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問題,父親是默許了賀鈺,他才能娶到妹妹吧。爲什麼?”
秦驚雲看着秦宇徵笑了,這個兒子不是長子,沒法繼承家業,但是無疑是最合適的人。他一個人能做到今天,無疑和本身的身份有關,餘下真的全是自己的努力。十多歲就自己當家,整個秦家都是他撐起來的。他驕傲,爲了這個世代武將的家族,拼搏出的吏部尚書。
“是。”秦驚雲點頭,眼神忽飄起來,陷入回憶,“應該是六年前,我回來到家之前。他找到了我,真的太像武英帝了,我和武英帝一輩子的君臣朋友,一輩子也就服他一個人。賀鈺讓我看到了一個盛世的曙光。雖然,對於賀鴻我也是真心教導,但是不可否認,我心裡向着自己的女婿。”
秦宇徵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是怒着問一句:“父親教導我們,秦家效忠的是君主!”
秦驚雲:“現在,我也是這句話,除了我自己的兩個女兒,我什麼都沒有給賀鈺。這條路,我不反對,身爲皇子天生有這樣的權力。我也沒用給他任何支持,一切他自己走就行,若是我真的幫他,那纔是害了鳳兒。不純粹的感情,傷人。”
秦宇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想起什麼,秦宇徵奔向門外。秦驚雲看着不動,眼睛一亮,看來,兒媳婦有着落了。
治元元年十月二十一日,武安侯爵位襲傳給秦宇濱,定宗賀衡欽賜丹書鐵券萬兩黃金給秦驚雲。武安侯府再次殊耀門庭,門庭若市。連帶着秦羽鳳在隴西王府應付的客人都多了些。
十一月,隴西要比長安冷很多。
隴西多雪,沒幾日便下一場,積雪越來越深,幾乎沒多少人出門了。賀鈺將捉到的白貂交給阿平讓人養起來,回去房間很久不動。待到臉上睫上冰霜化了再輕擦掉,心裡想着拿去給秦羽鳳她會心情好些,覺得自己做得終於值得。
換上新衣,賀鈺剛想去找秦羽鳳,阿平敲響了門。“王爺,貂死了。”
賀鈺:“……”
打開門的那刻,阿平明顯感覺更冷了,半垂下頭:“屬下失職。”
賀鈺:“扒皮吧。”可以給她做件好看的領子。
阿平:“那王爺要去看看溫泉池嗎?”
“弄好通知我。”賀鈺想到爲了秦羽鳳建的那個溫泉池,覺得還是有希望哄好妻子的。
“我去找王妃。”賀鈺抿脣:“你先把菱兒支開。”想到自己王妃身邊兩個性格迥異的丫鬟,他自己就頭疼,一個太聰明,不能得罪。一個太護人,更不能得罪。對付聰明人還有辦法,對付忠心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着阿平把菱兒帶走,賀鈺走進秦羽鳳的院子,正好琴音在摘梅花。看見他還友好的挑了挑眉,慢慢移步過來:“王爺。”
賀鈺:“她一個人在裡面?”
琴音有些不悅,想到兩個人冷戰的原因,乾脆冷下臉:“難不成還能藏個男人?”
賀鈺有些尷尬,握拳乾咳一聲,“我去裡面,你下去吧。”
主僕有別,琴音福了福身退下,順手把花籃交給賀鈺,“這是王妃要的,王爺帶進去吧。”
賀鈺看着滿籃的新鮮花瓣,想到前日吃到的一味梅花糕,香糯軟口,美味無窮。頓時眼睛一亮,拎着花籃向屋裡走去。
“回來啦?……你怎麼來了?”秦羽鳳看清是賀鈺,臉色頓時冷下來,放下手裡的書,由躺着乾脆坐到了椅子上。
賀鈺仿若沒有看到,“送花。”將花籃放在桌上,坐在秦羽鳳對面。
桌子中間掏空,放着火爐,秦羽鳳伸手靠近取暖,賀鈺效法着也這麼做。秦羽鳳一個沒留神,賀鈺的大掌便越界伸了過來握住她的,秦羽鳳便不動了,擡眸無聲看他。
那是一雙沒有絲毫的感情的眸子,冰冷得好似要將人心凍結。賀鈺臉上溫情一瞬僵硬,眼底也是一片漠然的濃黑:“長安,你想怎麼樣?”
秦羽鳳就那麼看着他,神情譏誚:“你說呢?信任,你有給過我嗎?”
“彼此彼此。”賀鈺鬆開手,秦羽鳳收回來慢慢揉着。這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再次刺激到了賀鈺,“若是你也信任我,當初羽娟的事,我們怎麼會鬧到父皇面前,鬧到難產,鬧到你失憶,鬧到羽娟也死了。信任兩個字和心沒有關係。信任,是看人的!”
“沒心纔看人!”秦羽鳳捂着心口對着賀鈺嘶吼,她絕對不信賀鈺會再次提起秦羽娟,竟然把她的死也怪罪在兩個人身上。她沒有做過,更不想承擔!漠然轉身,她累了,心也累了。她不知道爲什麼天真的以爲賀鈺是來找她說好話作解釋,她不該抱有幻想,如果秦羽娟的死也能成爲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她不如當初心狠些自己動手,好過今天平白莫名的心痛萬分,遍體鱗傷。
賀鈺也是驚怪自己的口無遮攔:“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有用,她怕自己再無尊嚴!不想原諒,不能原諒,不會原諒。她一生就愛這麼一個人,苦心經營,但是誰能相信,這只是一個表面光鮮亮麗的婚姻。她的丈夫因爲另一個女人怪她,不願意和她生孩子,甚至不曾給她一點信任。她曾經因爲他的舉止高華,光風霽月,有所擔當而應下那道聖旨。沒有彼此瞭解過,她還是太天真了。經過這幾年,她豈會不知道賀鈺的心思能耐,她不想再受騙一次,解釋的機會,騙自己就夠了!
“書房,你要看看嗎?這是鑰匙。”賀鈺放下鑰匙起身,他不知道能挽回多少,看她一眼還是先離開。
書房?秦羽娟進過的書房,她沒有進過的書房?秦羽鳳知道賀鈺來隴西整個書房都是重新佈置過的,如果書房有秘密,秘密也來到了這個書房!她要不要去呢?
秦羽鳳帶着琴音進入書房,賀鈺躲在假山後面,手裡拿着一封信。
“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想要完全挽回一個人的心,先完全殺死,再親自救活。”看一眼信上的內容和信封上的署名,賀鈺緩緩勾脣,眼裡卻一閃而過的殺氣,毫無感情。用內力將手中物化作齏粉,“郭恬”喃喃這個名字數遍,眼眸也是越發濃黑。他還沒有弄清楚他的身份,他卻能夠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真是討厭極了這種感覺!
阿平懷裡抱着一隻白狐走過來,看賀鈺一眼,得到信息,手按在白狐傷口上,白狐哀叫一聲跳出去。阿平看着白狐跑進書房,自己才追過去。書房門口,阿平僵站在滿臉着急模樣。
琴音看一眼躲在書架腳跟舔傷口的小可憐,再看看門口呆愣着的大可憐,噗哧笑出聲:“怎麼了?”
阿平:“書房,不能進。”
“那個怎麼回事?”琴音看向小狐狸,問阿平。阿平一張臉瞬間憋得通紅,猶猶豫豫就是不說話。琴音皺眉:“要王妃親自來問嗎?”
阿平:“王爺抓的。”
琴音叉腰:“說明白點!”
阿平:“王爺前幾日抓來說是送給王妃,要好生養着的,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沒有送出去。本來昨日王爺找王妃以爲能送出去,所以把它抱出來單獨放着,剛剛跑了。……能不能幫忙捉住交給我?”
琴音聽完搖頭:“不,我代王妃收下了。”前幾日正下大雪,想着王爺爲了討好王妃也是夠拼的,覺得應該好好和秦羽鳳說說。不過秦羽鳳已經聽到了,用不到琴音多做一步。
琴音:“你走吧,王妃不要,我會還回去的。”
阿平堅定:“不行,要王爺親自送。”
琴音頓時覺得阿平真是呆頭鵝一隻:“你去和王爺說吧,王妃已經看見了,讓他要回去呀。”
阿平低頭不再說話,沒一會兒好似自己終於想明白了,轉身就走。
看着阿平離開,賀鈺也離開。一切都很簡單地進行着,賀鈺想着,或許該是下一步了。
錦帽貂裘,秦羽鳳將自己捂得嚴實,眨着水靈靈的眼睛帶着笑意看問賀鈺:“哥哥,我要去逛青樓,你去嗎?”
她穿着一身男裝,玉白的臉孔別樣精緻好看,眼睫一閃一閃,好似很無辜的樣子。賀鈺想到了初見,不是元宵燈會,那時他眼裡全是回憶和秦羽娟,覺得女人都是一樣的,不管多漂亮。那次刺殺在他心中才是初遇,她舉止風流,倒是像極了年少輕狂的少年才子。尤其是在那樣的緊急情況下進退有度,絲毫沒有慌亂,賀鈺那個時候便決心拉攏。後來秦羽鳳竟然指揮他怎麼救人,賀鈺更是哭笑不得,卻沒有覺得她不敬。然後便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一吻。當他意識到秦羽鳳是女子並揭穿時,秦羽鳳撲扇着眼睛,也是一副窘迫可憐的樣子。時隔六年多,兩張臉重合,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心境卻完全不同。當初覺得是偶然桃花,如今覺得是上天施捨。賀鈺心中有數秦羽鳳的表現,卻是欣喜若狂狀,“長安,你不怪我了?”
秦羽鳳抓着他的手:“去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