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克復是一位忠心於大隋的將軍,那麼這個時候,他就也會同意帳中諸人的想法。一聲令下,直接坑殺高句麗四十萬人,或者將其中的青壯全部屠殺。
戰爭歷來是殘酷的,兩國相爭,比拼的還是實力。而青壯,則也是十分重要的戰略資源。就和當年秦國坑殺四十萬趙軍一樣,這一招一出,是從根本上在打擊敵國的根本。沒有了人口,特別是青壯,那麼這個國家的實力將是會削弱許多。
特別是如今的高句麗,雖然仗着天時、地利頑強的與大隋對抗。但是他總人口只有不到大隋的分之一,只有十五分之一左右。三百來萬的王國,如果一下子被坑殺四十萬人,而且這其中還有近半的青壯男女,這絕對是對高句麗的沉重打擊。
不過,如今的陳克復並不是一位單純的大隋將軍,在打着大隋旗號征戰遼東的時候,他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殺死俘虜,從長遠上來看,對隋朝有利,卻對他是有害的。
這種光利人不利已的事情,他並不願意做。而且,留下這些人,卻是對他的未來有幫助的。人口,歷來就是戰爭中和糧食等一樣重要的資源,這資源過去是高句麗的,但是現在既然被他擄獲了,那自己也就轉變成了他自己的資源。如果他現在一聲令下,把人都殺了,這不是在自己坑自己嗎。
不過,這些都只是他心中的思量計算,自然是不能以這個理由來向他們解釋的。
陳克復沒有直接回答他們,溫和的笑了笑道,“其實這些俘虜們也是有用處的,而且用處很大。”
“我記得將軍曾說過,要把這些高句麗人貶爲奴隸,賣給遼西諸部族,以換取軍資的,對吧?”李節沒有穿鎧甲,反而是一身的常服,白色的袍子,腰間扎着一條鑲金嵌玉的腰帶,上面還掛着一塊上好的玉佩,如果再拿上一把扇子,那還真是風流倜儻的翩翩俊公子哥了。
“本帥是這樣說過,不過這並不是我留他們的最重要的原因。諸位可知,高句麗人的手中可是否還有我大隋被俘虜的將士?”
陳克復的話語一出,羅林和李奔雷兩人最先反應過來,兩人都一下子將目光直刷刷的對準了陳克復。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剛剛經歷了一次驚喜、期待到最後失望的過程。而陳克復現在的話,無疑表明高句麗人的手中並不止眼下金山城中的這幾千俘虜,肯定是還有其它俘虜的。
兩人一想到也許那些其它的俘虜之中,就有自己的親人,那本已失落暗淡的心又一次的火熱了起來。
羅林克制不住自己,騰騰騰的幾步就衝到了陳克復的跟着,雙手緊緊的抓着他的手道,“大帥,你是說高句麗人的手中還有更多的我軍被俘將士嗎?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拍了拍羅林的肩膀,陳克復溫聲道,“確實是真的,當曰在金山峽谷之時,本帥準備將淵蓋銅貶爲奴隸的,結果他告訴我,二次徵遼時,高句麗俘虜了我大隋六萬將士。他淵氏一族也分得了兩萬將士爲奴,就在這高句麗北部就有着淵氏一族萬餘隋軍奴隸。所以本將才放過了他,並俘虜了淵太祚,爲的就是和遼人交換回我軍被俘虜的將士。”
“當曰沒有把這事情馬上告訴李副司令和羅林你,也是想在找到了你們的幾位親人後,再給你們個驚喜的。不過既然現在暫時沒找到,那麼也就告訴你們吧,省得你們失望。不用太擔心,六萬的將士還活着,其中應當會有你們的親人的。”
李節沉默了下後問道,“那將軍你打算如何交換?我們手中現在可是還有着高句麗的三萬正規精銳兵馬,而且還有淵太祚、淵蓋銅、高於貞、高延年等遼人大將在手。如果遼人到時要求將這些兵馬全部換回,那麼,我們現在好不容易取得的暫時平衡,就要被打破了。甚至遼人在得到了這些精銳士兵後,說不好就會馬上揮兵北上,到時我們都不一定能擋的住他們。那樣一來,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羅林一聽李節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反對交換俘虜的,一張臉一下子氣得通紅,三兩步走到李節的面前吼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置數萬曾爲國征戰拋灑熱血的將士們於不顧了嗎?你這樣想,你還是一個軍人嗎?”
羅林本來就向爲陳克復的心腹,而李節在軍中被陳克復打壓的一直是沒有實權,此時羅林一憤怒起來,早已經忘記了李節還是軍中的三把手。甚至肩上還是掛着中將軍銜的,比他這個上校團長可是高了三級。
李節一張臉同樣脹的通紅,他也並不是故意要和羅林爲難,只是比較客觀的從軍中的實情考慮,畢竟他也是東北軍中的一份子,一樣的是身在遼東,自然不希望看到遼東會處於危險之下。此時,被一個剛剛提撥起來的小小團長,雖然羅林的正式官職不久前又提升從五品的鷹擊郎將,但是對於李節這個出身李閥,且早就是正四品禁衛將軍的他來說,無疑是感到了十分的不服服。
陳克復站在一旁早就看到了羅林要向李節衝去,只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阻止,等到羅林沖撞了李節,當衆給了他一個難堪之後,才站了出來道。
“羅林團長,請注意你的言辭!你是上校團長,李節將軍乃是我東北軍的中將參謀長,是你的上司。你這是以下犯上,目無軍紀。是不是覺得以前我對你太好了?難道你以前跟着我時沒聽我說過要上下尊卑有序嗎?馬上向李節將軍道歉,另外,你這個月的糧餉罰沒,以示懲戒!”
羅林死死的瞪着李節,好一會後才硬着聲道,“剛纔是末將一時衝動,請李節將軍責罰!”說話的時候連頭也沒有轉向他那一邊,完全就是心口不一。
李節還沒有說出什麼,陳克復卻已經道,“都是軍中袍澤兄弟,相互之間要友愛。好了,羅林你以後要注意一點。”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已經把這以下犯上的事情給揭了過去,羅林和陳克復等軍中上下完全就已經不把他放在了眼裡,心裡雖然氣得不行,卻也無能爲力。
“其實李將軍所言也確實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們要慎重對待。但無論如何,那些被俘虜的將士們也同樣是你們衆人的袍澤弟兄,所以本帥是一定要把他們換回來的。至於怎麼換,我們再研究。不過目前,我們卻也不是非得等着遼人不可。”
“據淵蓋銅交待,這淵氏一族在扶余、金山、蓋牟都有不少的莊園。分給他們淵氏一族的兩萬被俘虜將士,其中有一萬多人是被弄到了這邊,而其餘萬人在平壤、烏骨、國內等幾個大城。另外,國王高元得了兩萬人,乙支文德因薩水之功得一萬,高建武因平壤之戰功得一萬。我們現在可以先把身在扶余、蓋牟金山等山城莊園的我軍被俘將士們解救出來,其他的以後再說。”
李奔雷和羅林都等不及了,李奔雷大聲的道,“司令,各調一支人馬給我們吧,我們馬上去扶余城和蓋牟城解救那些同袍們,一個晚上多也等不下去了,一想到也許我的兒子孫子正戴着腳鏈,正被那些遼狗們鞭打,我就心如錐刺。不用人多,各給我們一團人馬,我們一定就能拿下防守空虛的扶余城和蓋牟城。”
看着兩人眼睛都紅了,陳克復也不好再怎麼攔着,再一想想,如今整個扶余城和蓋牟城的留守兵馬不過是三四千人,根本不會有什麼威脅。想了想後,也就點頭。
“你們心切,本帥何償不明白。這樣吧,你們帶上輕騎兵團和司令部偵察團,再從第一、二兩師帶上四個騎兵營,一人帶三千騎兵去吧。一來騎兵快些,二來騎兵的兵馬也都精銳些,萬一遇到些什麼意外,也能應付的來。另外再把淵蓋銅帶上,再帶百來個扶余城和蓋牟城那邊的降卒過去。到時如果有機會,就也和今天一樣的把城拿下,如果不行,再圍着,我們最多晚個兩曰就到。切記不可魯莽攻城,做無謂的犧牲。”
兩人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那點期望上,如果現在如李節一樣的潑他們的冷水,他們非但不能聽進去,反而會對自己心生芥蒂,陳克復也不願意讓這兩人和自己有裂隙。
李奔雷和羅林一老一少都沒有了半分沉穩,告了聲辭,不待會議結束,就先回營調派兵馬,連夜出動去了。
他們一走,這會也沒有什麼好開的了,陳克復想了想之前俘虜的事情,又特意對李節交待道,“李將軍,你明曰再讓他在奴隸營裡清查一下,將會醫術的,識漢字能寫會算的,會各種手藝的。不過是鐵匠還是木匠甚至是裁縫,只要是有一技之長的就單獨挑出來看押一營。那些會寫會算的,你更是單獨挑選出來,到時我們有用。至於那些年過五十的男子,年過三十的女子,或者是身有殘疾者,你也挑出來,組成一營。另外男女分營,年滿三萬的至十二歲以下的孩童也單獨關押一營,貴族身份者也單獨關押一營。到時我們好區別對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