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天氣慢慢轉涼,洮州的天氣越發的涼爽。今年的夏種是來不及了,現在張超等洮州官員們考慮的是上冬小麥。洮州適合種粟谷,但早粟是清明種,晚粟是在夏收後種。
都已經趕不上農時,張超便打算種冬小麥。冬小麥一般是在寒露前後種植,寒露則大約是在八月中九月初的樣子,現在還有一個多月時間,還有機會蓋好房子後墾荒一些地出來,然後搶種冬小麥。
“現在就要開始買冬小麥種子,得優選好麥種。一定得做足準備,這是我們的第一茬莊稼,得保證收穫。”
很快第二批移民也會到來,張超希望趕在霜凍前,所有的移民都能遷到,早一點蓋好房子過冬。
洮州府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抓緊儲備糧食。這麼多移民過來,洮州一下子會爆增到五六萬人口。而今年基本上不會有什麼糧食收穫,全得靠外運,最早的冬小麥,也得明年夏天才收,還有半年多的時間。
如何保證有足夠的糧食,這是至關重要的。
沒有糧食,邊市貿易再繁華,也是空中樓閣。
“要多種方法籌糧,不能光靠等朝廷的糧食,那是杯水車薪。我們一不能等,二不能靠,得充分發揮我們的自主性、積極性。通過多種渠道來籌措糧食,向商人們徵收糧食,向商人購買糧食,派人去內地採買,要多管齊下,我已經在洮州興建了好幾個糧倉,現在裡面空空如也,一個月的存糧都沒有,這個事情大家都認真起來,沒有糧,你們跟我一樣都得餓肚子!”
洮州衙門的早會上,張超給大家佈置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想辦法籌糧。爲了能夠弄到糧食,張超要求所有官吏都動起來。
他直接就把後世招商引資的那一套拿了出來,每個官吏都分到了任務,都有指標,每個人必須想辦法弄到多少糧食。
就跟後世內地的官員們都有個招商指標一樣,得拉到多少百萬千萬的投資。現在張超也給官吏們定下任務,得拉到多少糧食。
“我做爲安撫經略使,又是刺史和都督,我自領一萬石的任務!”
張超先表了個態,洮州四州合併後,年底前人口會突破五萬,有可能達到六七萬,正常士兵一年的糧食消耗標準是七石,哪怕算上老少平均一下,可一年四石糧總要的,七萬人就是二十八萬石糧,若算是戰馬等,至少要三十萬石。
現在七月到明年夏收還有近十個月時間,那也得二十五萬石糧。
糧食只能往多算,不能往少算,尤其還得多加一些戰略儲備糧,因此三十萬石是底線。
洮州現在是一州五縣,駐有十府府兵。
張超這個長官自認一萬石糧任務,其它長史、司馬、列曹參軍、縣令、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等紛紛都跟着領了任務。
長史、司馬各認了五千,列曹參軍、縣令、將軍各領三千。
還有下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不論文武,都領到了一定數額的任務。
“完成目標,我有獎賞,升職、加薪。完成不了,甚至一點也沒有完成的,將會得到考覈差評,還會剋扣獎勵,甚至是降職。我希望大家都認真起來,但有一點,糧食得去拉,但本職工作也不能因此就給耽誤了,如何找到平衡,需要大家用心!”
張超的節堂裡,一衆文武都面色凝重,經略使把這種話都說出來了,看來這是眼下他們工作的重中之重了。
會議結束後,一衆文武退出。
“哎呀,一千石糧食啊,這任務可是很重啊。”
“嘿,你就別說風涼話了,誰不知道你李爺,家裡可是有名的大地主,對我們來說一千石糧食得愁白頭,對你來說那是事嗎?寫封信寄回家,那邊馬上就能組織一千石糧食啊。李爺,咱們關係不錯吧,你搭把手,幫兄弟一把,給我也籌個一千石糧吧!”
一名車騎將軍一臉堆笑的跟驃騎將軍李感說道。誰都知道,這位李感雖是空降來的,但人家來頭大啊,經略使的鐵桿兄弟,而且李驃騎的父、兄都是國公,家裡更是良田千頃,有的是田地,千石糧對李感來說,真是小意思。
不像他,沒什麼出身,全靠戰功才提的車騎,讓他去弄一千石糧,真是難爲他了。
李感笑笑,“好說好說,咱們都是軍中袍澤,我肯定會幫你這個忙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張超相信,把大家發動起來後,也是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的。全指望着他一人,那得多累。
當然,其實讓他們去籌糧,也不全是壞差事。
張超也給了這些官吏們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們運來的糧食,交到洮州府後,那麼他們可以免稅在江心市採購一批貨物回去。
運來的糧食,洮州也會以市價收購,如今洮州的糧價可不便宜,他們是不會吃虧的。更何況,能免除一趟關稅,這可是免了百分之五的稅。
張超攬了一萬石糧的任務,自然也是不愁的,張家今年夏收,就收了不少糧食。光是一千畝梯田的水稻,就達到了畝產五石的驚人產量,一千畝稻田,收了五千多石稻子,另外張家其它的幾千畝地,也收了五千多石的粟、麥,加起來都已經有過萬石糧食了。
張超可以直接把家裡的夏收新糧,直接運來洮州,然後在洮州採購這邊的皮毛、牲畜、藥材、青鹽等運回關中。
一來一回,不會虧還鐵定賺。
雖然說關中運糧到洮州,還是很吃力的,但有江心市這個存在,就能讓運糧不會吃虧。
邊關的轉口貿易,向來是極賺錢的。
老爹也認領了一千石,當然也不用擔心,另外程處默他們四個,家裡也是田地極多的。讓家裡運一批糧過來,然後帶一批江心市的商貨回去,同樣不會虧。
當然,其它不少的官吏沒有張超他們這樣的實力,家裡沒那麼多田,可他們總能認識不少人的。能當上官的,都不簡單。比如李守素,家裡是山東名門。許敬宗,他爹曾經是隋朝的尚書。再如孫伏伽、岑文本、崔善福哪個不是士族和大地主。
千把石糧毫無壓力。
匹婁武徹和乙速孤神慶等胡族將領,也一樣有自己的人緣關係,找人組織批糧食,壓力不大。
一些沒有什麼關係的,也可以跟程處默牛見虎等這些同僚們拉拉關係,拖他們幫忙下下。
一些小吏員,接到的任務則不多,乾脆找些商人拉點關係,就夠了。
關鍵就在於大家肯出力。
張超想的這個法子,其實跟後世的鹽開中法有些類似。
後世朝廷把持鹽業專賣,鹽暴利。商人想要販鹽,那麼先得取得鹽引。但朝廷不直接給鹽引,而是讓商人們先幫忙運糧到邊關給駐軍,然後換取鹽引,再回去領鹽銷售。
這種方式,讓商人爲朝廷運糧,朝廷免了運輸的費用。
有些商人爲了能得到更多的鹽引,也爲了節約成本,甚至大量招募百姓,到邊關駐軍附近進行墾荒屯田,然後直接用屯田產出的糧食就近換鹽引,這樣免了運輸成本,是爲商屯。
現在張超稍稍動了一下,商人們運糧前來,張超給他們免關稅進江心市貿易的機會。
一進一出,就等於免了兩個百分之五的關稅,這利潤可是很大的。
“三郎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想出這種籌糧之法,佩服,佩服啊。”李守素驚歎連連。
旁邊的許敬宗倒是絲毫不以爲意。
“半年籌集三十萬石糧食,在這邊關之地,對於我等來說,也許是個天大的麻煩,但對於三郎來說,我們應當早就料到,肯定不是什麼事。”
“是啊,跟着張三郎手下做事,我還真已經習慣了。這官,當的還真是挺輕鬆,都不用怎麼勞心費力,只要等着張三郎發號施令,然後我們按着他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想一想今年洮州能突破六萬人口,我都激動不已啊。六萬人口的州,就算是放在中原,也不多見啊。大唐三百六十州,洮州轉眼就從下州升上州了。看今日洮州之局面,用不了三年,這裡就會商業繁榮,農牧興旺啊。”
許敬宗也不由的連連點頭。
他們是親眼看着這洮州的巨大變化的,之前他們在岷、芳二州各自擔任刺史,同樣是剛剛戰後,一樣是百廢待興。
可他們在兩州呆了許久,處處焦頭爛額,兩州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可到了洮州來,卻看到同是鄰居一樣是戰後的洮州,卻早已經繁華熱鬧起來,那興旺,看的他們是佩服萬分。
如果僅是看洮州的興旺,說不定他們會覺得若是換自己肯定也能做到。
但他們都是跟張三郎一起上任刺史的,同是鄰居,自己那麼艱難,人家卻遊刃有餘,發展的如此順利,這就是差距啊。
兩人打心底裡是佩服張三郎的,不服都不行。
就如這糧食,在他們原來那是無法解決的大困難,可在張三郎手裡,卻是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甚至還給了手下官吏們一個賺錢的機會。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還是野利部的威脅。三郎絲毫不把野利部當回事,甚至還明擺着想要故意激野利部來戰,這有些危險啊。現在洮州好不容易打開了這樣的局面,萬一戰事一開,到時只怕一切化爲泡影。延族,你再幫着勸勸三郎,戰爭非同兒戲啊。”李守素擔憂的道。
李守素厭戰,也有些畏戰。
不過許敬宗卻跟張超的想法一樣,是個不怕事的。他倒覺得洮州現在兵強馬壯,打一場仗,或者說搞點邊境摩擦並沒什麼,摩擦好了,還能收穫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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