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電閃雷鳴,暴雨傾盆。真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吳潔麗的家中到處都在“滴滴答答”地漏水,幼小的吳潔麗一個人在家,又驚又嚇,懂事的吳潔麗模仿着平時母親的動作,拿着臉盆、鍋子到處接着屋頂漏下的雨水。沒多久,吳潔麗感到肚子餓得厲害,媽媽還沒回家,她想去碗櫥裡找點吃的。但是,碗櫥很高,吳潔麗怎麼也拿不到,就端來一隻凳子,凳子的上面再放上一隻小凳子,就這樣爬了上去。沒想到,沒放平的小凳子一滑,連人帶凳子一起翻了下來,吳潔麗痛得哇哇直哭。想站起來,腿又痛的厲害。吳潔麗慢慢地爬呀,爬呀,一直爬到了牀邊,她用盡全部力氣,爬上了牀,餓着肚子,忍着痛,哭着盼着媽媽早點回家。
很晚,媽媽冒雨回到了家。此時,年幼的吳潔麗已經哭幹了淚水,她的小腿就像是嫩嫩地藕段,又紅又腫。媽媽看到這種情況,抱着吳潔麗就痛哭起來:“麗麗,媽對不起你,媽再也不離開你了。”說着,媽媽一把抱起吳潔麗,冒着滂滂大雨,奔往醫院。
在醫院裡,醫生診斷吳潔麗爲骨折,並給吳潔麗上了石膏並住進了醫院,這給已經非常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
*初期,吳潔麗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由於父親是歷史反革命,被抄了家。父親還被紅衛兵小將押到街上,頭頸上被套上了繩子,頭上戴着一頂寫着“反革命分子吳*”的白色高帽子到處遊街。家的門口到處貼着“打到歷史反革命---吳*”的白紙黑字大幅標語,還在吳*的黑色毛筆字寫的名字上打上了黃色的叉叉,門口貼滿了大字報,經常會圍滿了革命羣衆來看大字報。走在外面,經常會有許多人在吳潔麗和媽媽的背後指指點點,身心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和傷害。母女倆走在街上,都是低着頭。
那一年的冬天,爸爸又被關進了單位的“牛棚”裡。什麼“牛鬼蛇神”,什麼“歷史反革命”等等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了爸爸的頭上。看着這一切,吳潔麗和媽媽非常難過。媽媽知道爸爸的歷史,但媽媽一直不想把爸爸的事情告訴女兒吳潔麗。
這一天的早上,紅衛兵又衝進吳潔麗的家,把吳潔麗的媽媽也帶走了。
父親被關進牛棚,母親又被帶走,從那以後起,年幼的吳潔麗只能獨自一人艱難地生活着。每天飽一頓,餓一頓。幸好隔壁的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看着吳潔麗可憐,經常會送點吃的給吳潔麗充飢,照顧着吳潔麗的生活。
沒多久,傳來噩耗,說母親抗拒交代,畏罪自殺。吳潔麗哭成了淚人。從此以後,吳潔麗恨這個家,恨自己的父親。她怨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上,這在她幼小而懦弱的心靈中埋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幾個月過去了,父親被單位裡放了回來,從此,父女倆相依爲命地生活着。
四年前,吳潔麗進了這所中學。那時候,由於自己的家庭成分是歷史反革命,吳潔麗凡事都是小心翼翼地去做,就連說話都得考慮仔細,不要說錯了,就怕被扣上“復辟”、“爲反革命家庭反攻倒算”等的大帽子。
學校裡有一羣流裡流氣的學生,看到吳潔麗修長的身材,美麗的臉蛋,水汪汪的眼睛,烏黑的靚發,顯得楚楚動人,都想引誘她。吳潔麗卻害怕地躲開這羣學生,看到他們,吳潔麗都會繞小路離開,遠遠地躲避着這些人,就怕撞到他們。
記得有一次,自己班裡的學生和鄰班的學生爲了她而打起了羣架,結果,自己班裡的同學被打得頭破血流,還受到學校的警告處分。吳潔麗嚇得躲在家裡哭着不敢去上學。後來反被老師說成是自己勾引他們,是個女流氓,還說是階級路線問題,要吳潔麗好好檢討自己……
吳潔麗靠在江邊的護欄上,望着滾滾的江水,想的很多,很多,腦子裡亂哄哄的。吳潔麗恨自己的父親吳*,是父親給這個家帶來了災難,帶來了不幸。但吳*畢竟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想着,想着,吳潔麗已經淚流滿面,她感到自己的命太苦了。她徘徊彷徨在江邊,感覺路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猶如芒刺在背,她真的感到徹底絕望了,她感到世態炎涼,做人已經沒意義了。她感到媽媽在向她招手。
突然,吳潔麗對天長嘆,大聲叫了起來:“媽媽,我來陪你了!”說完,縱身躍進滾滾的黃浦江中。濤濤的江水奔騰着,向着遠方奔去,帶着吳潔麗上下起伏、雙手在空間亂舞的身子奔向遠方……
江邊的人看到有人跳江,大叫起來:“有人跳江了,有人跳江了,快救人呀!”
許多人朝江邊奔來,看着在江中掙扎的女青年,都大聲叫喊着救人。也就在這個亂哄哄的時候,突然奔過來一個小夥子,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去,一個猛子扎進了黃浦江中,快速向吳潔麗游去。
江岸邊已經擠滿了人羣,許多人對着跳進江中的小夥子大聲叫着:“快,她要沉下去了,快點!”
小夥子真是好水性,迅速靠近了吳潔麗,他一隻手托住了即將下沉的吳潔麗的頭,一隻手用力划着水向岸邊游來。岸上的人們終於鬆了口氣。
此時,路邊的人羣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更多的人在打聽究竟發生什麼事,爲什麼會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