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救星。
王太子都想要大吼一聲,抒發自己內心的鬱郁之氣了。從一開始就被淵蓋屠壓制,基本上全程處於被動的局面。
鄧雄已經快古稀之年了,除了腿腳不靈便,其他的看上去倒還不錯。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向太子行禮。
乙支文信也比較尊重鄧雄,連忙遣人佈置酒席。
太子說道:“恩師,之前我讓恩師前來乙支府提親,莫非恩師忘記了?”太子沒有辦法,只能這麼說了。
鄧雄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乙支文信、乙支文德兩兄弟一眼,心中已經猜了個大概。
他咳嗽兩聲,向太子請罪。
“太子啊,微臣該死。本來微臣致仕歸家之後要第一時間來乙支駙馬都尉府上提親的,可自王都至遼東城,路途遙遠,臣途中不慎染上風寒,一病不起。不瞞太子殿下,直到前兩日臣才能起身做事,耽擱了太子殿下的大事,臣該死!”
鄧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着,然後便跪倒在地上,以頭搶地,別提多傷心難過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太子看着自己的老師如此,大怒道:“老師啊,這麼重要的事,你豈能······”話說到這裡,他便不再說下去。
將目光投向乙支文信。
乙支文信走過來,向太子行了一禮,勸諫道:“殿下,鄧老太傅也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老太傅忠心爲國,勞碌一生,如今年歲大了,可經不起這般折騰啊。還望殿下從輕處罰。”
乙支文德也走過來,說道:“是啊,請殿下三思。”
太子冷哼一聲,然後走到旁邊的的位置坐下來,淡淡的道:“既然如此,起來吧。”
兩人的苦肉計算是演的恰到好處,不愧是一對幾十年的師生,兩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鄧雄忙再拜稽首,說道:“謝殿下!”
說完之後,掙扎着起來,乙支文信則出手扶着他站起來。
鄧雄拍了拍乙支文信的手背,低聲道:“駙馬都尉,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王上和太子體諒老臣,讓老臣爲太子做媒,今天我可是腆着臉,來求駙馬都尉了。乙支小姐的芳名,老臣在王都也大有耳聞,確實是一代奇女子,如能嫁入東宮,無論是對太子,還是對乙支小姐,都是喜事,不知駙馬都尉覺得如何?”
直到鄧雄將這話說出來,一旁的太子殿下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總算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
乙支文信苦笑一聲,道:“唉,不瞞鄧老太傅,聖上青眼相加,能相中拙女爲太子側妃,末將惶恐不及,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鄧雄大喜道:“這麼說,乙支駙馬都尉是同意太子殿下與貴女兒的親事了。”
乙支文信擡起頭,盯着鄧雄,低聲說道:“鄧老太傅,先彆着急。拙女能入東宮,原則上我是心嚮往之的。只是,今日在鄧老太傅到來之前,淵蓋屠道使已經代表大對盧、東部大人淵蓋大人向本將提親,請求我將女許配給他的嫡長子淵蓋蘇文。這麼一來,末將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乙支文信的意思很清楚,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什麼!”鄧雄驚詫的盯着乙支文信,高句麗朝中的局勢他是知道的。現在兩家求親,王上又提前未下詔書,確實是一件麻煩事。
他轉過臉,花白的鬍鬚微微顫抖,尤其是他咳嗽的時候,更加顯得蒼老。
“想必這位就是淵蓋大人的特使了吧。”他轉過身,盯着淵蓋屠,然後說道。
淵蓋屠自然知道這個老者在朝中的地位,忙向鄧雄行禮。道:“大對盧、東部大人之弟淵蓋屠拜見鄧太傅。”
鄧雄聽到淵蓋屠的名字,驚奇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盯着淵蓋屠道:“嬰陽王二十年伐新羅,取城十六,斬俘新羅兵六千人;嬰陽王二十二年,攻百濟,擊殺百濟將軍金道武,斬俘兩千人。同年,北伐靺鞨,破其三部,俘靺鞨民三千餘人。淵蓋屠將軍戰功赫赫,實乃我高句麗的肱骨之臣啊。”
淵蓋屠也沒想到鄧雄這個老頭一上來,就遍數他的戰績,倒讓他不知道怎麼反駁。
也就順着他的話,道:“鄧太傅過譽了,一切都是家兄謀算在先,末將只不過是執行罷了。”
“唉,話不能這麼說。我雖是一介文官,但也知道,戰場無情,聽說淵蓋屠將軍每當打仗之時,衝鋒在前,與士兵同食同寢,這般愛兵如子,實乃大將之風啊!”
淵蓋屠抽抽鼻子,臉上的橫肉也抖了抖。他最討厭文人官吏這種文字上的推崇巴結。不由得有些不耐煩,道:“鄧太傅言重了。”
鄧雄忽然站起身來,指着淵蓋屠,斥道:“將軍既然是我朝中名將,自然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爲何在這件事情上卻做出這般無人臣之禮的事來。”
這一下改變的太突然,前一秒,淵蓋屠還沉浸在鄧雄吹噓稱讚的美言中,後一秒,自己這個有大功的名將居然就成了無人臣禮的逆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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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盯着這個文官,心裡都想笑了。
“你出身豪貴,更應該遵守臣禮。你翻開史書看看,煌煌鉅著,可有哪一頁記載臣下與君上爭奪妻子的事情。殿下與乙支小姐有情,君子當成人之美,難道淵蓋屠將軍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到嗎?”
淵蓋屠早已經暗暗戒備,他知道鄧雄必然不會罷休,只是還是低估了鄧雄。怪不得自己兄長見了文官,動不動就要動刀子。今日一見,確實有拔刀斫殺的衝動。
真是應了那麼一句話,文官的嘴,武官的腿。
他先是將自己捧了一通,爲的就是在這裡痛罵自己不守臣禮。
“鄧老太傅!”他握着自己碗大的拳頭,露出自己堅硬的肌肉,橫肉陡生。
他已經怒氣沖天了。
鄧太傅冷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太子,國之儲君,太子既然已經定下了這份情,你安能再從中阻撓。”
淵蓋屠則向前一步,盯着鄧雄,大聲道:“鄧老太傅,我尊你是長者,便不與你計較。非是我阻撓太子,實在是這件事情之中,我們纔是先開口的一方。不行你可以問乙支大人,如果鄧太傅要堅持這麼說,那末將還想問太子殿下,既然我已經代表淵蓋家族提親,爲何太子殿下不成人之美,非要與我那蘇文侄兒爭執。”
“你···你···”
鄧雄被淵蓋屠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悲呼出聲,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老臣要上書,老臣要彈劾,淵蓋家目無臣禮,蔑視太子,此乃大罪,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