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的草棚很快就搭建好了,無非是幾根木棍一架,鋪上些枝葉。韓進拍拍手上的灰,“我去四下看看有沒有什麼野味,”他揮手叫着皮特,“弄點好吃的來。”
“別隨便放槍,”石珀提醒他,“這裡咱們不熟悉,不必要的麻煩不要惹。”“曉得,”韓進嘿嘿一笑,“皮特的飛刀也很厲害的,恐怕教授都比不過。”他得意的一伸手,手上竟然有個樹杈做的彈弓,“牛皮條,我腰帶長,剛剛做的,試試手。”他撿起一枚石子,用力拉動,嗖地一下彈了出去。
石珀笑了:“去吧,別太遠。”
韓進和皮特沿着樹林慢慢走遠,石珀撥弄着篝火,突然聽得海邊一陣尖叫,心頭一顫:“黃辰辰!”他扔下手裡的樹枝,抄起槍,朝着海邊跑去,衆人也都聽見了喊叫,也朝着海邊飛奔着。
“千萬別出事!”石珀咬着牙,拼命邁着步子,渾身的肌肉緊張地凝結成塊,“千萬……千萬……”
當石珀衝到海邊,一眼就望見了海邊那個巨大的東西。“那是什麼!”石珀驚呼道,一陣腥臭隨風飄來,衝得石珀腦門子一陣發暈。“老師!”黃辰辰在朝着石珀揮手,石珀跳下草坡,朝着黃辰辰他們奔去。
這是個巨大的黃色膠狀物體,橫亙在沙灘上,一半浸泡在海水裡,邊緣的粘稠絮狀物正隨着海浪飄蕩着。
石珀、伍德和桑傑斯跑到這碩大的物體前。“是抹香鯨的分泌物!”桑傑斯說,“你們中國把這個當成上等的香料。”
“不是,”教授皺着眉頭,空氣中腐臭的氣息強烈刺鼻,“你們聞聞,這味道,不知道曬了幾天了,龍涎香是這種味道?”
教授指着那膠狀物下的一個口子,“那是楊攀月劃開的口子,知道翻開後看見了什麼嗎?”教授臉色十分難看,黃辰辰也退到了石珀身後,一臉厭惡的樣子。
石珀看着這散發着惡臭的膠狀物,裡面隱隱有黑色的東西一團一團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石珀忍着惡臭走到那物體跟前,楊攀月伸手把棍子遞給他,石珀將棍子插在那物體的傷口上,用力挑開,咕嘰一聲,一隻慘白的手掌從那膠狀物的口子裡滑了出來。
石珀一陣哆嗦,棍子滑開了,那泡的發白的手掌竟像是活的一樣,慢慢縮回了傷口中,那傷口緊緊閉合着,吐出一陣泡沫。石珀一陣惡寒:“裡面都是死人?”
“不知道,”楊攀月捂着鼻子,搖搖頭,“嚇我一跳,挺噁心的。”
“給我刀,”石珀扔下棍子,楊攀月將刀遞給了石珀,石珀彎下腰,將刀刃插在那物體的傷口處,咬咬牙,用力一劃,劃了個一米多長的口子。垮嚓一聲,膠狀物體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全涌了出來,流動着,將半個沙灘都佔滿了。
石珀猝不及防,被這些淌出來的東西把腿都埋住了。他驚訝地看着這些粘液中東西,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着,楊攀月別過臉去,乾嘔了幾下,實在沒有再
扭過臉來的勇氣,徑直狼狽地爬上草坡,回去了。
“辰辰,你回去吧。”石珀哭喪着臉,站在粘液中,回頭對黃辰辰說,黃辰辰點點頭,捂着鼻子飛也似地跑開了。
桑傑斯一屁股坐在沙灘上,目瞪口呆:“這麼多屍體……”
只見流淌出的粘液中層層疊疊着一具具白花花的*屍體,也不知死去多少天了,都被泡得皮膚髮皺,死灰色的皮膚透着慘白。這些屍體眉目清楚,卻因爲被浸泡的時間過長,皮膚都鬆弛無力,就像將一張張完整的人皮裹在塑料模特身上似的,皺巴巴的,透着股假裡假氣的感覺。
“是真的嗎?”伍德撿起棍子,顫巍巍上前幾步,用棍子去戳一具屍體,那屍體嘩啦一下從屍堆上滑落下來,卻似沒有骨頭一般,流淌着滑落到伍德腳下,嘴巴一點點慢慢張開,咕嘰咕嘰進着空氣,像是在衝着伍德微笑。
石珀費力地從屍堆和粘液中拔起腳,卻沒有下腳的地兒,硬着頭皮,他踩着這些溼滑的屍體想走出來,腳下一滑,呱唧一下摔倒在屍堆裡,粘液濺得到處都是。
“晦氣!”石珀掙扎着,可手邊腳下全都滑膩無比,他的臉上頭髮上全是黏答答鼻涕樣的粘液,身體更是陷在屍堆中掙扎着。
伍德伸出棍子,石珀抓住那棍子,被伍德拽着,從屍堆中滑了出來。
“有四五十具,”教授忍着噁心,“這是什麼東西?”
石珀忙不迭地脫着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整個罩了一層黃色的粘液,一些黏塊正在他衣服上,手臂上滑動着落下來。
“不能穿了,”石珀嫌惡地扔在一邊,走進海里,使勁清洗着身體。
伍德還在用棍子翻弄屍體,“這些屍體怎麼骨頭都酥的?”他使勁捅了一下那具屍體的腦袋,卻噗地一下捅了個洞,咕嘟嘟一陣血水冒了出來。
“別折騰了,”桑傑斯搖搖頭,“我先回去了,太噁心了。”
“給我送套衣服過來,”石珀腦袋溼漉漉的從海里趟着水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沙灘上,“臭死了,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依我看,應該是鯨類的胃部消化物,”教授看着狼藉一片的沙灘,“這鯨魚有胃病,消化不良,把沒消化的東西全吐出來了。”
“要是這樣就好了,”石珀打個冷戰,“我真怕是日本人搞的什麼細菌試驗。”
等石珀他們回到篝火那裡,楊攀月已經打開了幾桶罐頭,石珀慘笑一聲:“什麼也吃不下去了,”他指指胃部,“這裡抗議呢,我滿鼻子滿嘴都是那種臭味。”
楊攀月厭惡地瞪了石珀一眼:“離我們遠點,閉上嘴巴。”
石珀嘆口氣,遠遠坐在一邊,黃辰辰偷偷跟楊攀月說着話,兩人一陣咯咯的笑。石珀鬱悶至極,桑傑斯笑着坐在他身邊,“男人嘛,臭點沒關係,女人都喜歡臭男人。”
“你說,那麼多屍體,哪裡來的?”桑傑斯問石珀,“太詭
異了。”“也許……是有船失事了,”石珀苦笑一聲,“落水的人正好成了鯨魚的美味。”
桑傑斯不贊同這種看法:“這裡?船隻失事?開玩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日本人就是我們,哪來的什麼船。”
“也許,”石珀看了一眼沙灘的方向,“是被擊沉的日本潛艇上的人。”“哦,這麼說來,他們倒是落了個葬身魚腹的下場。”桑傑斯搖搖頭,不再說話。
石珀強忍着不快的感受,“韓進他們走了有一陣子了,怎麼還不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砰”地一聲槍響,石珀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緊起來,“狗日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他忽地站起來,抄起槍,警惕地四下張望着。
“那個方向!是皮特他們!”桑傑斯朝槍響處跑去,石珀心中焦躁,跟着衆人一起朝着槍響處跑去:“小心點,儘量散開!可能有敵人!”
衆人都端着槍,朝着槍響的方向奔跑着,每個人都神情緊張。“會不會出事!”楊攀月一邊跑一邊問石珀,石珀肯定地回答:“不會!韓進那機靈勁,肯定是發現了什麼。要是真有危險,不會只打一槍!”
越過一個山坡,石珀遠遠望見韓進和皮特端着槍指着對面的林子,“注意,散開!林子裡可能有敵人!”石珀命令道,衆人迅速地散開來,朝着韓進和皮特的方向靠攏着。
沒等衆人站穩腳步,就見林子裡慢慢走出一個年輕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汗衫,一條工裝褲,揹着一部電臺樣的東西,天線顫巍巍搖晃着。他舉着雙手,朝着衆人慢慢走過來。
“什麼人!”韓進厲喝一聲,那人站住了腳步,高聲喊着:“別誤會,是自己人!”
“是中國人!”石珀和衆人都吃了一驚。
“韓進,去搜搜!”石珀對韓進說,槍口卻沒有離開那人,“皮特,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
皮特端着槍跑進了林子,韓進在那人身上摸了一陣:“沒有武器!”
石珀慢慢走了過去,看着這黑髮黃皮膚的中國人:“怎麼回事?你是什麼人!”那人微微一笑,放下手,走前兩步,朝着石珀伸出手來:“我是領袖派來迎接你們的,石珀!”
石珀眼睛一眯:“這麼快?”他伸手握了握那人的手,“我是石珀。”那人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幸會,我是王超。”
皮特從林子裡跑了出來:“沒有其他人。”石珀點點頭:“王超先生,我們沒想到這麼快您就過來接我們了,趁着天色還亮,咱們到我們駐腳的地方喝杯茶如何?”
王超嘿嘿一笑:“不勝樂意!”
石珀點點頭,招呼大家一聲:“有客人來了,咱們回去!”
桑傑斯要幫王超背電臺,王超拒絕了,跟着衆人一起朝着篝火走去。
教授和伍德跟着石珀慢慢走着,看着前面的王超,伍德輕哼一聲:“這人,有古怪。”石珀輕輕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