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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終究還是奉子成婚了。
爲這事,莉莉的父親氣得住了好幾天的醫院。
莉莉的父親見過曉東,知道他比莉莉還小好幾歲,也瞭解到他的一些情況,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無法放心把女兒交給他。現在又是未婚先孕,讓他一張老臉簡直無地自容。
那幾年曉東做銷售,經濟也不穩定,收入也不高。
生活上很多的開銷還是莉莉來支付,但他嘴巴特能說,畢竟是做銷售的,靠一張嘴吃飯。所以,把莉莉哄得也開心。
一開始,莉莉也許是因爲寂寞和他在一起。而且在他描繪的藍圖裡,莉莉還是滿懷憧憬的。
對張父來說,錢還不是最大的問題,問題是他覺得曉東並不成熟,總覺得他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個連自己都還要別人來照顧的人,別想指望他能照顧得了莉莉。
一開始張父想盡了一切的辦法,託深圳的各個朋友幫莉莉介紹男朋友。但莉莉卻好像鐵了心一樣的要跟曉東在一起。
後來,張父以斷絕父女關係來要挾她,卻不曾想,越是迫她,她卻越跟曉東貼得近。
直到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她也不告訴家裡人,拿着戶口本,直接和曉東就去領證了。
得知女兒已領證,張父氣得半死,然後下令,家裡人不得再給莉莉半點的幫助,就當是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莉莉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因爲這唯一的女兒,張父特別寵她,當初本來就是要她回家鄉縣城找一份工作,可是拗不過任性的她,只好讓她去了深圳。想想,深圳也是發達地區,日後幫她找個穩定的歸宿,也算是完成心願,卻不曾想,女兒帶給他的是這樣一個結局。張父的失望之中,還帶着擔心,怕女兒將來的日子過得不好,更怕曉東對她不好。但生米已煮成了熟飯,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張爸的心得有多麼的不甘啊!女兒的樣子不差,那時的本科畢業女生也不多,家庭環境也好,沒任何的負擔,自己的幾個老戰友都想來結這門新家,可女兒偏偏卻嫁給了目前沒看到任何前景的曉東。這讓在官場上游刃有餘的他,面對此時的女兒頗感無力。而張母則一直在怪老公從小太過於溺愛這女兒了。
那些日子,張家裡,誰也不敢再提起莉莉,彷彿她真的從這個家裡消失了一樣。
而張母黯然神傷,唯有默默的、偷偷的抹眼淚。
莉莉也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的結婚,而且是以這樣的一種形式,沒有想像中的那種西式浪漫婚禮,沒有親人的祝福,草率得讓自己都懷疑人生。
但除些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而且那種油然而生的母愛溫情正在她的心中發酵,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莉莉充滿了好奇,她用盡了全部的想像力來設想着這個小生命即將到來的人生。所以,對於其它的事情,好像也就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了。
最開心的人是曉東的爺爺,八十多歲的老人家,眼看着就要抱曾孫了,四代同堂,多好的福氣。住在鄉下的老人家,可不管這些,只要能讓他輩分升級,這就是天大的好事。
婚禮在曉東鄉下進行,按當地的風俗,但因爲莉莉除了冬妮過來,孃家沒有人來參加,所以禮節也少了很多,冬妮成了莉莉孃家的唯一代表人選。
按當地的風俗,莉莉孃家不在這邊,得住在酒店裡出嫁。
於是在鎮上的一家酒店裡開了一個房,正好可以和冬妮睡一個晚上。
那一晚,是倆人聊得最多最久的一次。
知道莉莉家裡反對,卻沒想到連她的婚禮,家裡都不來人蔘加。
莉莉告訴冬妮,家裡都跟她斷絕關係了。
冬妮不無擔心的看着莉莉,欲言又止,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她輕輕地摟着莉莉,安慰着她,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其實,見過曉東,冬妮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總覺得他太能說了,也許是這種口才征服了莉莉。但正因爲這樣,她才感覺不踏實。
可是,一切都已成事實,她還能說什麼呢?畢竟她現在已懷孕在身,讓她保持愉悅的心情,才能保證寶寶的健康發育。
她除了祈禱,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於是默默地祈禱着,願上天保佑莉莉一切如願。
婚禮上,一來知道莉莉有身孕,二來心裡百感交集,作爲伴娘的冬妮,幾乎把所有來敬的酒都給莉莉扛了下來,到底喝了多少杯,連她自己也記不得。只知道,終於撐到婚禮結束時,她也醉倒了,後來什麼都不知道了。
醉後的冬妮,嘴裡一直叫着“帆、帆”,不知道的人,以爲她說心煩。只有莉莉明白,她是在想她的一帆了,莉莉也知道,最近她和一帆之間出了點問題。
讓人把冬妮送回酒店,這一晚,莉莉還是挺爲她擔心的,時不時的打電話到酒店裡問情況。還好,冬妮在嘔吐了一番後,也安然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冬妮醒來的時候,感覺頭痛得很,於是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樣一直睡到中午才緩過來。
外面的太陽老高了,一線陽光從沒拉緊的窗簾縫中直接闖入,顯得特別的刺眼。空氣中的微塵在那一線的陽光下翻滾,飄飄灑灑。
冬妮迷惘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環境,直到這一刻,她還不敢相信莉莉已經嫁人了。
那個原本驕傲、任性,卻冰雪聰明的莉莉,就這樣子的把自己給嫁了,嫁給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真愛的男人。
原本她們都以爲,最早出嫁的那個應該是她冬妮,而最看好的那一對也是她。現實卻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莉莉把結婚、生兒育女兩件大事一起搞定,而她和一帆卻正在越走越遠。
痛,心裡的痛點在蔓延,從心臟到身體的每個器官,從頭到腳到手指尖,從身上每一寸肌膚到每一個細胞,痛得她有點無法呼吸。
她使勁地咬着自己的手臂,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眼眶中突然掉下什麼東西,潮溼地劃落到她的耳邊,在乾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剎那間,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裡傾瀉出來,任她如何也無法遮擋。她用被子死死地把自己的頭蓋住,拼命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回憶溼透了眼,思念在逐步地佔據了冬妮的心間。
她忽然好想好想一帆,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結婚,想和他生兒育女,想和他過一輩子。
這念頭一出現,冬妮心裡的痛也似乎在慢慢消失,她突然決定要去見她的一帆,現在就去,一刻也不能耽擱。
她要告訴他,自己有多麼的愛他,那是一種死心塌地、刻骨銘心的愛!那怕這種愛有損她骨子裡的尊嚴,她也不顧了。
沒有了愛,尊嚴又哪能讓她活得不那麼傷悲!
很多人,因爲寂寞而錯愛了一人,但更多的人,因爲錯愛一人,而寂寞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