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你們像，朕就是相信你可以做得比他更好。”賀鈺笑了笑，有幾分和善，“你去殺蘇演沒有成功卻能全身而退，朕就相信你不一般了。朕給你兩個選擇，朕相信你會選擇一個最好的。”
薛雲來低下頭，“皇上請說，微臣在聽。”
“一，你去殺了謝子銘。”賀鈺一直看着薛雲來，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嚇人的意識，“擡頭，怕朕還是怕這個選擇？不是還有第二個嗎？”
薛雲來寬大的袖口裡拳頭緊攥掩蓋住自己的緊張，雖然知道賀鈺給他的另一個選擇應該也是死路，但是他還是要聽的。他擡起頭，靜等着賀鈺發話。
“二，朕讓你做官，給你權力，你要用二十年的時間，取蘇演而代之。”賀鈺笑，鳳眼勾着很是好看，“是不是覺得第二個很好。朕就說你不用那麼緊張。”
想起來自己和蘇演的交易，薛雲來動心了，他不知道自己這個無間道身份可以隱瞞多久，但是他不想死。而且他很想功成名就，蘇演要他代替他，賀鈺也叫他代替蘇演。這個和他的身份不矛盾，等到他能夠代替蘇演的時候，他就有資格改變命運，和賀鈺談條件了。
“臣選擇第二個。”薛雲來看着賀鈺這麼說，然後他看着賀鈺的笑容，感覺或許不會那麼簡單，賀鈺應該還有話。
“選擇第二個，那麼你就先把你的主子解決掉。”賀鈺目光驟寒，“不要辯解，朕就想看結果。”
薛雲來不是傻子，通過賀鈺的話，他知道賀鈺指的不是蘇演，那麼就是賀衡了？想到賀衡以前通過地道去椒房殿的時候，他會在椒房殿外面做內應，以防意外。地道已經被發現很久了，賀鈺專門查椒房殿外面的防守也很正常。但是殺魏王？薛雲來清楚自己的斤兩，當初賀衡能保他用他，以後照樣可以毀他殺他。而且魏王的身份很敏感，他殺了魏王賀衡，意味着自己還是難逃一死。
“還沒有想好？”賀鈺戲謔得聲音響起。
“皇上饒命！”薛雲來已經不抱希望了，抱着必死的決心。
“看來朕在愛卿心目中很嗜血啊。魏王怎麼說也是朕的親兄長，朕怎麼捨得殺了他呢，但是讓他好好休息幾年也是好的。你說呢？放心，查到的只是薛雲來，而你，你以後不叫薛雲來，你叫李牧雲。”
換一個身份，就是換一種命運。薛雲來並不出名，他一生中做過最出名的事情將會是他毒殺魏王賀衡，被發現後斬首。而魏王因爲中毒一病數年。
又是一年春來到，御花園裡秦羽鳳無憂無慮在和菱兒玩耍，琴音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秦羽鳳的身影卻怎麼都豁達不了。初當人母，她噁心難受過，吃不下飯過，現在一切結束，她在等待孩子降臨。因爲知道生下來她就要離開，甚至死去，所以她必須要讓這個孩子以後過得很好很好。秦羽鳳不能病着了，即便她現在情況穩定，但是他們都清楚，現在纔是秦羽鳳在生病。
“娘娘，對不起了。”
自從琴音成了淑妃，她和菱兒之間主僕分明，關係自然也不如以前。但是相對於劉玉英，菱兒還是更信任琴音的。
秦羽鳳情況算是穩定，現在春光大好，賀鈺也沒有理由困着秦羽鳳不讓出來，所以琴音今天邀秦羽鳳出來，秦羽鳳沒有拒絕，賀鈺便同意了。
秦羽鳳一連踢了一百多個鍵子，最後實在累了，輸了便讓給了菱兒。琴音看着菱兒在踢，由侍女阿敏扶着過來。
“公主累了吧，臣妾給您擦擦汗。”琴音拿着一張淡綠色帕子主動靠過來，離得太近了秦羽鳳沒有避開，就讓琴音給她擦了擦額頭。對她笑着感謝。
“淑妃娘娘謝謝你。”
“公主長得越來越像皇后娘娘了。”琴音狀似無意道：“公主，你希望臣妾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
“啊，太醫不是說會是弟弟嗎？”秦羽鳳：“昨天父皇說的。”
琴音沒有感覺到尷尬，接着道：“太醫也有看錯的時候，還是看公主喜歡什麼。喜歡妹妹的話，臣妾自然就生妹妹了。”
菱兒聽到琴音的話將鍵子接住湊過來，提防着琴音，“你不要瞎說，要是真生了公主，你還不得氣死。”
琴音笑，眼睛卻是盯着秦羽鳳，“怎麼會，皇上又不是不喜歡公主。對嗎公主，皇上是不是對您很好。”
“琴音你越來越過分了。”菱兒很生氣，現在看來就是琴音在故意挑事刺激秦羽鳳呢。
“公主，你說，臣妾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是皇后娘娘夭折的那個，又來找皇上。”和你做父母。最後幾個字她沒有說完，想着自己懷胎十月是爲了她人做嫁衣，她心裡不好受。但是那個人是秦羽鳳，好像一切又該如此。而且她的孩子是要做養在皇后身邊的嫡子，要繼承皇位的，一切也就值了。
“我不知道。”秦羽鳳有些緊張，她感覺很壓抑，緊緊攥着菱兒的袖子，“我想回去，難受。”
“娘，公主，您別急，奴婢這就帶您回去。”菱兒生怕秦羽鳳胡思亂想再頭疼。
“好。”秦羽鳳應下來，菱兒便拉着秦羽鳳就走。
“公主不是掉下井裡了嗎？還被蛇咬了一口，怎麼踢毽子那麼好。”琴音並沒有打算放過一直在逃避的秦羽鳳，“公主腿還疼嗎？”
“菱兒，我難受。”她依舊往前走，但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往外流。
菱兒停下來捂着秦羽鳳的耳朵，狠狠瞪琴音，“說夠了沒有，你這麼忘恩負義，你會遭報應的。”
“你不要傻了，她要是再不恢復記憶，以後只會越來越糟。”琴音大聲說，菱兒不再辯解，拉着秦羽鳳離開。
琴音其實是在逼着賀鈺趕快下定決心，秦羽鳳眼睛多半是心病引起的，她一日不能清醒，心病一直在，眼睛v便一天不能看見。現在秦羽鳳的眼睛已經在慢慢退化，不單單是心病的問題了。太醫都說要趕快解開秦羽鳳的心結，讓她重見光明，然後再看看她眼睛的損傷多嚴重，才能對症下藥。
琴音現在就是母憑子貴纔敢這麼逼秦羽鳳，也是逼賀鈺。
秦羽鳳回到庭雲宮就好了很多，也沒有再糾結多問，菱兒便以爲可以放心了。晚上菱兒聽到一點動靜，但是很快就沒了，她以爲自己聽錯，不敢打擾秦羽鳳休息就沒有去看。
次日，菱兒整個人都要被嚇死，秦羽鳳睡覺的整個牀都染滿的血，血量並不多，但是一塊一塊的血漬還是很嚇人。而秦羽鳳就睡在那裡，臉色蒼白，腿上也都是血。
“娘娘。”菱兒真是嚇壞了，湊過去看了看，秦羽鳳還有呼吸，這時候秦羽鳳大概也是被吵醒了，拉開了褲腿看着菱兒道：“我被蛇咬的傷口裂開了，疼。”
菱兒看到地上的繡花針，再看看秦羽鳳腿上一個個紅點點聚集到一起的傷口，已經有了化膿的跡象，捂着嘴不敢發出聲音，她擔心直接哭出來。昨天秦羽鳳到底自己紮了自己多少針？
“您等等，奴婢去叫太醫。”菱兒多看一眼都忍不住，跑出宮殿後就忍不住蹲在地上嗚嗚哭起來。昨天她如果進來看看或許就能阻止秦羽鳳了，但是她沒有進來。哭了一會兒菱兒便叫人立即燒熱水，又找了人去請太醫，還有去等賀鈺的人。賀鈺這個時候在早朝，菱兒是想了很久才決定讓賀鈺知道的，秦羽鳳的情況卻是很不好。她現在看着雖然開心，但是隨時可能自殘，但是清醒的秦羽鳳雖然不開心，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太平公主已經去世了好幾個月，她相信秦羽鳳已經過了尋死的念頭。
賀鈺下朝就趕來了，聽墨侍說了昨天的事情外加和秦羽鳳現在的狀況，就算他生氣琴音擅作主張，也知道必須要把秦羽鳳喚醒。哪怕醒來之後就對他視而不見，恨之入骨。
“父皇，你來看兒臣嗎？其實就是傷口裂開了，有一點點疼。”秦羽鳳知道賀鈺來了很是激動。
“皇，公主，您不要亂動。”太醫抹了把汗，差點說錯話。
賀鈺問她：“太平一直看不見，怪父皇沒有用嗎？”
秦羽鳳低頭想了想，“不怪。”
“爲什麼還要思考了再回答？”賀鈺又問。
“我在想事情。”
“什麼事情？”賀鈺步步緊逼，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
幾個問題下來秦羽鳳眼睛就有些紅了，“父皇一直問兒臣這些做什麼，兒臣腿疼，父皇卻不關心。”
“你知道你爲什麼腿疼嗎？”
“傷口裂了。”
“不是，是你自己扎傷的。”
“我沒有。”
“那你膝蓋怎麼會破了？”
“我，我不知道。”
“那是你昨晚找針的時候摔的！”賀鈺吼完頓了頓，看着秦羽鳳眼角流出來的淚水，傾身伸手將眼淚抹掉。然後他將抹眼淚的食指放進嘴裡，鹹的。
“長安，你該醒來了。”賀鈺右手改爲放在秦羽鳳的頭頂，“你看看朕，就算是最後一眼，也認真睜開眼睛看看朕。朕，就是害死太平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