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戰爭暫時結束了,既然不再是對手,那我們就是朋友。我們是好客的民族,把人的分類也劃的很簡單,一個是敵人,另一個就是朋友。”說着,林海豐看了看身邊兒的周秀英,又接着說到,“馬沙利先生,我想請問一下,貴國政府派您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不會就是來欣賞欣賞這塊兒古老的土地吧?”
“當然不是,我們是爲了友好,爲了雙方的利益。”馬沙利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儘管他這話在那些大清朝的官員面前隨口就來,也都已經嚼爛了,可在現在,他笑的卻不是那麼自然了。
“您說的很好啊,爲了友好,爲了雙方的利益。”林海豐笑了,“我也是這麼的認爲。滿清閉關自守,不知道世界之大,致使各國急於想打開這個古老國度的門戶,採用了武力的方式。從一定意義上講,這並非完全是一件壞事,至少對滿清是這樣。如果他們能真正理解到這一點,真正明白了自己的短處,十年的時間,足夠了。事實呢,卻恰恰相反。各國爲了鞏固自己的利益,擁有了所謂的租界,換句話說是擁有了一個完全打開滿清門戶的橋頭堡,而真正得到的是什麼?經濟利益遠遠沒有大家期待的那麼高。當然,我說的這個經濟利益裡不包括那些卑鄙的掠奪行徑,譬如鴉片等等。十多年的時間,要我說,各國在我們這塊兒土地上得到的更多的是詛咒。友好相處,平等互利,這纔是雙方都能獲得最大利益的首要條件。租界,作爲一個怪胎,即使不是毀在我們的手裡,早晚也會被別人毀掉,這是必然,誰會容忍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有這麼一個國中國?”
林海豐變換了一個坐姿,一指周秀英,“租界沒了,可是我們建立了外僑區,作爲美國政府的財產,我們會予以保護。同時,我們照樣准許任何一個國家的人民來到這裡居住、生活,和我們友好貿易。當然,絕不是僅僅限於上海,所有天朝控制區域,都是一樣。天朝會象保護自己的人民一樣,來保護所有合法經營的商家,這種保護遠遠比各國自己來的更可靠,更保險十二萬分。我曾經委託布爾布隆公使閣下,還有您的那個華爾先生,帶給各國許多重要的信息。天朝政府和滿清政府截然不同,我們願意融會在整個世界這個大家庭裡,和任何國家友好往來,和平共處。我們需要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同樣也需要我們。其實,我們已經開放了武昌、九江、安慶等口岸,只要真正去看看,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誤會。這些益處,是任何人想用武力強求所做不到的。我這個人很怪,有句話說了,您興許不相信,只要我活着一天,從現在開始,誰敢和我動用武力,我就叫他永遠不要再想踏上這塊兒美麗、富饒的土地半步!我們大漢民族說話,向來算話。”
接下去,他說了很多有關天朝建設的話題,並表示希望美國政府和人民投入到這些建設中來。諸如美國產品在中國的銷售,政府、民間資本與天朝政府的合作等等。說的馬沙利心裡一跳一跳的,不時地吞嚥着口水。這難道會是真的?
這個時候,金能亨和方靜波進來了。他們是得到桑妤的通知,特意跑來想再見見這位天朝的王爺的。
隨着馬沙利一介紹完,林海豐衝着金能亨呵呵地笑到,“金先生來的是正好,還省得我再找您了。您被劫持到我方去的那船軍火,經過天朝政府認真研究,決定按照官價付給您的商行錢款。明天您就可以派人去城裡找劉麗川閣下領錢了。我知道,您的旗昌洋行這次會受到天朝政府的鉅額罰款,但一碼是一碼,該罰的要罰,該還的要還。我聽說您的洋行支持過我們上海的天軍,發展也不錯,千萬不要因爲一時的挫折失了信心。天朝機會多多,只要抓住機會,掙錢的時候還在後面呢。至少,我還是應當感謝您的。”
金能亨咧了咧嘴,要說他不難受那是假的,不過,多少能挽回一點兒來,就總比什麼都得不到強。
“可惜,我這個王爺是天朝封的,必須嚴格執行天朝的法度。”林海豐聳了聳肩膀,似乎很無奈的樣子,“否則,我寧願不罰你們旗昌。我說的可是真的。”
金能亨今天還真是打算拉着方靜波私下裡向這位王爺懇求一下,至少能夠少罰一些。現在,聽了林海豐的這句話,他瞅瞅方靜波,無奈地苦笑了笑。
“閣下,我能冒昧地問上一句,您的英文是在哪裡學的?您到過美國?”馬沙利終於忍耐不住好奇,問到。
“呵呵,很遺憾,我沒有去過您的國家呢。”林海豐笑着,“我是在法國學的。不過,我倒是非常希望能有一天,輕鬆地在美國的西海岸度上個美麗的夏天。”
“歡迎,歡迎您能作爲我們的朋友到美國度假。”馬沙利隨口應付着,心裡不由得一動,難怪,難怪他竟然和布爾布隆能談在一起了。
“好了,我就不打擾諸位的時間了。”又聊了一會兒,林海豐站起身來,他望了望牆上懸掛的那幅仿製意大利著名畫家達•;芬奇的油畫《蒙那麗莎》,回頭看了看面前的馬沙利等人,“西方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鑑的東西,比如這油畫,看上去就非常的逼真。”
“贗品,贗品。”馬沙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這是個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
林海豐也笑了笑,“達•;芬奇的這幅畫給後人留下了許多的不同感覺,有人覺得她笑得舒暢溫柔,有人覺得她顯得嚴肅,還有人感覺她好像是略含哀傷,甚至顯出譏嘲和揶揄。可見,人對世界的理解和觀察的角度不同,得到的感覺也就不同。諸位都是爲了國家利益來到這裡的,我真誠地希先生們認真地審視一下我們的國家,多在我們的土地上設些窗口,而不是橋頭堡。”
“閣下,聽說您有意要修建上海到天京的鐵路?”金能亨問到。
“哈哈,您的消息蠻靈通啊。”林海豐點了點頭,“何止是上海到天京,鐵路建設將是天朝的頭等大事。”
金能亨腦子嗡的一下,大買賣啊!他趕緊桶了桶身邊兒的方靜波。
方靜波笑着點了下頭,衝林海豐一拱手,“安王殿下,我們金大班的意思是想成爲未來工程的供應商。”
“好啊,我們歡迎,只要公道,誰來我們都歡迎。”林海豐呵呵地笑着,有意地看了馬沙利一眼,“我就是怕你的旗昌實力太小,到時候做不起來啊。”
“能,一定能,”金能亨連拍着胸脯,“有政府的幫助,一定能做好。”
馬沙利瞅着金能亨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心裡暗暗嘆口氣,這個傢伙,渾身上下就沒半點兒外交官的氣質。
阿禮國現在感覺是噁心到家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兒也得不到消息,只能坐等。要說一開始他不情願籤那個什麼繳械令,怕的就是沒有了軍隊的話,現在,他倒是急於想叫那些軍隊趕緊放下武器。本國政府正全力和法國一起對俄國作戰,暫時無暇顧及這裡,大規模的戰爭不可能爆發。他好象是忽然間想明白了,就憑藉這點兒軍隊,面對如此龐大的國土,以往的勝利和輝煌只能算作僥倖,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能多保留一些皇家水兵的性命纔是正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爭一時的高低。
懿律准將回來了,象徵着那隻輝煌的艦隊再也不存在了,偏偏施泰麟將軍的大隊人馬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他開始捏起了一把的汗。
當再次見到面前這位叛軍的安王的時候,阿禮國既感到難以明狀的擔心和憂慮,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恨,真有一種想上去把對方抱住一口吃了的心理。
做完面子上的事情,阿禮國盯着這位叛軍的頭子,靜等着對方的話語。
“真遺憾!”林海豐面色似乎有些傷感地一攤雙手,嘆息了一聲,“我非常遺憾地通知閣下,您的命令和請求沒有被施泰麟將軍接受。”
上帝!阿禮國一閉眼,完了,這是要開始屠殺僑民的託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