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色未現,賈氏已經起牀。天『籟小
『說除了旬休的時候,每天這個時候,她總是天還未亮就早早的起牀。
屋裡的丫頭已經比賈氏還早一步就起牀了,丫環把昨晚熨燙好的衣服捧來。另有丫環服侍着賈氏洗漱,洗漱好換上衣服,賈氏便帶着丫環往西廂房而去。
昨天晚上,丈夫在西廂的小妾那裡過夜。
“郎君呢,還沒起來嗎?”西廂外房的值夜丫環連忙過來迎風,賈氏直接問道。
“郎君還沒有起。”
賈氏不滿的哼了一聲,那個狐媚子越是真來越不像話了,把郎君都迷成了什麼樣子。昨天休沐,胡天胡地還算了。今天可是要上班的,百官都趕着上班朝會,吏員們也都要早早趕去做事,可郎君今天倒好,還沒起牀。
“去把門打開,叫郎君起牀,就說上班要遲到了。”
上班,本來專指在官上朝,因爲朝會時要站班,因此也稱上班。到後來,吏員們也稱上班了。
丫環小聲的稱是,進去。
過了一會,丫環走了出來,有些小聲的道,“稟娘子,郎君說今天不去上班。”
“不上班?郎君前幾日不還說尚書省如今李相當家,十分嚴格嗎?夫君好端端的不去上班,這不是找麻煩嗎?尚書省近來還要搞老核,郎君這個時候什麼瘋?”
賈氏乾脆越過丫環,直接進了屋。
屋裡,張大成被丫環那一吵,也已經醒了,此時正摟着妾氏說着話呢。
見賈氏進來,他只是打了個哈欠,那邊小妾卻已經慌忙的起身,起身,卻纔記起自己身上還只有褻衣,連忙又四處去找衣服。
看的賈氏一臉的青黑。
她年紀大了,丈夫愛美色,花重金買了個年青貌美的小妾回來,她也不反對。可現在丈夫只顧沉迷美色卻連正事都不顧了。
“夫君,這天都快亮了,今天要上班,你還不起來?”
張大成年過半百,花白頭花白鬚,乾瘦如柴,身上沒幾兩肉,那小妾都比他女兒還小,都跟他孫女相當年紀了。他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不去,今天不去上班。”
“郎君,你今天又的什麼瘋?”
張大成的妻子賈氏出身比張大成還要好些,平時在家裡張大成還是比較敬畏妻子的,聽妻子火,只好陪了個笑臉。
“今天不止我不去上班,尚書省一千餘吏員今天全都不上班。”
賈氏大驚,“爲何?”
張大成嘿嘿一笑,“爲何?給那李一個下馬威,讓他把那套什麼考覈改制的玩意收回去。”
“你們別是作死。”賈氏擔憂的道,丈夫雖然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吏,可因爲是尚書省的吏,還是個經年老吏頭,因此張家的日子其實過的不錯,奴僕成羣,宅院也很大,他們從長安搬來襄陽,立馬就在城裡置下了一處大宅。更別說,張家的商鋪田莊也不少,若只論生活富庶,一般的縣令都比不上他們家。
賈氏擔憂丈夫作死把這差事丟了。
“那李相國可是好惹的人?你們莫亂來。”
“你也別把李想的太厲害了,這李若說治國理政的本事確實厲害,還能上陣殺敵,但這一次,他就做錯了,非要栽個大跟頭。”
他洋洋得意的把吏員們串聯的計劃說出,今天休沐後上班頭一天,結果到時尚書省的上千吏中都不去上班,整個尚書省將癱瘓,到時看李如何收場。
“你們何必鬧成這樣,真要不滿意新規,可以換其它方式啊,比如說消極怠工也比這樣好啊。”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個事情,就得這樣來硬的,如果只是消極怠工,到時肯定還有人猶豫觀望,就該現在這樣,上下一起,全都不去上班,直接跟李攤牌,擺明態度。”
“可李相萬一怒?”
“怒又如何,法不責衆。李他還有本事,真敢把尚書省上千吏員都給擼了不成,擼了我們,他也玩不轉尚書省,到時整個朝廷都要停轉。這爛攤子,李可背不起。”
再說了,張大成他們還有另外的打算,擺明態度,也是爲了讓省內的官員們力。官員們也一樣不滿新制,現在有他們打頭衝陣,到時官員們趁機難,要是御史臺的官員們也來湊個熱鬧,那這事情就真熱鬧了,那時李絕對就下不了臺。
李運氣好點,到時把自己公佈的新制再收回去。若是鬧大了,控制不住,說不定李這個尚書令就算是當到頭了。
賈氏擔憂的道,“我總覺得這個事情很不好。”
“放心吧,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天不亮,李就起牀了。
洗漱過後,天都沒亮,李還照例練了趟槍,溜了會馬,然後衝個涼換上朝服去上班。
上了魚梁洲,宮門前,百官排隊等候宮門開啓。
等候的官員們在宮前,三三倆倆的談話。
房玄齡和杜如晦過來,臉上帶着些憂色。
“文遠,我聽說今天要出事。”
“尚書省的吏員據說今天要集體罷工?”
李笑笑。
“兩位相公不必擔憂,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宮門開啓,百官入宮,入殿站班參朝。
常朝朝會,其實沒多少事情可論的,只不過是一個過場,更多一個禮儀性質。大家早早的起牀,往宮裡趕,排着隊上朝,然後一通過場之後,朝會結束。
今天皇帝有事,派內侍過來傳話。
於是今天的朝會,皇帝沒到場,宰相們領着百官對着皇帝的空空的龍椅朝拜,然後宰相主持,一通過場後早朝結束,百官各自回衙辦公。
李帶着蕭瑀、陳叔達、長孫無忌、楊恭仁、馬周幾個同在尚書省的宰相回皇城尚書省衙門。
到了衙門,現今天衙門氣氛很不一樣。
衙門裡官員都在,但大家臉色各異,有人惶恐,有人不安,有人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似乎在等着看笑話。
李到堂。
先把主要官員叫過來開早會。
開早會,也是李的一個個人習慣了,早會不必長,但卻不能少。在李的要求下,各部各司也要開早會,早會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點名。
沒有官員請假遲到曠工。
不過尚書、郎中們稟報,今天吏員們沒有來,全都派人來請假,說身體不適了。
整個尚書省上千號吏員,一起請假,說身體不適?
這騙鬼呢。
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都望着李,想知道他會怎麼處置這件事情,反正省內沒有了這些吏員,已經宣告癱瘓了,根本無法運轉了。
李目光在這些尚書、侍郎、郎中們臉上掃過,只是冷笑了兩聲。
他一揮手,兩個幕僚把兩個大牛皮包拎了過來,李把兩個牛皮包往桌上一放。
“這裡面是省內一些吏員貪污不法的罪證,鐵證如山。現在,我把這些證據送往大理寺和御史臺,請他們查辦。”
李反擊第一招。
擒賊先擒王,拿下那些串連挑事的吏頭們。這些人才是罷工的頭,必需殺雞儆猴。
但師出得有名,拿人總得有理由。
好在,這世上當官的清白的少,當吏的就更沒有哪個是清白的了,只要肯查,就能查出問題來。李早就着手此事,這段時間,已經握了一大堆鐵證。
現在李以反貪腐之後,把這些吏頭拿下,名正言順。
李第二招。
宣佈給吏員們加薪,在原來的薪資基本上提升了不少。
然後他出手第三招。
從其它各衙門裡臨時調一批吏員過來,並且從國子監裡借用許多監生過來幫忙,此外,又向百官們借調他們的幕僚、門客,暫時充當吏員,維持省內公務運轉。
這些都做完後,李下了最後一個命令。
“通知省內所有‘生病’吏員,限他們在半個時辰之內回到崗位報到工作,半個時辰之內未到的,通通開革吏職,以後永不錄用。他們原來的工作,自有人接替,尚書省會先用官員們的幕僚,其它衙門的吏員,以及國子監的監生這些人暫代,然後會盡快進行省內吏員招募。
當然,不來的不是開除這麼簡單。
開除之後,李還會派人去審覈他們以前的工作,清查每筆賬目,總之,就是公開向這些吏員表示,他李會秋後算賬。
這纔是真正的狠。
吏員們以爲李會讓步,以爲法不責衆。
可李不讓步,他選擇硬碰硬,如果連幾個吏員都壓不住,那以後省內的官員他更壓不住,朝廷三省主部九寺諸衛更不可能管的了了,他這宰相也不用當了。
連數萬十數萬人的軍隊都能管的服服貼貼,李還會管不了尚書省那千把號刀筆吏?
真要弄,李能把這上千號吏員每個人都送進監獄,每個人的屁股都不可能幹淨,但李沒這樣做,他只是弄了幾十個老吏的罪證,殺雞儆猴,有這十幾只雞足夠了。
他沒打算全給抓了,尚書省暫時還需要這羣吏員。畢竟從各處調人來,也不可能馬上就接手。
只要這些吏員們肯老實配合,李會給他們一個機會的,以往的事情,不一定會追究,但誰敢以後還不老實的,李可是還保留着以後追究的權力的。
半個時辰,李的最後通牒。
尚書省的官員們都在猜測着,半個時辰後,那些吏員們都會回來嗎?
如果這些人不回來,那李怎麼辦,真的把吏員都抓起來?
馬周笑着對旁邊的戶部手下官員道,“相信李相,不出半個時辰,那些人就都回來了。”
又是擒拿老吏問罪,示之以威,又是給所有吏員加薪,再示之以恩,如此恩威並濟,有幾個吏員還敢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