出來。
“先生救命——”
“真是的,就差一點就吃到了。”
“……”
“真掃興。”衣衫不整的五王爺蕭嘆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五王爺”謝禹鳶恭恭敬敬的行禮。
五王爺蕭嘆將謝禹鳶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躺在管恆的牀上,謝禹鳶滿腦子裡都是方纔看見的那一幕,又想起亭子中那個人,一時間心亂如麻,難道這就是斷袖之癖?
身邊管恆倒是劫後重生誰的安穩,可憐的先生躺在牀上看着屋頂默默背了一夜的《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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