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計劃一樣,戰鬥是從刻赤打響的。
蘇軍在刻赤的軍隊是第50方面軍……此時的他們其實已說不清具體是哪支部隊了,因爲他們彙集了大量的從前線撤下來集中在這裡的各部隊,彼此交叉在一起兵找不到官,官也找不到兵,編制處於混亂之中。
庫利克丟下這個爛攤子離開後,原則上指揮權是在他的參謀列昂尼德上校手上,但列昂尼德上校實際能指揮得動的部隊就只有指揮部的警衛連。
麥赫利斯給列昂尼德上校發了個電報:“我希望你能組織一次反攻!”
“麥赫利斯同志!”列昂尼德爲難的回答道:“我希望能制止這種騷擾都困難,就更別說發起反攻了!”
不過當然,麥赫利斯不會聽他這種解釋。
麥赫利斯的處理方法很簡單:“如果你做不到,就等着成爲祖國的罪人吧!”
這話馬上就把列昂尼德逼上了絕境。
蘇軍軍官與士兵有所不同,如果是士兵投降德軍的話,很有可能會因爲管理混亂而被蘇聯列爲失蹤或是犧牲。
但是軍官,尤其還是被內務部盯上的軍官……那是各種詳細信息都記錄在冊很難逃出他們的視線,尤其對方還是總政治部主任麥赫利斯。
列昂尼德自己死了不打緊,如果成爲“祖國的罪人”,那就意味着家人都可能因此受牽連甚至被送到西伯利亞。
這是列昂尼德無法接受的,因爲他的孩子剛出生才只有幾個月。
想到這裡,列昂尼德就下定了決心,他從牆上取下了武裝帶然後帶着兩名警衛走出指揮部坐上吉普車。
吉普車一路開到刻赤碼頭,那裡紛紛嚷嚷的到處都是爭奪漁船甚至自己製作浮渡工具準備逃跑的蘇軍官兵。
列昂尼德站在了吉普車上拿起喇叭衝他們大喊:“都停下,你們這些蠢貨!”
說到這裡朝天“砰砰”的放了兩槍。
士兵們將目光投往這裡,但並不害怕列昂尼德。
因爲列昂尼德只有一個人兩名警衛,他們隨便幾個人就能將他解決掉而且沒人知道是誰幹的……或者可以說是大家一起幹的。
“逃跑有用嗎?”列昂尼德在喇叭裡叫道:“你們以爲這樣就能活着回去?就算你們能夠幸運的在冰冷的海水中渡過海峽,但你們知道在海峽的另一頭等着你們的是什麼嗎?是恥辱、是死亡,還有你們家人的痛苦!”
列昂尼德這話說的沒錯,沒逃過去還好,因爲很難知道是戰死還是失蹤或是其它什麼原因。
但如果逃過了海峽,那就是一個逃兵的證據,就算是屍體也不例外。
其實大多蘇軍官兵並不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們只是被面前的死亡和危險嚇壞了,另外又抱着一點僥倖的心理,希望法不責衆,逃兵人數多了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但列昂尼德接下來的話很快就讓他們意識到這是不現實的。
“知道在海峽那邊是誰在指揮嗎?”列昂尼德說:“麥赫利斯在那邊等着你們,他剛剛纔給我發了電報,命令我們一步也不許後退,否則全部都是‘祖國的叛徒’!”
這一來官兵們就愣住了。
他們知道麥赫利斯是誰,也知道麥赫利斯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落在他手裡那是比死了還痛苦。
如果在刻赤海峽另一頭的麥赫利斯知道自己還有這作用,只怕更要耀武揚威一番了。
愣了一會兒後,就有一名士兵叫道:“算了吧,庫利克都已經逃走了!”
“是的,他可以逃,我們爲什麼不能這麼做?”
……
“我不知道!”列昂尼德回答:“這些問題你們應該去問庫利克而不是我,我只知道我沒有逃走,我還站在這裡,現在還在努力把你們趕上戰場!”
頓了下,列昂尼德又接着說道:“並且,我敢保證,同志們,如果你們願意跟我一起返回戰場的話,我會走在你們的前面!”
於是士兵們就猶豫了。
此時的形勢其實很清楚,逃跑是死,回去作戰也是死,問題在於前者還會連累家人。
然後列昂尼德又提了個建議:“如果你們中有誰是孤兒,我會裝作沒看見。否則……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你們應該像個男人一樣拿起槍來跟我走!”
這讓士兵們徹底的相信了列昂尼德。
因爲如果列昂尼德不是真心爲官兵們考慮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裝作沒看見”,他沒必要這樣做。
於是,不久就有幾個人端着槍站了出來,然後又是幾個,緊接着又來幾個,越來越多……部隊尤其是素質不高的部隊往往就是這樣,他們有一種從衆心理,看到有人逃跑時就一窩蜂的跟着逃跑,看到有人站出來時他們也會一個個跟着站出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許多人其實不知道或者也可以說是不確定怎樣的選擇纔是最正確的,只簡單的以爲大家都這麼做那就一定是正確的……就算是錯的,還有那麼多人陪着一起錯,心理上也會好受些。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一回列昂尼德成功了,他成功的組織起一支一萬餘人的部隊並向麥赫利斯報告。
“我們準備好了,麥赫利斯同志!”列昂尼德在電報裡說:“我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哪支部隊的,因爲他們番號不一我也沒時間重新組織。但他們有一萬餘人,而且我們把倉庫裡的裝備都翻了出來武裝自己!”
“很好,列昂尼德同志!”麥赫利斯回答:“祖國會知道你們的英勇行爲的,我爲你們感到驕傲,到時我們會有空軍配合你們進攻……”
接下來的話就都不重要了,列昂尼德上校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之後,列昂尼德上校果然兌現了他的諾言,在反攻時他衝在了部隊的最前方。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的他沒能活着回來,戰後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
不過,對列昂尼德上校來說,這同樣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