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骨灰……盧米安瞬間想到了拉普斯城裡的“高地秘藥”商店。
“木乃伊”這種東西最早就來源於曾經的高地王國,有專門的古代高地語詞彙。
羅塞爾大帝將它翻譯成了“木乃伊”。
也就是說,最正宗也最古老的木乃伊都在星星高原,那裡也是木乃伊骨灰的最大“產地”。
芙蘭卡越說越是激動:“你說特里爾的男人怎麼就這麼熱愛能夠強化那方面能力的東西呢,連木乃伊骨灰這種玩意兒都敢吃!搞得真正需要的人都買不到真的!”
“特里爾不少女性也很熱愛,希望她們的丈夫和情人能在牀上表現得更好。”盧米安閱讀過相關報道,有些好奇地詢問起芙蘭卡,“真的有用嗎?”
芙蘭卡嗤之以鼻:“特殊工藝製作的屍體磨成的粉末,除了致病,我想不出有別的效果,呃,神秘學領域的作用是另外一回事。
“你想想,現在滿特里爾都是假的木乃伊骨灰,他們不也吃得很開心,分辨不出真假?
“有類似效果的草藥不少,可一旦加上木乃伊骨灰的名頭,價格能翻好幾倍,誰不這麼做?
“你不要高估了那些商人的良心,找死老鼠的骨頭磨成粉末,加入草藥,當成木乃伊骨灰賣的事情,我在不少神秘學聚會上都聽人抱怨過。
“我剛,呃,我以前沒有超凡能力,還在辛苦打工的時候,就看見咖啡館的老闆用菊苣做假咖啡,後來,他連菊苣都捨不得用了,蒐集咖啡渣、動物膽汁,甚至磚灰和煤灰來代替,相信我,你只要去過某些餐廳、咖啡館的後廚,會恨不得把老
板弄到絞刑架上吊死,那些蝸牛殼用了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從垃圾堆裡撿回來,塞進材料,端給新的客人……”
芙蘭卡絮絮叨叨了一堆,發泄着因假冒僞劣產品對自己超凡生涯造成阻礙而產
生的不滿。
等她講完,盧米安確定般問道:“你'女巫’魔藥消化完了嗎?”
“那都是很早的事情了,這段時間,你見過我扮演'女巫’嗎?”芙蘭卡的情緒恢復了正常,有點得意地回答道。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改變了話題:
“你似乎很看不起'玫瑰學派’在北大陸製造恐怖事件,甚至嘲諷他們是在阻礙南大陸民衆反抗殖民?我不是很理解你的邏輯,受到欺凌難道不該反抗和報復嗎?”
“該,如果只是爲了尋求報復的快感,爲了爽一下,這麼做完全沒有問題。”芙蘭卡走到了盧米安臥室的窗邊,眺望起被建築遮擋的碼頭和堆場,眸光沒什麼焦點地說道,“但要是想帶領南大陸人驅除殖民者,這樣的行爲只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我故鄉有位哲人說過,君王不能因動怒而隨便出兵,反抗殖民這麼一件既嚴肅又艱難的事情,更不能成爲發泄情緒的垃圾桶。”
見盧米安依舊不解,芙蘭卡指了指窗外:
“那裡有很多的工人,很多的苦力,他們每天辛苦勞動,睡在滿是臭蟲的房間,僅僅只是維持自己一家活着就已經非常艱難,他們是殖民者嗎?他們從殖民地獲取到了利益嗎?是,他們的工作也許正是殖民地貿易帶來的,可沒有了殖民地,進入正常貿易狀態,他們就會失業嗎?我看未必,最大的可能是,他們依舊有這麼一份勉強養活自己的工作,而老闆們失去超額的利潤。
“他們有自己的訴求,有改變當前社會的傾向,經常會加入特里爾市民們的各種遊行和抗議,對政府有強烈的不滿。
“類似的人在特里爾有很多,他們有的基於各種緣由,甚至很同情被殖民的南大陸人。
“我故鄉一位哲人王曾經說過,我們做事,一定要分清楚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玫瑰學派’製造各種恐怖事件,只會把同情被殖民者和同樣在反抗政府的人推到自己的對立面,讓自身成爲統治者彌合內部矛盾的仇恨對象,這對南大陸人民反抗殖民的事業有害無益。
“那位哲人王甚至禁止他的情報人員搞暗殺,搞報復,更別提製造恐怖事件。”
芙蘭卡回過神來,眼眸晶亮地補充道:
“只要能找到更多的朋友,最大程度地孤立敵人,激發那一點點火種,再小再零星的火焰也最終能點燃整片原野!”
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尋找同盟,孤立敵人……再小再零星的火焰也能點燃整片原野……再小再零星的火焰也能點燃整片原野……盧米安有種受到震動,視界一下被打開的感覺,反覆咀嚼起芙蘭卡說的那些話語。
尤其最後那句,讓他對“縱火家”的理解有了全新的認知,自身的第一條扮演守則呼之欲出。
過了十幾秒,盧米安才鄭重點頭:“我現在贊同你的話,'玫瑰學派’製造恐怖事件是非常愚蠢的行爲,是被慾望填滿大腦後做出的決定,呃,作爲'慾望母樹’的信徒,這樣也很正常。”
芙蘭卡撇了下嘴巴:
““玫瑰學派’要是專注於暗殺殖民將領、國會議員、政府高官,專注於破壞戰列艦、軍火倉庫、兵工廠,我也不會特意嘲笑他們,但他們隔段時間就想搞血祭。
就想不分身份地弄死一大片人,我TMD可不想哪天就成了這些瘋子的祭品。”
“這是很典型地把同情者推到對立面的案例。”盧米安中肯地評價了一句。
芙蘭卡再次用不屑的口吻說道:
“這幫瘋子不僅在北大陸諸國搞血祭,而且在南大陸也搞,在自己能施加影響的地方搞,經常讓一個個村落變成無人之地,我看南大陸民衆的身上可不只有殖民者這座大山,還有'玫瑰學派’。“
盧米安輕輕點頭,順勢說道:
“我剛纔被那位女士帶去星星高原轉了一圈,遇到了販賣木乃伊的商人,要不要我申請再去一次,幫你弄些真正的木乃伊骨灰?”
那位女士……芙蘭卡恍然大悟,沒有追問,想了想道:“暫時不用,特里爾只是假貨衆多,不代表沒有真的,我們先試着找一找,實在不行再去南大陸。”
“可我希望伱能在一週內晉升序列6,成爲'歡愉魔女’。”盧米安坦誠說道。
“啊?”芙蘭卡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誰要晉升啊?
盧米安沒有隱瞞,直接說道:
“某個預言者告訴我,紀堯姆.貝內下週會出現在紅公主區,我想找出他,抓住他,而這需要更多朋友的幫助,老大已經答應幫我找人,你實力越強,我們圍捕紀堯姆.貝內的成功概率就越高。”
“你小子,現學現用啊。”芙蘭卡好笑說道,“你現在是真不把我當外人了,也不問我答不答應幫忙就提出要求。”
“這不就是在問嗎?”盧米安笑着迴應。
芙蘭卡沉吟了下道:
“再等幾天吧,如果還沒買到真正的木乃伊骨灰,就去南大陸找,我不是給你說過嗎?能不麻煩大阿卡那牌們就儘量不要麻煩大阿卡那牌們。”
“好。”盧米安其實也有類似的觀點,只是不放過每一個能薅羊毛的機會,要不然,他直接請“魔術師”女士幫忙對付紀堯姆.貝內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沒有自己獨立處理問題的能力,只知道麻煩上司的下屬遲早會被放棄!
而且,塔羅會內部的準則是“等價交換”,請半神層次的大阿卡那牌持有者幫忙,又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又聊了一陣,正打算離開的芙蘭卡看了眼窗戶,突然開口道:
“雖然加德納.馬丁已經知道情況,做了準備,但你也不能大意,不能將希望完全寄託在他的身上,'玫瑰學派’可是一個很古老的隱秘組織,肯定有各種各樣的能力。”
爲什麼忽然講這個……盧米安愣了一下,很配合地說道:
“老大至少是'陰謀家’,暗中已經不知道挖了多少個陷阱,就等着'玫瑰學派’的人來。”
就着這個話題,兩人一邊交流,一邊出了臥室,進了過道。
直到此時,芙蘭卡才壓着嗓音道:
“我剛纔感覺你窗戶的玻璃有點異常,我懷疑有'怨魂’。”
“玫瑰學派”的“怨魂”?芙蘭卡靠着“女巫”對鏡子的掌握髮現了一點異常?盧米安的精神瞬間緊繃,狀似平常地輕輕點頭,彷彿在聊一個無比普通的話題。
他看着芙蘭卡拐入咖啡館,離開微風舞廳後,才走出過道,和往常一樣坐至老位置,喝起濃香的咖啡。
過了整整一個小時,盧米安才稍微放鬆了一點,感覺那個“怨魂”已經離開,將觀察的重心放在了老大加德納.馬丁和可能的陷阱上。
接下來的幾天,盧米安一直在這種頗爲多疑的狀態中度過,時不時就覺得房間玻璃窗內、盥洗室鏡子中有眼睛在望着自己,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終於,他等到了K先生承諾給獎勵的那天。
沿金雞旅館的樓梯一路往下時,盧米安遇見了一位陌生的女性。
她套着湖水藍色的長裙,棕發自然披散,褐眸有種獨特的飄忽感,容貌中上,臉頰豐潤,氣質抽離。
盧米安經過前臺時,隨口詢問起費爾斯太太:“剛纔那位小姐是新來的租客?”
偏胖的費爾斯夫人露出討好的笑容:
“不是,是住309房間的薩法莉小姐,她跟着一個畫家去了海邊小城,充當人體模特,今天才回來。
“真是令人羨慕啊,她的工作能讓她去海邊度假。”
那個人體模特?盧米安點了下頭,走出金雞旅館,乘坐公共馬車前往林蔭大道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