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願得同心與白首不離

借了聖旨東風,親事就這麼風光已極的定了下來。自璇璣圖風行天下。天下皆知待字閨中的蘇小妹,心中有個深愛的情郎,此番當街求親,雖亦驚世駭俗,不想竟成佳話。

錦衣求親,極致風光,成親迎親,便樂的擺擺姿態,權且低調些。嗯……很低調,很低調,也不過是天降了些這個那個而已,反正大家都看不到,其實不算什麼的,是不是?嫁個神仙相公,我一定要對天降某某淡定……淡定……

所以天降嫁衣時,我微笑,順便降了幾件奇珍異寶時,我也一言不發的接過來放在妝臺上,誰知接着居然空降了一張華彩流麗的大牀,撲通一聲落在面前,我於是……淡定不起來了……而且。最讓人不能淡定的是,婚牀,只不過是個開始……然後假山小橋,水潭花卉,房層迴廊,桌椅什物,就落雨一樣,噼哩啪啦的落呀落……

我於是明白了,婚期在即,楊戩卻買了一座荒院,實在是英明。前一天去時,尚滿園荒草,第二天一早,已經儼然世外桃源。

天庭果然是無聊的,神仙果然是寂寞的……萬萬年不曾有過喜事可以辦,當然要大操大辦……

所以坐在花轎裡,聽着迎親的鑼鼓十分之悅耳,百分之喧天,千分之響亮時,我也不再意外,仍是歡喜。

沒有什麼能影響我的喜悅,不是沒坐過花轎,可是,心情卻全然不同……嘴巴咧開來,怎麼也合不上……正坐在花轎裡偷樂,忽然間,那吹吹打打似乎遠了。我心裡一顫。心想終於還是有事情要發生麼,我就知道楊大仙不是那麼好嫁的,哪可能讓蘇小妹嫁的這麼順當呀……

暖暖的熱力撲在面上,我慢慢的張開眼,然後驚喘了一下……

一隻高大威猛的黑狗正站在我面前,對着我的臉嗅過來。我本能的向外一推,一樣東西,從我的手裡拋了出去,一陣撲鼻的肉香。那狗立刻追隨而去,叭嘰叭嘰吃了起來。

我緩緩的坐起身來,看着四周。這情形實在太過熟悉,我有點兒無語,看自己時,果然手細肩小,又成了8歲的模樣。我正看着當年某人下落的方位,等着再見一回君顏,誰料等了許久,仍是風和日麗,沒有半分異徵。黑油油的大狗迅速吃完了肉包子,悠哉遊哉的閃狗,只留我孤單在山頂。看着天空。

正在苦等,卻見有個身材略豐的婦人正從山腳下蹣跚的走了上來,一眼看到我,便叫:“小妹哇!又在山上睡死了!還不回家吃飯……”

那鄉音,那黑紅的面容,那花花綠綠的衣服,那亂蓬蓬的頭髮……是的,她不美,可是,她是我孃親,嫡嫡親親的孃親……

我心裡忽覺柔軟,微笑出來,柔聲道:“娘。”

她過來拉我,掌心的溫暖實實在在,“小妹哇,做甚好夢啦……口水流滿腮啦……”一邊拿袖子抹我的嘴角,像她做了無數次那樣。

我張臂抱一抱她,然後叫:“娘。”

她笑嘻嘻的:“孩哇,回家啦,你爹等着你咧……”

“嗯,是的……可是我現在沒有空,我要成親了。”

“成甚親哇,小娃子做美夢啦……”

她的笑容仍舊純樸,笑逐顏開的取笑……我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嘛,怎麼會有這麼個不肯認輸的神仙?我便站起身來,向空道:“這位神仙,法力果然高深,幻境也做的這般真切……可是,再玩下去。卻要誤了蘇小妹拜堂的吉時了。”

隨着我的話音,孃親的影像從我面前消失,再擡頭時,卻見面前站着一個一臉慈祥的美貌大嫂,寶相莊嚴,慈眉善目的。

我無語了一下,二郎神成親還真是隆重,連觀音菩薩也來了麼?看左右時,居然仍是可以看到那些迎親的隊伍,可是卻像水中的倒影,反而面前的神仙實實在在。

我福了一禮,叫聲菩薩安好。她便點點頭,笑道:“蘇小妹,千年生涯,不過是恍惚一夢,你爲何不信?”

我便笑答:“郎君在身畔,郎君在枕畔,今日是我的花嫁之期,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燭,一步一步,真真切切,哪裡會是夢呢?”

她微笑,“若當真是夢呢?這千年裡。你可曾後悔過?若許你重來,你可願他往?”

“菩薩有**力,千年萬載,不過在翻掌之間,只是,楊郎在蘇小妹心中,牢不可破,縱千年生涯,從頭來過,蘇小妹亦如之前。”

她道:“不悔?”

“不悔。”

“背父棄母,枉度人倫。你若不悔,豈不太過涼薄?”

“是……只是,有舍,方有得……菩薩,你如今金身大成,人間種種,於您,可還有記憶?”

她語塞。忽聽有人哈哈一笑,面前的樹枝上忽然便出現了那個念茲在茲的人影,他身上仍是那身喜服,手中把玩一枚樹枝,一邊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可問夠了沒有?都這時候了,她還用試麼?”

她便不再問,笑着搖頭,微扶了我的肩:“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你不要怨這幾百年的孤獨艱辛,凡人要配二郎神,哪裡是這麼輕易的……”

楊戩又是哈哈一笑,隨手拋去了手裡的樹枝,跳下地來,攜了我手:“好了,別嘮叨了,我的人,我自己會教。”轉了身,他又在我耳邊,笑吟吟續了一句:“你受的苦,我來彌補……”

話音未落,耳邊的吹吹打打重又變的實實在在,我仍是坐在花轎中,四周填滿了喜慶的紅。我悄悄鬆了口氣,忍不住xian開轎簾看了一眼,馬上的楊戩似有所覺,含笑回頭瞥過一眼。

千年之前,許了一諾。千年之後,終於與我的郎君交拜天地。

洞房花燭,人美如玉。他xian開了蓋頭,對我一笑……身邊諸人諸事,萬般喧譁。便在這一笑中遠去,千古天下,蘇小妹心中眼中,只有這一個楊二郎。智勇雙全,功高千古的天庭真神,力挽狂瀾,百戰不貽的三界戰將!

直到諸人散去,他擁我入懷,我仍是恍惚。他便附耳微笑:“小妹小妹,我在這裡……”

我便笑開來,言語不能,只是微笑。

他便笑道:“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燭之期……交杯酒?卻要喝的。”他走到桌前,立刻便端起杯子,一仰而盡,我忍不住失笑,小聲道:“交杯酒,不是這樣喝罷?”

他回頭對我lou出一個頑皮的笑,然後俯身過來,輕輕吻了我的脣,溫熱的酒液,便流進了口中,俱是甜mi。他在彼此脣間笑了出來,略移開臉看我,他的脣上沾了酒澤,又合了我脣上的胭脂,出奇的鮮麗,襯着他俊美無倫的容顏,直如星辰在畔一般。

我望着他失神,直到他的眸光緩緩的變的溫柔幽深,彼此凝眸微笑,他說:“小妹。”

“……相公!”

他微笑,聲音變的低啞:“莫虛度了我們的良宵……等待千年的良辰**呀……”

後記:

*十日後*

洞房花燭小登科,一夜纏綿之後,當真新婚燕爾,mi裡調油,竟是寸步不離,足足過了十日。我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問:“三眼……你很閒麼?”

他正倚在竹榻上,懶洋洋的翻一本書,擡頭笑道:“有閒麼?我好像一直很忙,忙着陪伴我家娘子。”

“是呢……只是除了陪我,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他失笑,向我勾勾手指,我便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他擁緊我,調笑的道:“這樣就厭了?那之後的千年萬載,可要怎麼辦呢?”手熟門熟路的滑進衣裙,於是,談話結束在一場午後的纏綿中……藏身二郎神的結界內,似乎可以盡情歡樂……

可是……

可是……我發誓我不是有意的。雲驟雨疾時,我居然分了心想起一件事兒,想問,卻被他萬分不滿的阻住,然後,然後就發生了很多又有趣,又害羞的事情,讓我迅速把那件事情,丟到了九宵雲外。

於是直到很久之後,我才又想起,開口問他:“你還記得我們成親那日麼?”

他笑:“當然記得。”

“那麼,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說……我是說……”

我的臉想來早又變的暈紅,他好笑的kao了過來,有意眼巴巴的看着我:“說什麼?”

“嗯……你那時,正在……忽然停下來發了一會兒愣,是聽到什麼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他做恍然大悟狀,然後嘖嘖兩聲:“唉,做相公當真不容易,只不過是有一次不賣力,就要被娘子埋怨這麼久……不然你說罷,要如何補償你纔好?”

明知是他是玩笑,仍是滿頰發燒,然後堅持追問:“三眼,別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他只是取笑,未了,才笑出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李左車趁我新婚洞房,心無旁騖,趁機佔了神殿,取了執法神印……”

“啊?”他說的,那口氣,簡直……簡直輕鬆到不行……

“啊什麼?”他微笑:“這隻草頭小神,其實也沒甚麼壞心,差在法力不高,智計也遜……不過,這次這件事兒做的當真不壞,他在神殿代我操勞,我豈不是正好可以在人間,好好的陪陪我的小妹?”

他的神情俱是洋洋,喜悅中,還有幾分孩童似的得意,顯然在心中,當真全不以此事爲憂,我忍不住瞧了他出神,他便回手拍拍我頰:“若是小妹覺得這樣一來,相公我的身分不甚風光,那我們在人間玩厭了,就去天庭一行……我要取回這神殿,全不費吹灰之力,你可信麼?”

“嗯!”我自然信的,相公說什麼,我都信。

他笑,更kao近些,擡了指,掠過我的眉,笑道:“人間有張敞畫眉,傳爲千古佳話,想來卻也尋常。何況我的小妹麗色無儔,又哪裡用的着脂粉黛青?倒不如日日以指尖描摹容顏,千年萬載,倒也可成就佳話,便叫做二郎畫心。”

畫顏,畫心。指尖,連心……願得一心神,白首不相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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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偶本來很想讓蘇小妹去天庭觀光一番的,不過,天庭,也不過是另一個人間,一見二郎誤一生,以此爲始,以此爲結,也算圓滿。蘇小妹繞着楊戩轉的日子,也已經很長,也該讓戩小帥放下身段,來人間陪陪伊人了……於是,以本章結束,也許匆忙,十分慚愧。

最近身體很差,實在不想再拖了,明天約了老姐陪偶去醫院。與其斷更,不如結文,免得落了雞肋之譏。呵呵。

非常,非常,非常感謝一直留評留票,支持偶的諸親,唯有你們,可以讓偶堅持到結尾。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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