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啓之先生大叫起來:“救人救人,不比了不比了!這個小丫頭片子,非要以死相逼麼?!!”
周圍站着的幾個人便準備上前,攔住那個殺氣沖天的刺球。
可徐素瑤卻轉動着她那唯一可動的眼睛,殺氣騰騰的看着貼近自己的那兩個人。
明明那兩個人的注意力是在刺球上的,卻偏偏感受到了徐素瑤的煞氣。他們都愣了愣,住了動作。
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刺球已經飄到了她的臉龐,在衆人驚叫聲中,才傲嬌的重新蕩了出去。
徐素瑤汗流浹背,幾乎軟倒下去。
肖一眉眼疾手快,讓旁人穩住刺球,自己上前扶住了徐素瑤,將她從椅子上抱了出來。
這個動作很失禮,可是周圍人都沒有關注這一點,他們只是搖頭嘆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麼大膽的事情,也敢做!”
他們已經相信了徐素瑤的話,這刺球蕩回來一定不會傷到她,可是任誰坐在那裡,不會害怕?
徐素瑤汗了半晌,才悠悠回過神來。
誰說相信科學?真正讓別人坐在這裡,只怕他們都不敢相信科學了。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隨後才轉頭看向啓之先生:“啓之先生,該你了。”
她目光中並沒有帶着多少逼迫或是嚴厲,可這眼神傳達到啓之先生那裡,卻讓他覺察到幾分不安來。
“這個,這個……”他喃喃自語般道,想認輸,卻開不了口。要知道,他站在一旁看,都看的膽戰心驚,這會兒讓他自己坐上去,怎麼敢!
徐素瑤只悠悠的看着他,並不多話。
周圍便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勸說聲。
只聽肖一眉先開口道:“好了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這麼揪着不放。啓之答應了做這個先生,素瑤你目的達到了,就別爲難人了!”
徐素瑤轉着汗涔涔的額頭,將眼神射向肖一眉。
這個肖一眉,真是討厭,早幹嘛去了?現在她受了這麼多的苦,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就完事了?他這麼一個大帽子扣下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豈不都白做了?不僅僅不能讓周圍人心服口服,還擔當了個欺負老人的名頭!
這一回,她若是不從根部解決問題,她就將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肖一眉被她看的心虛不已,到底別過臉去,做出一副我隨便的表情來。
這麼個表情首先刺痛的便是啓之先生了。他原以爲肖一眉開口,自己勉強答應了做銘文館那個什麼寒門專室的先生,這件事就算了,可是看這貴郡主的樣子,似乎是要跟自己死磕啊!
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跟老夫死磕,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可是很顯然,所有人都估摸錯了徐素瑤的意思。
其實徐素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啓之先生真的坐在那裡,感受着死亡的接近。
畢竟,那麼大年紀的一個人,誰知道他有沒有病啊?萬一刺球沒過來,他什麼病發作死了怎麼辦?或者他就自己嚇自己嚇死了怎麼辦?徐素瑤到時候要如何跟人解釋這位老先生是怎麼死的?
她以身犯險,給衆人強烈的視覺衝突,目的只有一個,讓在場所有的人,心服口服。
“諸位剛剛也看到了,經歷這些事情之後,素瑤依舊坐在這裡,毫髮無傷。既然如此,爲何不讓啓之先生也坐在那裡感受感受?之前只有素瑤一個人知道會沒事,你們大家擔心害怕,素瑤理解!可是現在,大家都看到了,會無事,爲什麼還不敢讓啓之先生嘗試?”只聽徐素瑤冷冷地說道。
在場的名儒們都默不作聲,是啊,他們確實看到了,徐素瑤坐在那裡,那個刺球盪出去又蕩回來,可是卻沒有把徐素瑤的腦袋砸爛——依舊與出去的時候一樣,甚至還沒有貼近她的臉頰。
都看到了,爲什麼不敢讓啓之先生嘗試呢?
文昌先生思慮許久,才道:“貴郡主,您不能保證安全。萬一繩子斷了呢?萬一框架不穩呢?老夫剛剛看了看,您可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也就是說,那隻刺球蕩回來的時候,會有原來的位置一樣。若是貴郡主您稍微動了動,可就不能保證刺球會碰到哪裡了!”
說實話,他剛纔也是捏了一把汗的,不過與他人不同,他卻是覺得這個貴郡主肯定留着後手,肯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賭。
徐素瑤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昌先生,那靈動的雙眼似乎在問:就這些?沒了?
文昌先生被那雙眼看的羞愧不已。
終於,所有人承認,自己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啓之先生終於急了,認輸兩個字在嘴裡咀嚼了半天,他終於攥了拳頭,準備說出去。
自己是前輩,認輸了,已經很給這個小丫頭片子面子了,她總不該再揪着不放了吧!
可是徐素瑤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在他終於做好了心理建樹,終於鼓足勇氣向她這個小丫頭片子認輸時,她卻嘴角一翹,露出一抹哂笑。
“讓素瑤說兩句話吧!”她帶着些憐憫的看着面前所有人,彷彿面前或站或坐的,不是享譽大元,得到諸多人敬重的名儒,而是一羣可憐人,夾在灰暗的角落裡苟活着的可憐人。
“只是因爲你們嘴上不願承認!不願承認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心裡已經承認的客觀事實!”她的聲音忽而嚴厲,帶着指責,帶着嘲諷,“誰不是從一個學子過來的?跟着前輩一步一個腳印的學起,有時候錯了捱罵,有時候忘了挨訓,有時候什麼都不懂鬧了一個大笑話,挨嘲諷?”
“可是你們呢?哦,終於從學子成長成前輩了,成長成桃李滿天下的先生了,越發矜持高貴了,吃的鹽比我們這些孩子吃的米都多了,便自以爲這天下沒有人比你們更強了,說話間、舉止間都高人一等了?”她冷笑道。
“你們打着爲寒門學子好的名義來到了京城,可誰不知道,你們想借着這個機會名垂青史,想借着這個機會再創高峰,那又怎麼了?說出來怎麼了?爲什麼非要擺出一副讓人求的姿態?爲什麼互惠互利的事情不主動做,非要擡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