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衡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賀鈺最清楚太常宮的情景,半年也沒有幾個人和賀衡說上幾句話,加上鬱鬱寡歡,賀衡老得該比賀泰還要快。加上之前中毒已經把身子完全整垮了,兩年前福王賀泰去世他還大病了一場,現在油盡燈枯,倒是合乎常理。
“朕現在便去,墨侍,你帶着吳公公去太清宮找國師說明吧。”賀鈺直接起身,墨侍輕應了一聲正要叫起吳公公時,秦羽鳳也站起身走上前跟着賀鈺。
墨侍嚇得魂不附體,低着頭不敢說話,賀鈺回過身看她,“皇后留步,畢竟王兄並沒有說想要見皇后。”
秦羽鳳聞聲止步,“恭送皇上。”
賀鈺一甩袍袖,真的走了,墨侍和吳公公趕忙告退離去,秦羽鳳站在門口失了失神,重新回到宮殿裡直接跌倒在軟塌之上。
賀衡近日嗜睡,賀鈺來的時候他還渾然不清醒,賀鈺算着太清宮來回一趟也要幾個時辰,屆時已經半夜三更了,也沒有必要等賀封來。太常宮這裡有守着的太醫,賀鈺詢問了一番賀衡的情況後心情就不怎麼好了,按照太醫的話就是,賀衡三兩天還死不了,而且睡死過去也不會有什麼痛苦。
問明白了賀鈺便不客氣的把賀衡給叫醒了,想着要不要聽完賀衡的遺言就把人弄死算了。
賀衡醒來看到賀鈺本能的皺眉,想起來是自己把人喊過來的,纔對人說道:“坐吧。”
賀鈺幾年不見看到賀衡這幅老態也是感慨萬千,想着他總歸沒有幾日活頭了,面色也緩和不少,“四哥有何話要與朕說?”
賀衡真的老了,雙眼凹陷顯得渾濁無神,被賀鈺一問想了想才說道,“是淑妃的事情,皇上若不殺了她,遲早要爲長安留下隱患。”
“長安不是四哥該叫的。”
賀衡倒是沒有想到賀鈺這個時候還在糾結這種事情,扯了扯嘴角才道:“莫要逼緊了她,否則纔是後患無窮。”
“便是這些?”
“還有一句。”賀衡闔上眼,嘆了一聲才說道:“日後皇上剷平太清宮,若是可以,留下封兒一命吧。”
賀鈺不應,只是往外面看一眼,站起身來,“天黑了,王兄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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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衡看不出來賀鈺什麼意思,就着睏意繼續睡,賀鈺見狀直接往殿外走,吩咐了太醫照顧好賀衡,便頭也不回。
賀鈺不答應賀衡,因爲今夜就是太清宮神話的結束之夜!
半個時辰後五百禁軍嚴密防守住太常宮,同時三千禁軍也在悄然調動。
兩輛自太常宮駛向皇宮,其中前面一輛的馬車上賀封的神色難掩焦急,看着身側頭髮花白覆帶着一層面紗的老女人更是不耐煩,“你自己做馬車便是,若是耽誤了本座見他最後一面,本座叫你不得好死!”
“你莫要把話說得太滿了,你這小輩,老朽還不放在眼裡。”頭髮花白的女人這麼說着,那目光裡的狠毒凌厲簡直是要吃人。
“呵,不要忘了做國師的是我,你只是生活在太清宮下的影子而已,沒了太清宮,你算什麼?”賀封也是年少氣盛,如今心急更加口不遮攔。
女子咬牙切齒,“若是那皇帝的奸計,你該如何?”
“墨公公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若是賀鈺那他誆我,認了便是。可是如果不是誆我,見不到他最後一面,我如何甘心!”
“你又不是沒有感知過,他尚有生息,雖然比較微弱。”
“呵,你不是看不破那個陣法嗎?有個氣息強大更甚你我的守着陣眼,我既然感知不到,你說得也沒有幾分可以信任的。”
“就是因爲有那人,尚且不知道是何身份,我們貿然前去,很有可能就會中了皇帝的奸計。”女子說道眼神陰鷙起來,“那蘇演明明還在家中,不可能有人能在宮裡佈下法陣,而且針眼如此強大啊。就算是孟安然也是不可能的,他道法太淺薄了,入了紅塵便不能超脫於外。”
賀封也百思不得其解,沉默下來,良久他眸光一閃,看向女子,“是秦羽鳳!”
只有秦羽鳳的身份最有可能。賀封感覺自己得到了真相,女子思考了一會兒也覺得就是秦羽鳳了,只是好奇秦羽鳳並未修道,如何有那麼強大的魂力。只是如果僅僅是秦羽鳳,那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何況還不一定是詭計。兩人都安下心來,馬車行駛順暢,很快便到了午門。墨侍取出令牌打開宮門,兩輛馬車再次行駛起來,爲了以防萬一賀封還專門關注了墨侍是不是真的重新上了馬車。
太常宮外有一個用金漆繪成的八卦圖,乾爲天,坤爲地、震爲雷、巽爲風,坎爲水,艮爲山、離爲火、兌爲澤。八方各有人鎮壓,基本是禁軍之中的高手,而看守針眼的人生辰八字不得自然要相互對應與陣形。
只是乾位上面卻又兩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個活人一個冰封的死人。李牧雲的手按在別在腰間的劍上,表情嚴肅。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認得冰棺裡的人,那人穿着紫色道袍,烏髮用木釵別起,面容平和安靜,但是李牧雲記得曾經那雙眼睛帶給他的震撼。無心初回太清宮時,舉國百姓都看到了希望。時隔十幾年,一個已經躺在冰棺之中,一個再也不是曾經的幼童。李牧雲心裡就算再吃驚也壓制着,同時心裡計較着事情,前任國師失蹤數年,難道早就離世了嗎?那麼爲何屍體會保存在冰棺之中,還落在了賀鈺手裡?
李牧雲自然是不敢問的,儘管賀鈺就在他不遠處。賀鈺守在震位,手中也拿着一柄劍,正在細心擦拭。他已經快十年沒有握過劍了,是時候溫習一下親自殺人的感覺。
離太常宮越近,女子以爲能探知得更加清楚,沒有想到非但沒有,還感受到了強大的 肅殺之氣,女子頓時有些後悔,爲何要跟隨賀封來這一趟。
墨侍在前面領路,賀封心裡不踏實但是想到賀衡病危想見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再原路回去。賀封身邊女子蒼老的手握着豎笛,在考慮退路。吳公公還不清楚什麼情況跟在三個人身後還在想着魏王這種身份怎麼也不像是皇上會重視的,可是人都要死了,竟然還能驚動國師,也是怪了,他哪裡想得到現在的國師就是賀衡的兒子,曾經還做過三年的太子。
真的到了太常宮,局勢便真的難以挽回了。
賀封心裡清楚自己徹底得罪了賀鈺,這兩年平靜已經來之不易了,現在倒是更加關心賀衡的狀況。
“皇叔站在這裡守着很久了吧。”賀封能看到賀鈺衣上發上都有了水珠形成,故而這麼猜。
“也不算久,幾個時辰而已。”這幾個時辰佈陣壓陣,一直防着賀封會感知太常宮的情況,還專門把無心的屍體運出來,也是廢了心思。其實用無心來壓陣只是賀鈺做得一步險棋,幸好沒有選錯,果然還是把賀封引來了。而讓李牧雲和無心的屍體一起壓陣是因爲不能讓賀封感知到那是一具屍體,死人和活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更深露重,讓一個皇帝站在月夜裡等幾個時辰,賀封也感覺就算死了,也算光榮。
“皇叔,他到底怎麼樣了,請先告知侄兒吧。”賀封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便也不逞強。
賀鈺:“墨侍,過來。”
墨侍正想過去,賀封不見移動便攔在了墨侍前面,卻是對着賀鈺,“父王情勢如何?”
“或許你們父子能一起上路。”賀鈺沉聲道:“來人,圍起來!”
墨侍心裡一慌,這不是連他也不顧了嗎?賀封看着圍上來的人,卻覺得墨侍也沒有什麼用處了,乾脆放了。墨侍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表示謝意,小跑回到賀鈺身邊,賀鈺身處陣法之中的效果也過了,走出陣法。吳公公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見人圍上來自己不被注意,也跑出去,成功脫離了魔爪。
然後便是上千人將二人包圍住,賀封倒是還鎮定些,頭髮花白的女子已經兇狠的恨不能吃人了,因爲她看到了冰棺,雖然看不清冰棺裡面的人長相,但是那身華貴紫袍還是顯示了他的身份。
“啊啊啊,無心怎麼會在你這個皇帝的手裡!把他還給我!”
“你算什麼東西!”賀鈺無視了那個一看就很老的女子的叫囂。
賀封此時也恍然大悟,肯定了冰棺之中的人就是無心。此時再去看身旁的女子,這個自無心死後才正式找到自己,衰老速度肉眼可見的女人和自己師父到底是什麼關係?
“啊,他是我的,他的心是我的,他的血是我的!”女子更加瘋狂了,舉起兩隻手,指甲迅速變黑竟然直接不管不顧衝向禁軍,同時他的指甲揮舞過去,竟然可以感受到強烈的氣勁,前面的人只是被氣勁所傷,傷口竟然也迅速變黑,然後痛苦的倒在地上是中毒之症。
不光賀鈺,就連賀封也驚了一驚,心想往日幸好給了這個女子幾分面子,不然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