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講究證據,你說的這些只是你的猜測而已。”見闞依米怔怔地眨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蕭子泓斂了眼眸淡淡地說道。
“有!”闞依米回過神來,嘎嘣脆地回道。“我中的毒是她爲我繪的丹寇裡摻入的,這個我已經……驗證過了。”她隱去了莫清之給驗的,“那日晚間我去你的書房,本想……”說到這兒她停住了,當着本人的面怎麼能好意思說出是半夜三更暴揍你去了,“去看看你的傷如何了。”她改口道。
“真是有心了,皇后的禁令都敢違……”闞依米聽蕭子泓沒懷疑,心下高興正想接着說,又聽蕭子泓淡淡地說道。“……把背後對人下黑手之事都說的如此的理直氣壯,世間除了你難找二人……”
闞依米臉上一陣尷尬,只是片刻,便理直氣壯,甚是有理地說道:“要不是我怎麼知道圖是玉良娣偷的。”
蕭子泓臉上帶着淺笑示意她繼續說,她更是信心實足,“我和她交手時沾到了她身上的木蘭香味,她被齊王刺中後,可巧就病了,不見任何人,就連太醫都未看,這不得不讓懷疑。”
闞依米凝神想着那日的情景。“再則東宮有顏將軍護衛,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這賊是如何進來的?退一步就算是有機可乘而入,可逃走時轉瞬就不見了,而她的寢殿恰恰是離你書房最近,中間隔着大半個花園,一個荷塘她要藏身以她的身手也是極容易,我去她寢探望她時,聞了她的水粉,裡面摻合了木蘭香,東宮其她的姐妹用的胭脂水粉我也方便時聞過。只有她一人有這種香味。再有她受傷的左臂我去時,遞給她茶時她不得不接,卻故意打翻,她難道不知道這是大不敬?只能說明她的手臂受傷了,是不想讓我看出來,忍痛用受傷的左手接了再故意打翻,因她在病中我斷不可能和她計較,她自是謝罪一番。好得以換溼衣衫,讓我快點離開。”
“是不是我的一切你也觀察的這般仔細?”闞依米正聚精會神地分析着,冷不丁被蕭子泓打斷。
她怔忪了一下,“你的?我……沒……顧得……”她囁嚅道。
蕭子泓笑着點點頭,“好……”闞依米不知道她這好是她說玉良娣的事兒還是她現在的回答,“光憑這點說明不了什麼,那日我在她那兒用早膳,到是她的手爲我剝核桃時不甚刺破了。”
闞依米興奮道,“這就更說明了她心機頗深,我在她的牀上看到了血跡,她推說來了月事,可我們狩獵時,剛好卓娜遇到她來了月事,我前後覈對了一下時間,前後差着近半月有餘,這怎麼可能。只能說明她是受傷的血跡。”
“且算你分析的對,那意兒的死,你有什麼證據說是她做的,我記得那幾日她可是在病中,況且那名內侍還是她給提供的。”
闞依米沉吟着,斷斷不可把於惠沒死這事告訴蕭子泓,否則自己說的這些都白說了,還會被他懷疑。
“你還記得於惠。”她問。
他點點頭,“不是自盡了嗎?”
“是啊是啊。”闞依米連連答道,“我當初中毒並非薛太醫給解,而是於惠,她自小就懂歧黃之術,她在自盡那晚,我去見她最後一面時,噢,就是……就是你在我寢殿……等着……打我的那晚。”她丟給蕭子泓一個白眼解釋道。
“我打你?爲何我身上總是帶有某人所賜的傷呢?”蕭子泓說着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彼此……彼此……”闞依米訕訕地道,忙岔開話題接着道,“於惠告訴我,她早就知道內侍得福暗中投靠了玉良娣並把爲我解毒的事兒告訴了她,她便給於惠從太醫院拿藥中摻了慢性毒藥,致使她只是中了點暑氣,便轉向了風寒,所幸她吃了一味就有所查覺,不敢再到太醫院拿藥,李沫便從宮外給她買,深夜時給她到院門口時,她出來取時無意間看到意兒像是中了魔般自顧自地向水塘走去。
她奇怪極了想喚住他,卻看到水塘那兒有個人在招喚意兒,因離的遠,她看不清是誰,初時以爲是衛良娣,好奇心使她遠遠地偷隨着意兒,躲在暗處觀看,親眼看到意兒走向那個黑影投入到她的懷中,奇怪地是那黑影像是極喜歡意兒把他抱在懷中好久,然後卻突然把意兒扔入了池中,意兒竟然一聲也沒哭鬧,這是她事後想不通的,再後來她看到黑影向玉良娣的寢殿方向“飛”去。爲什麼說是飛,她說黑影走的極快,就像飛般,很快就消失了。她嚇壞了,一晚一天都不敢出門,後來就聽說意兒死了。”
闞依米目光盯着火堆,沉浸在自己的途述中,眼前浮現出於惠跟她說時那種恐懼的樣子,至今想想都讓她心中也跟着害怕。
“北燕毗鄰南疆,一位堂堂的北燕公主想學下毒,應是不難,她又是頗心計深的女子,還記得容良娣的侍女青兒嗎?”闞依米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時停下來問蕭子泓。
蕭子泓:“她不是真正給你下‘一品紅蕪’之毒的人嗎,我記得她對下毒一事供認不諱,你爲何說是玉良娣。”
闞依米笑了,“你也許不知,我事後曾私下打聽過,青兒有次把衛良娣的那件蜀錦煙羅裙洗破了,玉良娣正好有一件,她知曉後,竟然非常好心地讓青兒把自己的那件賠給了衛良娣,青兒當然是感激的把她當作自己的救世菩薩。再加上玉良娣答應她,給我下毒的事只要她應允了,她會救下她,並答應青兒定讓她之前退婚的夫家娶她,爲了讓她安心做此事,還特此讓青兒和未婚夫在宮門外見面。”
“青兒又不傻,怎麼可能爲她做?”
“你說的對,可別忘了,我這個太子妃在東宮地位,你心裡最是清楚,你不正眼看我,連帶着宮人們也都有恃無恐。”闞依爲自嘲道,“再者那時候玉良娣都被你寵上天了,宮人們都是見風使舵的人,青兒自是信以爲真,這就是她爲何那麼痛快地就招認,只是她沒想到她並未等來玉良娣的相救,而是落井下石,故此在行刑時,她才幡然醒悟自己成了她人的替罪羊,爲時晚矣,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闞依米說完,看着跳動的火苗,一如她此時的心緒起伏不定,她對蕭子泓是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一泄而盡,卻不知她所說的一切,會不會起作用。
“睡吧,我的傷還要指望着你呢?”蕭子泓攬過她無波無瀾地說道。
“你不信我所言?”她詫異。
蕭子泓輕扯一下脣角,須臾,纔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在狩獵時遇到的赤鹿羣,也是她所爲,因爲她懂得驅獸!”
“啊!?”闞依米從他的懷中爭脫,擡頭看着他驚的啊了一聲。
“第二件事,她的母親是南疆毒藥世家之女,玉蟬自小便懂得用毒。”
“啊!?”她聲調提高,再次啊了一聲。
蕭子泓不理她的驚駭,繼續道:“第三件事,意兒就是她所殺,她用藥物催眠,就連宮外的兩名稚童也是她所爲。”
“啊!?”闞依米第三次顫抖着啊道,“就算是意兒頑劣得罪了她,也不至於要他的命,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還有她爲什麼對宮外的兩名稚童也下此狠毒之手?”她在驚恐中難得還能產生疑問。
蕭子泓輕輕嘆口氣,“她殺意兒,是因爲衛家父子殺的北燕四皇子幕容鑠乃是她的胞兄,北燕國主本打算要此仗結束後,就廢太子而立幕容鑠爲太子,他一死他的母親就瘋癲了。”說到此,蕭子泓停了片刻才道,“她爲了保持容顏永遠都似少女般以童子心中血做藥引,這就是宮外那兩名稚童的死因。”
“太可怕了,這是多麼狠毒的女人!”闞依米喃喃自語。鼕鼕莊弟。
好一會兒,她才從震驚中醒過神來,緩緩扭頭,驚詫地地看着蕭子泓,顫聲問道,“這麼說,所有的一切你早就知道?”
“不,你說了才知道。”蕭子泓復把她攬入懷中。
“……”
夜已深,蕭子泓肩部的傷牽動着他難以入睡,他目光清冷地注視着外面西沉的清輝出神了片刻,回眸看着雙手環着自己的腰靠在自己胸前睡的香甜的闞依米,把下頜抵在她頭上閉上了眼睛。
……
闞依米一夜好眠,睡得甚是踏實,直到日頭照到她的臉上,一片暖洋洋,她才醒來。
目光先是看到那已經熄了的火堆,怔怔地出了會神,才明白身在何處,她想也沒想就猛然起身,不成想起的過於猛了些,額頭正磕在蕭子泓的下頜上,她被磕的額頭生痛,?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頭上傳來蕭子泓也被磕的直吸冷氣的聲音。
她擡起一雙淚眼,看着他,他皺着眉一臉的委屈相盯着她,兩人互瞪着對方,樣子甚是詭異。
“我是想……”闞依米支吾着伸手去摸蕭子泓的額頭,觸手溫溫,“你退燒了。”她忘了剛纔的疼痛喜道。
因開會開到十二點多,更晚了,抱歉,三點左右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