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六艘船是先一步來到雲夢澤的,雲夢大澤號稱八百里,大湖之北是荊州,大湖之南是瀟州,而且荊州境內的雲夢澤與大江相連,牝女宗的大船順江而下入荊州雲夢澤,然後自荊州境內的雲夢澤進入瀟州境內的雲夢澤,化整爲零,藏匿於各處。同時,牝女宗的高手水陸進發,分批進入瀟州境內。兩者最終匯聚到此島,由此地開拔,進攻漩女山。
幸而玄女宗將英雄大會的舉行地點選擇在漩女山,若是選在了玉女山,漩女山人手空虛,結局恐怕會變成一片廢墟。
蕭時雨雖然有所準備,但萬萬沒想到牝女宗的決心如此之大,竟然動用了近乎半宗之力勞師遠征。
就在這時,幾道人影出現在漩女山的上空,爲首的正是一身玄黑大袍的冷夫人,她望向蕭時雨,冷笑一聲:“蕭時雨,你我相爭多年,不如今日就做個了斷如何?”
蕭時雨毫不相讓,道:“正有此意。”
冷夫人剛剛與李玄都戰過一場,丟了自己的兵刃,蕭時雨也與寧憶交手一次,被破去了自己的飄帶,所以算是半斤八兩,此時兩人交手,倒也談不上誰更佔便宜。
冷夫人大袖一捲,無數紅線從她的袖口中飛掠而出,紛紛如雨落。
蕭時雨同樣是一揮大袖,有滾滾雲氣生出,任由這些紅線落入翻滾雲氣之中,兩者如水火相交,紅線不斷絞殺雲氣,雲氣也不斷溶解紅線,最終兩者一起化作虛無,這兩大宗主的第一次交手,勢均力敵。
蕭時雨一揮手,手中多出一柄玉石鑄成的長劍,通體呈現青碧之色,寒氣隱隱。冷夫人則是十指一翻,十根手指上多了十根漆黑義甲,長約三寸,黑氣繚繞。所謂義甲,即是彈奏古箏或琵琶時所戴之物,裝於指端,保護手指和指甲,外形好似假指,後宮婦人也常佩戴此物。
接着就見冷夫人向下急掠而至,五指伸張成爪,帶起夾雜着陣陣鬼哭之聲的罡風,以摧金斷玉之勢罩向蕭時雨的頭頂天靈。
蕭時雨也騰空而起,手中長劍點向冷夫人的這一爪,相撞之下,不但摩擦出激烈火花,而且還伴隨着刺耳的金石錚錚之聲,與此同時,冷夫人另外一隻手又襲向蕭時雨的肩頭,蕭時雨以未曾持劍的左掌迎上,掌間氤氳出一團冰冷寒氣。兩人剛一交手,冷夫人從手掌到肘部位置,悉數被雪白寒霜籠罩,而冷夫人則是指甲內勾,在蕭時雨的掌心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淋漓。
兩人爲敵多年,對於對方的手段早已是瞭然於心,若無其他人插手,很難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與冷夫人同來的還有四位陰陽宗明官,不過玄女宗也多出顏飛卿和蘇雲媗這兩位幫手,兩人雖是歸真境,但以戰力而論,勝似天人境。再加上玄女宗的兩位兩位長老,並不遜色於冷夫人這邊。
趙純孝與張錚分別對上了兩位玄女宗長老,也不求能勝,只求不敗,將兩人拖住就是。
金釋炎取出手中長劍,望向蘇雲媗,笑道:“久聞慈航宗的‘慈航普度劍典’乃是當世三大劍訣之一,與我陰陽宗的‘太陰十三劍’和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劍訣’並列齊名,金某不才,今日便要以‘太陰十三劍’領教蘇仙子的‘慈航普度劍典’。”
蘇雲媗沒有多言,直接取出“妙法蓮華”,然後催動身上的“太乙雲衣”,飄帶繞身,飛掠而起。
兩人飛上高空之後,金釋炎全力催動“劍心太玄意”,輔以“玄陰劍氣煞”,只見得劍氣如一張大網鋪展看來,縱橫交織,層層疊疊,不給蘇雲媗留有半點縫隙。
蘇雲媗直接用出“千劍觀音”,只見得她的身後生出無數氣機幻化而成的手臂,手臂似虛似實,每條手臂都握有一柄虛假的“妙法蓮華”,層層疊疊排列,好似孔雀開屏。任由金釋炎的“玄陰劍氣”從何種角度、何種方向襲來,都不能傷她分毫。
擋下所有的“玄陰劍氣煞”之後,蘇雲媗立時開始反攻,按照道理而言,兩人相差了一個境界,蘇雲媗防守還算勉強,想要進攻便力有不逮,可無奈蘇雲媗手中有慈航宗的鎮宗重器“妙法蓮華”,僅僅是劍器之利,便足以傷到金釋炎,使其不得不慎重以對。
在江湖之中,想要完全擺脫對兵器的依賴,最起碼也要到秦清和白繡裳的境界才行,兩人在登頂太玄榜前兩位之後,分別把各自的兵刃和寶物交給了女兒和弟子,使得蘇雲媗和秦素二人雖然是歸真境界,但是有不遜於天人境界的戰力,平心而論,兩人都是驚才絕豔之輩,只是秦素將精力分散在其他事物上,並不專心練武,所以稍遜蘇雲媗些許。這便是女兒和弟子的不同了,女兒可以被驕縱,哪怕是萬事不管,作爲的父親的秦清也是聽之任之,因爲秦清、秦道遠、秦道方三人足以支撐起秦家和補天宗,不必讓一個女兒家來強出頭,再加上秦道方膝下無子女,將秦素當成女兒看待,可想而知,秦素在秦家是何等地位,正所謂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她被江湖中人稱作秦大小姐,名副其實。可作爲弟子的蘇雲媗就不一樣了,她想要在慈航宗中出頭,除了卓絕的境界修爲,還要爲了宗門的大事小情而四下奔波,便是婚姻大事也身不由己,可謂天差地別。
蘇雲媗手中“妙法蓮華”連斬,雖然都被金釋炎以玄妙劍術一一擋下,但是金釋炎手中的兵刃卻遠不如蘇雲媗,在連續正面碰撞之下,已經漸顯裂紋,使得金釋炎不得不轉變方式,不再正面交手,改爲遊鬥爲主。
於是就見兩道劍光不斷在空中盤旋相擊。
如此相鬥數十招之後,劍芒一閃而逝,蘇雲媗現出身形,當空飄退十丈,方纔止住了退勢。在她雙肘處環繞有七彩飄帶,在空中緩緩舞動,使其以歸真境修爲便可不必損耗分毫氣機懸停空中。不過這時候兩道細細的血流從蘇雲媗的雙耳中緩緩淌下。她並不擦拭,手中的“妙法蓮華”一提,遙指對面立着的老者,冷道:“雖然正邪不兩立,但這些年來,正邪雙方都各自剋制,未起大戰,若你們再一意孤行,從此可再無相見餘地!還請閣下三思!”
金釋炎手中只剩下一口斷劍,不過神情從容,意態閒適,猶勝蘇雲媗三分,可見在方纔的一次對拼之中,他雖然被砍斷了手中佩劍,但卻佔到便宜,傷了蘇雲媗。
他嘴角一扯,輕笑道:“自從你們參與到西京之事中,地師就沒想着還要和你們留什麼相見餘地。”
話音落下,金釋炎直接丟掉手中的斷劍,然後以自身劍氣化作長劍,雖然不能與“妙法蓮華”相比,但是傷人已經足夠。
金釋炎一轉劍勢,運起“風捲殘雲掃”,劍氣如狂風過境,無孔不入。
受了傷勢的蘇雲媗頓時落入下風之中,只得以手中的“妙法蓮華”謹守八方之位,苦苦抵禦着金釋炎的狂攻。不過慈航宗的“慈航普度劍典”以綿密悠長見長,看似情勢危急,但再支撐個把時辰還是絕無問題的。
蘇雲媗冷聲道:“難道你以爲你們能攻破漩女山?”
金釋炎坦然道:“當然不能。”
蘇雲媗微微一怔:“那你們又是爲何而來?”
金釋炎身形如煙,劍氣如風,轉眼之間,又與蘇雲媗相拼三次,淡笑道:“我們只要拖住你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