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露難色,“王子請恕不能直言相告,但他纔是真正的王位繼承者,這點請皇子相信。我所言若有半句假話,請王子查明後任憑處置。”
太后和國師通姦產子,還要搶王位,這必竟是高車宮庭醜聞,爲了國家的面子這種事兒豈能到處亂講,就算不講,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定會被世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傳聞,既是傳聞就有遮掩的餘地。
見庫哲還是一副不信的樣子。
老者又道:“請王子容我們回到高車。我們必備厚禮往突厥至歉,還望今日王子能放過我們。我王定當感激不盡。”老者說着右手放在胸前,給庫哲跪下行大禮。休住叨號。
闞依米雖不想插手兩國之間的事兒,離簫是自己的朋友,她不能不管他的生死,便在旁勸道:“兩國交戰,就算殺敵一千也會自損八百,更何況依突厥的實力你信他一回又如何,到時查證若是不實再動手也不遲,他救過我的命,我信他會給突厥一個交待。”闞依米說着指一下離簫。
庫哲本就因見到了闞依米心中歡喜的很,兩人自小長大自是相信她所言,好心地勸道:“你信?就怕等不到那天。”說着掏出身上的金瘡藥沒好氣地扔給那大漢,冷着臉說道:“看他渾身的傷,再不救治怕是我等不到他給我交待之時了。”
大漢接住了藥。拔開塞子聞了聞。面露喜色。
闞依米看着離簫,眼下如若等回到高車養傷,怕是等不到半路就不行了,他還發着高熱,便對老者道:“不如先在大梁找個地方把他的傷治好再做打算吧?”
老者也是這樣想的,便和大漢把離簫又滲出血的傷口敷上庫哲給的藥,再次包紮好,又讓人弄來水,老者從身上扯了一下布沾溼給他退熱。
也就在這個時候,闞依米忽然聽到了嗚嗚的聲音。就像是……林中迷路的小獸在叫。
衆人一愣,以爲有了敵情,看看四周到是安靜,庫哲守在外面查看周邊情況的人也沒說有異常。
片刻,庫哲一拍腦袋像是剛想起來,氣道:“是那小子發出的。”
他說着走到矮牆外面,拎進一個縛着手腳,被布塞了嘴的男子。那男子一見闞依米是嗚嗚的更甚,腿腳並用拼命掙扎,礙於庫哲高大有力,他終是被庫哲像拎小雞般拎了進來扔在地上。
闞依米一見這人,驚呼出聲,“莫清之?”
莫清之雖嘴不能言,那眼睛中卻是透着萬般焦急之色,嗚嗚之聲更是響的連庫哲都皺了眉頭。
闞依米上前把他嘴上塞的布扯下來,莫清之長長地舒幾口氣,急道:“太……那個……屍友,你怎麼在這兒?”他搞不清眼前的狀況,眼前這些人,雖說都穿着大梁普通百姓的服飾,可長相上一眼就看出是西域人,他把到嘴邊的“太子妃”咽回去,便只能說他和闞依米能聽懂的稱呼。
“這也是我要問你的。”闞依米說道,只是聽了他的這稱呼胃裡翻騰的直想吐。
莫之時卻急急地答道,“快救人。”
闞依米以爲他所說的救人,就是給他鬆綁,便對庫哲道:“你怎麼把他抓了,他,也是我的朋友。”闞依米咧一下嘴,“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怕是會給你帶來麻煩,放了他吧。”
庫哲揮一下手,讓一名隨從給莫清之鬆綁,莫清之順杆就爬,接着闞依米的話說道:“我屍友說的沒錯,我可是大梁斷案能手,我要是有個什麼不測,大梁不知道會有多少冤案錯案呢,這冤案錯案一多就是因爲你們害了我的原因,大梁的太子和太子妃定會爲我報仇,討伐你們。”
闞依米只想撞牆,庫哲擰眉瞪着莫清之,用中原話對闞依米說道,“這小子偷我們的馬不說,還給我們下瀉藥,抓住了還口吐狂言,說什麼要讓蕭子泓滅我們九族,後來又說我們是西域來刺探大梁情報的,着實可惡。”
“你們身藏武器,悄悄潛入大梁,還穿着我們大梁的服裝,不是心存不軌還是什麼?”莫清之此時已經鬆開了綁,他邊活動着被捆綁過久已經麻木的手腳,邊嘴硬着。
“屍友,我有話對你說。”他說着想站起來,腿還沒完全恢復知覺,腳一軟又跌坐在地上。
“小依,這小子即是大梁什麼斷案的,怎麼這樣稱呼你,豈不是不大敬,是不是該殺頭。你不便動手,就交給我,我先把他的舌頭割下來,省得他煩燥。”庫哲在旁着實煩莫清之。
闞依米在一旁聽着兩人的嘴鬥,氣血直上涌,剛想勸,就聽莫清之嘴賤道:“你來呀,割一個試試,看我的屍友不把你的頭割下來。”
他說着掙扎在着總算是站起身了,上前一把扯了闞依米的袖子就走,壓低聲音道:“快去救人!”
再次聽到這句話,闞依米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低聲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在盛都嗎?”
闞依米本想說他不是和蕭子泓在一起嗎,怎麼現在一個人了,還被庫哲抓了,可又不想讓他知道她曾經看到過蕭子泓他們三人。
莫清之簡單快速地低聲解釋道:“殿下要微服暗中尋找太子妃,可是我們在三柳坊鎮遇刺衝散了,殿下下落不明……我是掉到河中才逃了出來。”他擔憂之色佈滿臉寵。
闞依米心中難以平靜,她目光不由看向庫哲,後者疑惑地蹙眉看着兩人嘀咕,“小依,我看這小子滿口胡話,你莫要上他的當。”
闞依米衝庫哲牽強地扯了一下脣角,“可知是什麼人做的?”她嘴沒張,聲音從喉嚨中發出急急問道。
“盛都禁軍,我能看出來,怕是有人要……”莫清之後面的話沒敢再說下去,這已經足夠讓闞依米渾身發冷了,她似乎想到了是誰。
他竟然連禁軍都能調動,蕭子泓怕是凶多吉少。她心中一陣慌亂,感覺氣息都不暢了。
此時,高車人已經帶着離簫要離開,闞依米看着這些人,轉頭對莫清之道:“此事莫要聲張,否則對殿下不利。”
莫清之遲疑地點點頭,又着急道:“可是,就怕……”
“不會,我一定把他找到。”闞依米語氣肯定地道。
“我跟你去。”
“不行,你另有事做。”闞依米說着把他帶着高車老者面前,對莫清之說道,“你儘快找一個穩妥的地方,給我的這位朋友請個好大夫把病和傷治好,我在此感激不盡。”闞依米說躬身施禮,莫清之撲通就跪下了,“你折煞我了。我只盼您能儘快找到……”莫清之省略了後面的話,這麼多人他自是顧忌。
闞依讓他起來,莫清之又擔心地一指高車老者等人,“他們是誰呀。我說的話可能聽懂?”
“我能聽懂一些。”開口的還是老者,雖說中原話說的生硬彆扭,可總算能知道意思。
莫清之走時又把闞依米叫到一旁,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物遞給了她,“您這東西太貴重,怕是要害了人家,我自作主張解救了那惴惴不安的店家了。”
闞依米打開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那對紅瑪瑙跳脫,另一隻明明送給於惠了,她詫異地眼神看着莫清之,“她讓我轉交給你。”莫清之說道。
說着又近前一步道,“那指甲丹寇驗了,裡面含有來自南繮的一種慢性毒藥。”
闞依米聽了默然不語,雖說早就有準備,可還是感到了心寒,東宮,還隱藏着多少魑魅魍魎?
廟裡的屍體,庫哲已經命人拖到了隱蔽的地方埋了
看衆人走了,庫哲把闞依米攬在懷裡,難自控地說着,“小依,跟我回去!我們再也不分開,我們回草原。我不會讓你受半點苦,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定是待你不好!”
闞依米從他懷中掙脫,看着眼前熟悉的兒時玩伴,心潮澎湃,時光不復,他們不得不面對的各自的現實,早已是漸行漸遠,再也找不回兒時的歡樂時光。那西胡草原上無憂無慮的一雙小兒女,終究是展翅各自飛。
“你來大梁單單就是追查高車人假扮突厥人一事嗎?”闞依米看似無心地問道。
庫哲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就這麼一點事還要勞煩庫哲王子親自來?表兄,你在對我說謊?”闞依米滿臉的笑意,不在稱呼庫哲名字,庫哲聽在耳中頗覺生份和疏離,她是在和自己撇清關係嗎?
他有點氣惱說道:“我何時對你說過謊,到是你,明明蕭子泓不喜歡你,你還要留在他身邊,怕是你被劫持了他都不一定來救你,還得自救,要那樣的男人有何用。”
“你怎麼知道我被劫持了?”闞依米抓住他話中的重點。
庫哲自覺失言,嘴硬道:“我一到大梁就聽說了,大家都在傳,我真是擔心死了,真想一刀殺了那個無用的男人。”
“你以爲殺了他,我就能回高昌?殺了他我們就能回到以前?”闞依米長舒口氣,“表兄,草原上的兩隻小鷹,已經長大了,要單獨去覓食了,他們唯有互祝飛得更高,躲開獵人的箭矢。怕只怕飛的慢的那隻,終究會被飛的快的給棄了!”
“是你拋棄了我。”庫哲不由語氣拔高,他心心念着闞依米,這三年來每天都盼望着能和她見面,如今見到了,聽得最多的就是她疏離冷漠的話,他感覺到她好生的陌生,陌生的讓他感到了害怕,害怕心中保留的最美好的記憶被無情打碎。
他脫口而出,“那個女人既然把你送到了高昌,還有什麼臉面又把你要回,這不是對你的補償,是害你,害你失去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