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小瑤囁嚅幾下。目光輕柔流轉,我真怕她會哭,可她瞧了韓金蓉幾眼,卻是一臉乖巧的退了開去,韓金蓉看着她的背影,哼道:“你從哪兒找了這麼個多嘴多事,沒有眼力勁兒的丫環呀?”
“……”我不知要如何答,幸好韓金蓉也沒等我回答,便湊我近些,笑道:“小妹呀,跟你說個好事兒,我爹跟你爹原本就相熟你知道麼,早些日子時,我爹便說要向聖上舉薦你爹,但一時沒顧上,今天我娘和我提起你來,我爹說,你爹才學卓絕,自當入仕,所以擬好薦表,說道明天一早便要向聖上舉薦呢……”
韓金蓉這一通你爹我爹的。聽的我暈頭轉向,細咂咂才明白是咋回事,驚了一下,正想說話,便見瓊小瑤端着茶走了上來,柔柔婉婉的道:“小姐,韓大小姐,兩位請喝茶。這茶名爲玉顏,與尋常茶葉不盡相同,其實是一種養顏的藥茶……”
韓金蓉打斷她:“你倒是來伺候你家小姐,還是來茶館當夥計?我每日必點玉顏茶,這些我豈會不知?”
瓊小瑤臉上一漲一熱,立刻淚盈於睫,卻是強忍淚水,福一福身,輕柔的道:“是小瑤多事了。兩位小姐慢聊,小瑤告退了。”一邊說着,微微擡頭,明明含淚,卻是淺淺一笑。委曲求全的去了。
韓金蓉斜睨她走遠,輕哼道:“小妹,我勸你趕緊把這個丫環賣了……我最討厭這種楚楚可憐的沒骨頭,動不動就哭鼻子,看起來好像話都不敢大聲說的人了,這種人啊,我跟你說,其實最jian滑了……”我看着不遠處站的端端正正的瓊小瑤。心裡十分無奈,韓金蓉的愛憎,真的好簡單,喜歡我,只不過是一句話,不喜歡瓊小瑤,一個眼色而已。
說話間,已經有人陸續進來,韓金蓉便放拖了我手,笑道:“先生開講罷。”我謝了她,便向上走,花無期從桌前擡了頭,對我揚揚眉,卻不說什麼的又低頭下去。
……
沒想到事情居然來的這麼快,我還不知是福是禍,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做什麼。第二天,剛到茶樓不久,還沒正經開說,蘇府報喜的下人已經到了茶樓,說今上頒下旨意,擢升爹爲秘書省校書郎。已經進宮謝恩去了。
校書郎?校勘典籍的人而已,不算啥大官兒罷?不是大官兒就好,據說人一生的福祿壽都是有定數的,若是享用太過,不免後力不繼。擡頭時瓊小瑤正站在廳角,與那報喜的下人細聲交談,明媚的目光幽柔閃動。她居然沒有看到我,只是定定的看着韓金蓉。韓金蓉離我很近,方纔的話,自然聽的分明,見我看過來,便笑盈盈的向我點頭兒。韓琦身爲諫官,敢於犯顏直諫,諍言讜議,素來有賢良之名,目下是聖眷正隆……有道是君正臣直,看起來,這皇帝,也是個好皇帝了?用力搖頭,不再去想,接着方纔的話頭,講了下去。
……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一切都風兒一般順當,只除了見不到三眼。
瓊小瑤日日隨我來茶樓,已經跟人人都混的熟慣,彼此稱姐道妹,親親熱熱,我在上面講,她們便在臺下講些悄悄話。只除了韓金蓉。她不知爲什麼,死活就是看她不順眼,不論瓊小瑤如何委曲求全,始終沒有好顏色與她。
校書郎家的女兒講學,沾了個“官”字,似乎比蘇才子的女兒更好聽。茶館的生意,一直都好的出奇,而且有越來越好之勢。我已經把肚裡的那點兒學問全部賣空,沒奈何,開始講自己漫長的尋美啵啵史,雖然不敢講的太lou骨,仍舊興致勃勃。一直到某天講起吳道子,基由吳道子,想起花無期,我才忽然發現,花無期居然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過茶館了……
莫非他已經吸足了人氣,不需要再吸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趁機偷偷懶,來個休息什麼的?於是抓了個空兒,跑去清風茶樓,擡頭時,花無期正站在樓上,一見我來,就盯着我瞧。目不轉晴,我不免要懷疑自己的腳是不是邁的不對勁,低頭檢查的空兒,再擡頭時,欄杆上已經沒人了。
我三腳兩步衝上樓,花無期正坐在自己的房間呷茶,瞧那模樣,好不悠閒自在,我跑的口渴,忍不住咽咽口水,叫:“花無期。”
花無期慢條斯理的拈着袖。又淺淺的沾了沾脣,這才輕輕放下,動作舒緩優雅,淺笑道:“原來是小妹呀,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男人裝的花無期了,我坐下來,伸手抓過他的茶碗,咕嘟咕嘟喝光,又倒一杯,仍舊喝光,抹抹嘴巴,才發現他正看我。兩人目光一對,他便一笑,支起身子,湊過來咬耳朵:“小妹呀,這杯茶,我剛纔已經喝過了哦……哦……哦……”
他幹嘛挨我這麼近?吹的我熱乎乎癢的很,我揉揉耳朵,把杯子推回去:“那現在換你喝吧。”
他嘴巴挨我更近,嘴脣都捱到我耳垂了,整天說咬耳朵咬耳朵,難道還真的要咬到不成?我伸手保護耳朵,他便輕輕的笑出來:“小妹哇,我們男女有別,用一隻杯子喝水,這不好吧……”
我忽然發現,他的聲音好暖昧哇,只可惜在我心裡,他離美男子很遠很遠,離美女子倒很近很近,於是我答他:“你是說我有喝你的口水嗎?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花無期哼一聲,斂了笑,退回去正襟危坐:“小妹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我是想問。你一直沒去錦繡茶樓,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去了?”
他反問:“我爲什麼要去茶樓?”
“呃……”
“說呀!”長袍花無期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搖呀搖:“我爲什麼要去茶樓看你的苦瓜臉?”
我有很苦瓜嗎?最多很怨婦,誰叫我這些日子想盡了辦法,三眼卻一直都不曾lou面……這小子難道真的迴天上去了?難道我真要苦等萬萬年?
花無期拿扇子指着我的臉:“瞧瞧,我說吧?真虧這些人看的下去……”
好吧,你說苦瓜就苦瓜好了,我垂下頭免得被他看到:“那你以後都不會去茶樓了?”
他挑眉:“這個嘛,看我心情……”
耶?我只好費力問的清楚些:“那你不去,沒關係嗎?你只吸陽氣,不吸陰氣,不會陰陽失調,半身不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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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嘉祐五年,蘇洵經韓琦推薦任秘書省校書郎。此處將日期提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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