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邵方在風國變的不再那麼輕鬆,天子的討逆詔書已在起草,風莫聯手攻寧一事迫在眉睫,唐寅、邵方開始對出兵的具體時間、地點以及進攻的大致方向進行詳細的劃分和協調。
三日後,邵方離開風國,返回國內做部署,唐寅也準備起程去往河東,進行對寧國的第二次親征。
一批批剛剛訓練完畢的風國新兵披掛上陣,源源不斷的被調派到河東,大批的物資、軍械、糧草也隨着新兵一併運送過去,戰爭機器的齒輪開始加速運轉。
直到臨行的前一天,唐寅纔去皇宮向殷柔辭行。
聽聞他要親自率領風軍與寧國交戰,殷柔又驚訝又擔憂,她下意識地抓住唐寅的衣袖,緊張地問道:“風寧兩國不是已經議和了嗎?怎麼又要打仗?”
唐寅滿面輕鬆地說道:“寧國對風國一直都是虎視耽耽,寧國不亡,風國永無寧日。”
“那……一定要打嗎?”她把唐寅的衣袖抓的更緊了。
唐寅點點頭,說道:“箭在弦上,怎能不發?”頓了一下,他拍拍殷柔的小手,柔聲安慰道:“不用擔心,此戰很快就會結束,多則半年,少則三月,我便接你到寧都良州遊玩!”
他說的輕鬆,可是殷柔一點也輕鬆不下來,戰爭無常,什麼意外都有可能會發生……她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往不好的地方的想。她小聲問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唐寅笑了笑,擡手輕扶她的面頰,說道:“柔兒有這樣的心我就知足。你只管在皇宮裡等我凱旋的消息。”
“恩……”殷柔也明白,在戰場上,自己就是個累贅,什麼忙都幫不上,反而還需要別人的保護。她神情落寞地說道:“寅,你……要小心,我等你。”
唐寅沒有再多說什麼,默默地把她擁入懷中,迷戀地嗅着她身上淡淡又迷人的芬芳。
半個月後,殷諄發佈討逆檄文,譴責寧國不忠,有叛逆之心,邀天下諸王共討之。
在討逆檄文發佈的第二天,寧國還未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風、莫兩國同時對寧國宣戰。
這時候,唐寅已達到河東大營,與他同來的還有邱真、江凡以及納武令徵選上來的十五名將領。
現在風國的河東大營兵力已超過四十萬。平原軍、三水軍、直屬軍、天鷹軍四軍的兵力均達到十多萬。
對寧作戰,風軍的首要目標就是渡過漳河,擊垮寧軍的河西大營,徹底打開進入河西郡的通道。
以前長孫淵宏鎮守河西的時候,唐寅連吃兩次大虧,損兵折將近十萬人,現在寧國鎮守河西的統帥已換成魏徵,唐寅可不希望在魏徵的手裡再吃敗仗。
經過唐寅與麾下衆將的商議,最後制定出作戰方案。由天鷹軍打頭陣,正面進攻河西大營,牽制住寧國戰艦,平原軍、三水軍、直屬軍迂迴到側翼強渡。
雖然風軍在河東大營已做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水戰訓練,但受船隻、裝備所限,水戰依舊是風軍的軟肋,這場渡水的首戰對風軍而言也是最最艱難的。
在唐寅對寧宣戰的當天,爲了不給寧軍過多準備的時間,風軍於當日的上午便發動起進攻。
因爲天鷹軍的任務最重要,也最艱難,風軍內的木舟幾乎都分給了天鷹軍,十多萬的大軍,近二萬艘的小船,由河東大營駛出,直向對岸劃去。
對於風軍突然發動的攻勢,寧軍這邊也不是沒有準備。魏徵的能力或許不如長孫淵宏,但也是寧國的一代名將。在風寧簽定和約之後,他並未敢掉以輕心,不斷地派出密探,監視風國的一舉一動。
當天子下聖旨邀寧王入風面聖的時候,魏徵便已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圈套。大王去了,有去無回,若是不去,又落人口實。從這時候開始,魏徵在沒有接到朝廷命令的情況下就開始積極備戰,以應不時之需。
結果還真被他料對了,只不過莫國的突然參戰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聽聞風營有異動,上萬艘的船隻向己方大營駛來,魏徵冷笑出聲,不慌不忙的傳令下去,讓己方戰船迎戰。
天鷹軍的船隻接近兩萬,而寧軍的船隻僅有數百,但兩方的規模相差太懸殊。
寧軍的戰船體積龐大,又高又長,大多都分三層或四層,每層都有密密匝匝的箭射口,而且船體之外還包裹着鐵皮,不懼衝撞,更要命的是,風軍落入寧軍手裡的破軍弩被魏徵大肆仿造,並配備到各戰船上,有如此強力的武器,戰船的戰鬥力明顯又提升一個檔次。
雙方的船隻剛剛展開交戰,高下頓分。
寧軍在大船上,居高臨下,首先射出巨型弩箭,弩箭撞擊到小木船上,瞬間就將船體擊碎,上面的風軍士卒紛紛落水。而風軍這邊也有破軍弩,只是射在寧軍的戰艦上顯得不疼不癢,偌大的船隻,龐大的船體,不知得中多少弩箭纔有沉沒的可能。
風軍的人數多於寧軍,船隻數倍於寧軍,但戰鬥力卻不成正比。
子纓很清楚己方的短處在哪,敵人的長處又在哪,他不停的傳令,擊鼓、擊鼓、再擊鼓,全軍猛力衝鋒,一定得貼近對方,只要己方的將士能順利爬到對方的戰船上,勝利的就是己方這一邊的了。
隨着雙方船隻的不斷接近,水戰也打到白熱化的程度。
雙方的弩箭在河面上來回穿梭不斷,風軍這邊的小船不時有被弩箭擊中,破碎成木板,落水的士卒不計其數,被僥倖救起者寡,被河水淹死者衆,河面之上,浮屍層層,慘叫、呼救聲連成一片。
反觀寧軍,各戰船也是不停的遭受着弩箭的射擊,尤其是衝在前面的戰船,偌大的船體上插滿了弩箭,河水順着破口處不斷的灌入船內,然後又被寧軍士卒一桶接着一桶的倒出船外,船艙內的寧兵也不時有人被射進來的弩箭撞飛、貫穿身體,死狀悽慘無比。
隨着雙方距離的進一步接近,寧軍方面率先展開箭射。
這時候,船體高大的優勢再次發揮出來,居高臨下的勁射,使寧軍能射到風軍,而風軍卻射不到寧軍,即便有箭支飛到戰船上,也只是強弩之末,難以傷人,更何況寧軍還是在躲在船艙裡,有堅硬的船身做掩護。
交戰中,寧軍箭陣的威力彰顯無遺,一輪箭陣過後,受到攻擊的小船便被鵰翎所淹沒,船體的內外插滿了密集的箭支,船上的風軍士卒即便是在有盾牌做掩護的情況下也不免紛紛中箭,往往是一船的風軍士卒無一倖免,皆被射成刺蝟。
親自出營督戰的魏徵站在帥船的最高處,舉目觀望着前方戰場,面露自信的微笑。風軍想用小木舟打敗己方的巨型戰艦,即便投入的兵力再多,也不過是自尋死路。這根本算不上戰鬥,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戰鬥還在繼續,風軍還在做着奮不顧身的自殺性衝鋒,但陣亡的人數已飆升到兩、三萬之多。
正在魏徵覺得大局以定之時,突然之間,他身後的一名偏將手指北方,驚聲說道:“將軍,不好,北方有狼煙!”
魏徵急忙扭頭北望,可不是嘛,在北方的漳河西岸,各處的烽火臺都已被點燃,黑煙滾滾,直衝雲霄。
看來,風軍不僅是在這一處地方進攻,在北面也投入了兵力。
不知道風軍在北方是佯攻還是真攻,魏徵不敢分出太多的戰船,他回頭命令傳令官,調動五十隻戰艦去往北部增援。
他這邊剛剛分出五十艘戰艦,緊接着,南方狼煙又起。魏徵如法炮製,又分出五十艘戰船,增援南部受攻地點。
不過風軍在南面投入的可不是一個軍,而是兩軍,平原軍和直屬軍。
唐寅統帥直屬軍,在寧軍河西大營的南十里外強行渡河,爲了表示次此渡河作戰的決心,也爲了讓將士們捨棄貪生怕死的雜念,唐寅親自領軍出戰。因爲船隻都給了天鷹軍,唐寅這邊連小木舟都沒有,有的只是清一色的木筏。
他所在的木筏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直奔對岸而去,君主都能如此的捨生忘死、身先士卒,下面的將士們哪裡還有半點偷生之念,人們無不是憋足力氣,划動木槳,緊隨唐寅的木筏之後。
在河西大營的南二十里外,也就是風軍連續吃到兩次敗仗的那處地方,是平原軍的主攻地點。
上次平原軍在此慘敗的情景,蕭慕青還歷歷在目,這回他已下定決心一雪前恥,就算是用人填、用人堆,也要衝到對岸去。
平原軍自成立以來,還從未敗過,唯一的污點就在漳河。此次又是在相同的地點作戰,全軍將士無不熱血沸騰,渡河時,大半的將士都把身上的盔甲甩掉,赤膊上陣,一手持盾,一手劃漿,嘴裡叼着鋼刀,充血的雙眼都快放出紅光,死死盯着對岸,在河面行駛的速度甚至比唐寅所在的直屬軍都快。
魏徵南派的五十艘戰艦沒碰到平原軍,倒是先碰上了以唐寅爲首的直屬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