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康寧十六年三月,柳絮紛飛,春意盎然。
三月初六這日,徐府嫡長女徐素瑤郡主辦及笄禮,徐大人填房夫人林氏突然暈倒,府裡大夫診出林氏有孕。觀禮的人中,有幾位林氏特意找來的幫手,立時恭喜起來,在雙喜臨門的道喜聲中,徐素瑤郡主的及笄禮草草結束。
入夜,徐素瑤在屋子裡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幕,越發惱羞成怒,想到生母眉馨長公主難產而死,而自己因此被喚作不祥之物。太后母女情深,稱看見自己就想起早逝的女兒,只是囑咐徐大人好生照顧,卻從未宣召自己入宮。又因自己生日就是眉馨長公主忌日,自己自小從未有過生辰,今日及笄皇室也沒有派人觀禮。再想到父親徐克仁未娶填房前對自己百依百順,現在卻會因爲一些小事動輒就罰禁足、抄書。
種種委屈襲面而來,徐素瑤忍不住嗚咽出聲。
門外傳來簌簌風聲,夾雜着“我兒莫哭”的呼喊聲。
徐素瑤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拿袖子抹了抹臉,擡高了聲音喚到,“來喜!”
平日裡一聲就會出現的丫鬟來喜今日卻半天都未曾進屋,徐素瑤忍不住接連喊道,“來喜,來喜!”
“我兒……娘來接你了……”
門啪的一聲打開,徐素瑤猛然從牀榻上驚起,遠遠的見一個模糊的白影往屋子這邊飄來,她忙從牀榻上下來,尋找可藏身的地方。
不過是三間的小屋,除了桌椅衣櫃,竟然無一處遮蔽的地方,徐素瑤心頭一顫,突然想到後院有個供奉菩薩的小禪房,她連長袍都來不及披,慌慌張張的離開屋子往後院奔去。
莫怪她不孝,只是十數年來,耳濡目染,她早就對那個未曾謀面的孃親有着深深的怨念及恐懼。
從徐素瑤的小院子到後院的小禪房尚需繞過一個小湖,在徐素瑤奔跑的過程中,湖面盪漾着一層詭異的磷光,徐素瑤忍不住離湖面遠了一些,卻不妨忽然有個人從花叢中竄了出來,直直地把她撞入湖中。
春寒尚未遠去,湖裡更是陰冷,旱鴨子徐素瑤很快沒入湖中,再做掙扎也無用處。
岸旁哆哆嗦嗦出來兩個人影,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確認了一番,一個往徐素瑤所在的落蕊園跑去,另一個卻是往林氏所在的湘來苑報信。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樹梢之上還有一個人影,蒙面黑衣,眼中閃着晦澀難明的光。
大齊皇長孫蕭楠霆作爲來大元談判的使者,卻早於隊伍大半個月的時間來到大元,只爲查探關於自己十幾年前失蹤的太子父親蕭索易的消息。
不曾想入夜時分剛剛潛入駙馬徐府,卻見到這一幕腌臢的景象。
或許是打殺哪個不聽話的丫鬟吧。
蕭楠霆輕點樹梢,欲往眉馨長公主的正屋行去,卻感覺到水面異乎尋常的盪漾。
他蹙眉,停步看着已經沉入水底的徐素瑤又慢慢划水劃了上來。
蕭楠霆眉頭一挑,這個丫鬟倒是個厲害的,不僅裝作不會水,還佯裝掙扎死去,更甚者,竟然在寒如冰的水中潛藏了這麼長時間確保安全後才浮上來。
若是稍作培養……
蕭楠霆腳尖一點,飛到水面將徐素瑤撈了上來,帶離徐府。
徐素瑤感知到有人將自己攔腰拎了起來,雙眼緊閉,不敢吱聲。
自己明明剛剛墜海身亡,耳邊還回蕩着炮火的轟隆聲,一瞬間竟然到了一個小湖裡面,而白天也變成了夜晚,滿海面的戰艦殘件、戰友屍體均消失不見,她想劃出水面,卻苦於毫無力氣,這才進入自己的隨身空間悄悄補足體力,順便吃了點抗寒的藥物預防感冒,誰知道剛剛從空間裡面出來就被人撈了去。
這人定不是有意救自己,要不然怎會只悶聲將自己帶走?
不一會兒,徐素瑤便被這個蒙面的男人帶出了府,上了馬背,夜裡的馬蹄聲格外入耳,直走到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宅子才停下來。
憑空多了幾個蒙面人,看見蕭楠霆竟然帶了一個女子回來,紛紛跪拜在地,抱拳祈求道,“主子三思!”
“將人帶到後院”,蕭楠霆隨手將徐素瑤往地上一丟,自己則回主屋梳洗換衣。
徐素瑤跟着兩個幹練女人走到一處偏僻的小屋子,一聲不吭,任她們替自己梳洗、換衣裳,服侍自己歇息,直等到她們離開,徐素瑤才又閃身進入了空間。
空間裡面與空間外面幾乎無異,只外界小於一尺見方的物件不能投射到空間內部,別的地方卻是完全一樣,徐素瑤將空間裡的時間調成靜止,這才慢悠悠地在空間內查看自己所在的這座宅子。
這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宅子,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院子也是個十分方便的所在。正房有五間,正是剛剛帶自己來的那人歇息的地方,而自己住的地方則是後院的耳房,房外尚有兩個女子看押,後院到前院中間有個迴廊,迴廊旁邊的廂房裡還住了七八個人,看那些人的舉手投足應該都是練家子。
徐素瑤心裡思量着,這必定不是末世了,只不知道自己闖入了什麼時空,也不知道那男人帶自己來這裡究竟爲了什麼,自己雖是戰艦將軍,卻並沒有武功,只是身體康健,會使用武器軍備、指點戰略、指揮兵將罷了,若是對方同自己來粗,只怕毫無勝算。
這麼想着,徐素瑤身邊的景象瞬間變換,與空間外無異的房屋盡數消失,四個兩米來高的多寶閣憑空出現圍繞在她身邊。
徐素瑤一眼掃去,卻不知用何藥物合適,最後眼睛落在一個藍色的小瓶子上,“既然不能用藥物對付他們,那便用藥物對付自己吧。”
這麼想着,徐素瑤從瓶子裡取出一個小藥丸,吞服下去,將瓶子放回原處。
多寶閣再次消失,又出現一片農田,因空間不大,農田只有幾畝大小,有的種植了糧食,有的種植了藥材,看到這些仍舊生長的繁茂,徐素瑤放了心,從農田邊源源涌出的泉水旁拿了一個小桶,取了泉水,一顆顆的澆灌,心中逐漸安寧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只要有心,自己的夢想在哪裡都可以實現。
澆灌好農田,徐素瑤洗了手,將隨身空間的時間調整成與外界同步,這才從隨身空間裡出來,仍舊躺在牀上,沉沉睡去。
屋外守候的兩個女子尚不知僅一瞬間屋裡的人已將這個小院子看得透徹,且想好了次日的對策,仍舊嚴陣以待監視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