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
他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語，“我倒沒瞧出你有多想見我……”
呃？什麼意思？我對他的歡迎儀式不夠熱烈？還是怪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神仙下凡？不然是怪我對佛印太親熱？我覺的今天的楊戩有點兒奇怪，很想繞到前面看一眼他的表情，卻怕失卻了眼下這偷來的溫存，於是悄悄更抱緊些，臉也貼過去，隔了良久，他伸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握了，和聲道：“問你話呢，怎麼不答？”
嗯？我正在想他問的是哪句，他已經用力拉開了我的手，拉我到面前，低頭看我，不喜不怒的：“笑的這麼開心，想來你在這兒，過的還不錯？”
“呃？”問人家在枉死城過的好不好，簡直就好像在問人挨板子疼不疼，可是他既然問了，我只好答：“還好。”
他抿一下薄脣，“哦？是嗎？蘇小妹總有法子。讓自己過的好……”他的手略緊些：“我這麼心急來救你，倒是我多事了？”
這句話讓我滿心歡喜：“三眼……不不，神君，你是特意來救我嗎？你怎知我在這兒？你……我以爲你是恰好路過……”
他目不轉晴的看着我，脣角隱約帶了絲笑：“路過？天庭還不夠我忙麼，我哪裡有空兒‘路過’這裡……虧你想的出來，這在人間，是不是便叫做，不識好人心？”
我習慣的想要陪笑，可是注視這許久不見的容顏，只是目眩神迷。他似有幾分無奈，輕輕嘆口氣，口吻也柔了起來，道：“小妹，你不好好在人間，來這兒做什麼？我忽覺人間少了你，真是吃了一驚……讓我好找……我着實沒想到，你竟會來了這兒……”
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原來，蘇小妹不在人間，他當真有着急過嗎？尋找過嗎？我張大眼睛等他說，他卻停下來，看着我，忽然擡了手，輕輕撫過我的頭髮，那動作讓我滿心溫柔：“一直以來，人間有個蘇小妹，忽然沒了。還真有點不習慣……告訴我，你來這兒做什麼？居然還帶上一個和尚一起……”
哦！雖然確實很可笑，可是我一向不會對他隱瞞什麼，只要他問，蘇小妹便要答，於是我笑一下：“我只是想，冥界離天庭，總比人間近一些，我以爲人死了，只有冥界可以去的。不過我不知道，陰間還會有枉死城這種地方。”
“什麼？你想來天庭？”
“嗯……我不是異想天開，想要成仙，我只是很想知道天庭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想知道你爲何事奔忙……”
他微怔，然後失笑搖頭。好喜歡他的笑，永遠像初見那般，清澈如泉，甜絲絲的，帶着不沾半分塵埃的純真……爲什麼他這麼美，爲什麼我這麼喜歡？他把我的手合在掌中，輕輕一吻：“我哪裡用的着你幫手？傻小妹，你想知道什麼。爲什麼不直接問我？居然用這種傻辦法……”
我愣了一下，訝異他突來的溫柔，居然有幾分受寵若驚，本能的想要抽手，眨巴着眼睛細看他。他一揚眉，似乎覺的有趣，帶笑道：“現在我來了，你總該放心了罷？”
“是，看到你好端端在這兒……真好。”
他笑：“蘇小妹一向出口成章，爲什麼在我這兒卻不施展？”
“……”
我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他老人家難道想要我唱首讚美詩給他不成？他似乎也自覺好笑，微咳一聲，停了下來，和聲道：“楊二郎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死？枉死城不是你來的地方。”
他的人？我嗎？這話……太好聽。聽錯了，我絕對是聽錯了……我覺的苦惱，點頭又搖頭，他失笑出來，輕道：“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的手指從發間滑下，涼習習的走過臉頰，他的目光隨他的手指遊走，忽然輕輕一笑，毫無徵兆的，擡手捏了我的下巴，然後俯臉下來。
我傻住，全然不知應對，他的舌尖帶着調笑，劃過我的脣。然後吻入。本來很像一個遊戲，卻迅速變的火熱，他在彼此的脣齒之間輕嘆出來，扶住我的頭，脣舌糾纏，輾轉深入……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美的夢……
我只覺全身都沒了力氣，用力抓緊他的袖子，藉以站穩，直到他意猶未盡的移開脣，我仍是緊緊，緊緊的閉着眼睛，他低低的笑出來，輕輕抵了我的額：“怎麼？你想……”
他似乎想說一句**的話，卻在說到一半時失笑，柔聲道：“咱們回去罷。”
他溫暖的呼吸吹在臉上，聲音柔如天賴，這究竟是夢，還是真？
我的手還抓着他的袖角，出奇的涼滑……咦，他今天沒有穿戰袍！戰鬥結束了嗎？我猛然張開眼睛，他漆黑的星眸，就在我的眼前，俱是溫柔。我從頭到腳細細看他。然後小聲問：“你，沒事了嗎？”
“什麼？”
“你爲什麼沒穿那件金屬的戰袍？你爲什麼換回了平時的衣服？你不用再跟人打架了嗎？”
他笑出來，略略擡一下臉：“我現在是來找回我的蘇小妹，不是來找人打架……小妹，那戰袍是我的神念所化，收發全然由心。想不到你也能察覺的到，這實在不是一個凡人能做的到的……所以我說，蘇小妹和楊戩，結緣千載，早已經密不可分了……”
一邊說着，他擡了眼看看四周：“枉死城我許久不來。愈是沉抑，當真要好好肅清一下了……這些慢慢再說，我們先回去罷。”
“好，好……我去找佛印。”
他凝凝眉：“我要帶你迴天庭，你找他做什麼？我知他也是無故枉死，我知會閻君一聲，救他離開這兒，便是了。”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神君您剛纔說……”
他輕咳，別開臉看着別處，好像只是隨隨便便興起的念頭：“我要帶你去天庭走走……”
“啊！”有點兒石破天驚，帶我去天庭？我**凡胎，可以站在雲霧之中麼？
他有點兒好笑，“啊什麼？”
“我……請問，您剛纔說的，這去天庭走走，要走多久呢？”
他斂笑，皺了眉：“什麼意思？你還想要什麼？”
我趕緊陪笑，“我是怕花無期撐不了這麼久……時間久了，會不會lou了馬腳什麼的……”
他更是皺眉，“什麼lou馬腳？”
我有點兒訕訕的：“是這樣……我是說，我總要回陽間的……其實天庭……”其實我雖然很想看看他住的地方，不過如果那兒太美，我還是不要看的好。
楊戩微怔：“回陽間做什麼？所謂一了百了，你在陽間，已經是死去的人了。”
“不是的，蘇府並不知道我死了，我現在回去，不會有人知道我有死去過。時間太久了，被人察覺了，就不大妙了……”
“什麼？”楊戩訝然：“你想回陽間？你不願跟我回天庭？”
“不是，我願意，我願意願意願意願意……”
他無奈：“不用說這麼多，說下面的。”
“……願意啊！可是，我佔了蘇靜的身體，我沒權利讓蘇府有一個夭折的女兒……”
他無語看天：“大小姐，蘇靜早就夭折了。蘇府並沒有能長成的才女。”
“可是……”
楊戩皺了眉看我，我趕緊低下頭，他嘆了口氣，卻又笑出來：“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哦！”
“哦什麼？你不願意我可走了，回人間的事兒，還用我親自相迎麼……我吩咐人送你回去就是。”
“我沒有不願意，我願意願意願意願意……”
他擺擺手，“行了，我聽到了，你看着辦吧。”
我十分爲難，悄悄擡了眼看他的臉，楊戩昂着頭，眉梢微揚，看着天空，脣角卻微帶了一絲笑，看起來似乎不是不可商量的。我於是輕咳一聲，陪着笑：“神君大人，等一切都能全然寧定，我可以放心，我再離開……不知這，可成麼？”其實很擔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這會兒他不過是心血來潮，那時候他還有這心情帶我去麼？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成啊！”楊戩笑笑，帶着玩味：“天庭這嫦娥啦，七衣仙娥啦，九天玄女啦……可都是有名的美人兒……”
“哦！”
“蘇小妹你又‘哦’！這哦，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是在想，你跟這些神仙，已經認識了幾千幾萬年了……看也看厭了吧……”
楊戩失笑出來，“好，你放心就成，回見，蘇大孝女！”他這次連旋渦也不變，直接就從我面前消失，我心裡終究還是不安，急踏上一步，可是枉死城早又是黑暗一片，周圍空蕩蕩的，哪裡還能抱大腿扯衣角？唉！不過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沒這個膽兒，且聽天由命吧！
嗚嗚，我的三眼呀，纔剛分開，我已經在想他了……
不要想，不要想，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還是先回去找佛印吧，我唉聲嘆氣的向前走，剛走了一步，已經一頭撞在一個身體上，我心念電轉，立刻一把抱住，仰了臉甜甜的叫：“三眼。”
“又叫這個！”他彈了我一下，又隨手撫摸我的頭髮：“不過總比叫什麼神君，什麼大人好些……小妹。”
“嗯？”
“我有時，真的不懂你所想。不過，你喜歡，就做罷……其實天庭人間，一步之遙，你若想先回人間，我送你回去就是。小妹，只要你心念所及，我總是在你身邊的，懂了沒？”
他的聲音溫柔如夢，我用力點頭點頭，他便一笑，臉俯下來，在我發上輕輕一吻，我心頭一熱，立刻伸手勾他的脖子，他的面容便又顯現出來，微帶着笑意，我想，難道蘇小妹的運氣這麼好？好到蘇府與楊戩兼得？真是賺翻了，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心滿意足，再無所求……於是輕笑出聲，用力用力的更抱緊些。
良久，我不動，他也不動，天黑了下來，把彼此的身影俱掩了，他忽然一笑，輕輕推開我，“在這種地方纏綿悱惻，我們也算是千古一人了……小妹，”他壓低了聲音，低低的笑，“想要纏綿，我們有的是時間，不如先回你的人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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