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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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妮從小在學校長大,因爲體質不太好,所以父親讓她經常去跑步,特別是初三和高三那兩年,跑步成了她緩解壓力的唯一辦法。尤其是在高三那年,冬妮在晚自修回到家後,都去操場上跑兩圈,除非身體原因,還有下雨天。夜晚的運動場,就像是專門爲冬妮一個人準備一樣。夜幕下,若大的操場,就冬妮一個孤單的身影,有點冷清。

剛上高三的那會,一天晚上,冬妮剛跑完了一圈,跑到學校圍牆邊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很蹩腳的吹笛聲,斷斷續續,反反覆覆的吹着那首時下流行曲,就是這首《人生何處不相逢》。

顯然,這是一初學者的演奏,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吹不下來。而且,吹出的曲子音量時高時低,曲不成曲的,讓聽衆都覺得很費力。不過,奇怪的是,這笛聲差不多都是晚上冬妮出來跑步時的這個時間段響起,好像跟着冬妮的腳步一樣。

這樣曲不成曲的吹了不知過了多久,慢慢的也能順暢地吹出完整的整首曲子了,又慢慢的越來越熟練了。終於有一天,笛聲變得悠揚起來了,在夜晚的天空中緩緩流淌,清脆悅耳。

演奏者好像對這首《人生何處不相逢》情有獨鍾,冬妮聽得最多的就是這首曲子。也有時下流行的其它曲子,但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最多,也最嫺熟。冬妮心裡猜測,吹笛的應該是個年青人吧,年青人大多喜歡流行音樂,沒準也是個高中生。

漸漸地,如果哪一個晚上聽不到笛聲,冬妮會覺得有點失落,像是丟了一樣東西,又好像這是一場專門爲她準備的音樂會。

有幾次下雨天,跑不了步,冬妮就站在家門口,以爲不會有笛聲了。但,那笛聲穿過風雨,若隱若現地傳過來。風聲、雨聲、笛子聲,在那樣的夜晚,就像是一首交響曲,給人格外的舒心。

這笛聲陪伴了她一年多,一直到上大學。

沒想到,在這個中秋之夜又能夠聽到笛子演奏這首曲子,這笛聲是那麼的熟悉,好像那一年的笛聲已經根植於心,而此刻與它只不過是久別重逢。

冬妮看着一帆,腦海裡把一帆和那個夜晚吹笛的人重疊在一起。一時間,她有點恍恍惚惚的。

一帆無意中見到冬妮在盯着自己看,當他迎着她的目光時,她又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一樣,又像在思考什麼。

這個不太愛說話的、帶着點淡淡的憂傷女孩子,讓一帆心裡莫名的柔軟了一下。

“月亮!”

一帆剛演奏完,不知是誰發出的一聲驚訝,大家不由得擡頭。

天空像是被涮洗過一樣,沒有一片的雲彩,慰藍的天空上星光閃閃,黃融融的月亮又大又圓的掛在上面,連月亮裡的溝壑都能看得出。

真的很美!

大家一下子起來,跑到更寬闊的海灘看月亮去了。

唯有一帆和冬妮還呆在原處,沒有動。

冬妮看着月亮。

一帆看着冬妮問:你不去?

冬妮回過神來,答非所問:你的笛子吹得真好聽。

一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才學了一年多,之前是因爲高三學習緊張,又不讓打球,就學學解解悶,當是減壓。每天吹上半小時,覺得挺放鬆的,學習效率也提高。

“你家在縣立初中旁邊嗎?”

“你怎麼知道的?莉莉說的?”一帆猜想是莉莉告訴她的。

“你是不是經常晚上九點半左右吹笛的?而且特別喜歡吹這首《人生何處不相逢》?……”冬妮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問完,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帆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說:你怎麼知道的?

冬妮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說不清是激動還是開心還是害羞。難怪第一次在球場上見到一帆的時候,自己會有種親切的感覺。不是他的球技,也不是他的長相,而是笛音留在他身上的氣息。

冬妮狡黠的一笑,說:我被你的笛聲騷擾了一年多!

這下讓一帆更是莫名其妙,不過冬妮的樣子讓他覺得好可愛。

“我住在縣立初中學校的教工宿舍,我的父親在那所學校任教。我晚自修回到家,經常出來跑步,和你一樣,也是爲了減壓,然後聽到了你那擾民的笛聲。”

冬妮邊說邊開着玩笑。

“那我最蹩腳的時候,你都聽到了?”一帆終於明白過來後,有點尷尬地笑笑說。

見到一帆的表情,冬妮不由得“呱呱呱”的笑出了聲。

她笑起來真好看!

一帆心裡想。

“走吧,看月亮去,一會他們要回來了”。一帆沒好意思說出他們回來看見他倆。

說完,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拉冬妮起來。

看着眼前這隻修長的大手,冬妮有點猶豫,可又無法拒絕,只好把手伸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一帆握緊她的手那一瞬間,冬妮覺得心裡有無數條小蟲在爬。

一帆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站起來的冬妮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倆人一起向人羣中走去。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中秋。

從南三島回來後的冬妮,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天笑咪咪的,偶爾也還會見她發發呆,但卻開朗了很多,雖然還是話不多。

從那以後,一帆隔三差五的藉口找莉莉,一到週末就拉上胖子,往她們宿舍跑。

時間一長,莉莉也看出來了。

一天,一帆走後,莉莉把冬妮拉到天台上問:什麼時候的事?

冬妮緊張得直搖頭:沒有的事。

“什麼叫沒有?是人都得看出,虧你還當我是閨蜜”

“......”

“是不是那次中秋晚會開始的?那時,我就看見你倆在那裡聊,大家都去看月亮了,我沒見到你,回頭見你倆坐在那。”

“我倆只是聊了一會,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你是不是喜歡上他啦?”

“我也不知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以前晚上跑步時經常聽到有人吹笛嗎?”

“難不成就是一帆?”

“是的,是他。”

“哦,對了,他家好像就挨在你住的學校那裡。緣分,真的是緣分,你命中註定就是他了。”莉莉摟着冬妮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命運彷彿在人生的每個節點都佈下了玄機,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交匯的剎那,便註定了彼此的一生。

“你呢?你和秦翊現在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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