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關處於險要之地,極易佈防,易守難攻,當風國大軍趕到臥虎關的時候,舉目前往,風軍將士無不倒吸口涼氣。
此關本就位於高地上,城牆又加高到三丈三左右,兩側還被山澗夾住,若要進攻,沒有多餘的選擇,只能從正面突破,可是單面進攻,又要突破這麼高的城牆,談何容易。
即便是上官元讓看罷之後都眉頭緊鎖,搖頭嘟囔道:“這簡直就是小潼門嘛!”
觀望一番之後,衆將沉默無語地紛紛返回臨時駐地,湊到一起一商議,決定先紮好營寨再說。這場攻堅戰又將是一場艱苦的硬仗,不知道得打多久呢,先紮下一座穩固的大營還是有必要的。
衆將剛商議完,還未散去,唐寅就到了。
他先是環視衆將,隨後問道:“諸位將軍覺得此戰如何?”
衆人相互,還是南業搶先開口說道:“臥虎關嚴峻異常,城防又高固,打臥虎關,恐怕比打寧陽還要難!”
“恩!”衆將們紛紛點頭,表示南業說的沒錯。
子纓接道:“不過好在寧軍兵力不多,充其量也就三萬多人,我軍若是連續猛攻三天,奪下臥虎關不成問題。”
唐寅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天?我看未必吧!”
子纓疑問道:“難道大王認爲還要更久?”
唐寅搖頭,胸有成竹地說道:“三個時辰內,拿下臥虎關。”
啊?聽聞這話,在場的衆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即便是打一座普通的城池,三個時辰都未必夠用,打一座地勢險峻、城防高固的關卡要三個時辰,那怎麼可能呢?就連跟隨唐寅一同前來的夏語芙也暗暗搖頭,覺得唐寅太不知天高地厚。
唐寅明白衆人的想法,吸了口氣,揮手道:“布沙盤!”
風軍連營地都未紮下,自然也沒有準備沙盤。侍衛門只能臨時找些石頭、泥土,簡單的做出臥虎關的模型。
看着侍衛們進進出出的忙前忙後,唐寅嘴角揚起,幽幽說道:“林翰要死守臥虎關,愚蠢至極,這裡並非天險,而是一處死地!”
人們面面相覷,不明白唐寅爲何要這麼說,但誰都未敢開口詢問,只能唐寅爲他們解惑。
等簡易的沙盤佈置完成,唐寅擡起頭,說道:“南業、李勝,此戰就交給你二人的新軍了,我等在後,爲你二人壓陣。”
撲!
南業、李勝差點雙雙吐血,讓新軍攻打臥虎關,大王也太看得起新軍了吧,只怕臥虎關打不下來,新軍倒要全軍覆沒了。
看他二人臉色難看,垂首不說話,唐寅仰面大笑,說道:“只要你二人按照我的辦法做,三個時辰,足可攻破臥虎關。”
“哦?”南業和李勝精神爲之一震,忙問道:“大王的意思是……”
唐寅走到沙盤前,低頭略微看了看,然後蹲下身子,拿起一顆石子,拍在臥虎關的左側,說道:“我把全軍的拋石機和破城弩統統分給你們新軍,南業,你率半數的新軍,由左路進攻,在距離臥虎關一里左右的地方,就不要再向前了,這時候,你們只需投擲石頭和發射弩箭即可,與多少就發射出去多少,只需在三個時辰內統統打光即可。”
說着話,他又拿起一顆石子,拍在臥虎關的右側,說道:“李勝,你率另一半的新軍主攻右路,和左樣,也是在臥虎關一里外停下,把石頭和弩箭統統給我打光!”
南業和李勝互相,不約而同的吞了口唾沫,疑問道:“大王是讓我二人把臥虎關的城牆砸塌?”
沒等唐寅說話,一旁的夏語芙嗤笑出聲,冷言冷語地說道:“砸塌已經加固的城牆,談何容易,即便你們的拋石機和破城弩多一倍,怕也不夠用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聽她說風涼話的語氣,風軍衆將皆不由得生出怒意,紛紛向夏語芙投去不滿的目光。
唐寅毫不在意,反而還打個指響,讚道:“語芙小姐說的沒錯,砸城牆是沒用的,所以拋石機的目標並不是臥虎關的城牆。”
“那是哪?”衆人異口同聲地驚問道,包括夏語芙在內。
唐寅指了指臥虎關兩側的石塊,笑眯眯地說道:“目標就是臥虎關左右的懸崖峭壁。早在我軍還在河西的時候,我和程錦就來過臥虎關,那時我便發現,臥虎關兩側的山石松軟,並不堅固,我軍若把全部的石頭和弩箭統統砸在山壁上,結果會怎樣?”
“引發山崩?!”邱真下意識地脫口道。
“沒錯!我軍的武器是砸不毀臥虎關的城牆,但山崩落下來的巨石可是能把臥虎關的城牆砸爲平地。”唐寅笑吟吟地說道:“所以說,林翰以爲臥虎關是處險地,而實際上,他是在自尋死路!”
原來如此!這下衆人都明白唐寅的意思了,無不在心裡高挑大拇指,由衷讚歎唐寅的機敏和隨機應變的反應能力。
也直到這時,程錦才弄清楚,當初他和唐寅路過臥虎關的時候,爲何後者非要鑽樹林,硬往山下走,原來早在那時,大王就已經在尋找破敵之策了。
程錦忍不住多看了唐寅幾眼,他雖是唐寅的近臣,時常在他身邊做事,但很多時候他也無法完全理解唐寅這個人,他有時衝動,喜義氣用事,完全不顧後果會怎樣,但有時又城府深沉,心思周密,考慮深遠,總之,唐寅就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
邱真首先回過神來,高拱雙手,大聲說道:“大王聖明!”
其他衆將也紛紛回過神來,拱手齊聲道:“大王聖明——”
唐寅仰面,無聲而笑,同時還瞥了瞥身旁的夏語芙,見她正面帶茫然呆呆地看着自己,他身子略微向她傾了傾,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很關心我的,剛纔你的話也很有道理。”
夏語芙猛然驚醒,臉色有些微紅,嗤之以鼻道:“見鬼了你……”
如果有人突然對你句不着邊際的話,你可能會不理不睬,置之一笑,但如果這個人天天在你耳邊重複這句不着邊際的話,久而久之,這話似乎也就變的不再那麼不着邊際了。這就是習慣的可怕。
現在唐寅和夏語芙就是這樣,只要兩人碰到一起,唐寅就會象念魔咒似的或直接或旁敲側擊的提醒她,她是關心他的,由於聽得太多了,最後連夏語芙都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如唐寅所說,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很關心很在乎他的。
習慣是可怕的,一旦養成就會習以爲常,不過,前提也需要灌輸習慣的人臉色得夠厚,要有百折不撓,越挫越勇的精神。唐寅無疑具備這一點,還兼備着十足的耐性。
按照唐寅的戰術,風軍抵達臥虎關後,連營地都未扎,甚至連休整都未做,便對臥虎關發動起猛攻。
現在,新軍有六萬人左右,南業和李勝各統三萬,分左右兩路向臥虎關推進。
臥虎關的守軍早已做好迎戰的準備,上下將士,無不是刀出鞘,箭上弦,滾木擂石堆滿城頭,只等林翰的攻擊命令。
等新軍推進到臥虎關一里左右的地方時,便已進入寧軍的射程,林翰之所以未下令放箭,是想節省箭支,等風軍再近一些的。不過,讓他和麾下將士大爲驚訝的是,風軍到了這裡就不再前進了,把軍中的拋石機和弩牀紛紛推了出來,擺了好幾長排,看樣子,風軍是想用大型攻城武器做近距離的攻擊。
林翰心中冷笑,立刻傳下命令,全軍準備火箭,以火箭燒對方的攻城器械。
他們這邊還未準備好,風軍的攻擊就開始了。
一臺臺拋石機、破城弩齊齊發動,對準的目標不是臥虎關的城牆,而是關卡兩側的懸崖峭壁。
風軍突然選擇砸崖壁,林翰也大吃一驚,搞不清楚風軍在發什麼神經,玩什麼鬼把戲。
只見無數包裹鐵皮的木樁子飛射出來,釘在崖壁上,咔嚓咔嚓的脆響聲不絕於耳,將崖壁穿的千創百孔,隨後而至的石塊砸在崖壁上,轟隆隆的巨響聲震耳欲聾,整座山峰都象是爲之顫動,就連臥虎關內的守軍都有地動山搖之感。
寧軍將士一各個瞪大眼睛,一時間也忘記放箭,象看熱鬧似的觀望着風軍擊打懸崖峭壁。
林翰看了一會,心中猛然一動,暗叫一聲不好,風軍攻擊山崖並非是突然發瘋,而是要藉此來引發山崩,讓山上的落石砸平臥虎關。想清楚這一點,林翰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衝着左右衆將大吼道:“都別愣着了,快放火箭,燒燬敵軍的器械!”
“大人,既然風軍覺得攻擊崖壁有意思,就讓他們打好了,反正被消耗的是他們,又非我軍……”一名寧將還未搞懂狀況,笑呵呵地悠閒說道。
林翰氣的滿面漲紅,舉起佩劍,以劍鞘狠狠打在那名寧將的面頰上,同時怒吼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風軍是要引發山崩,再不摧毀對方的攻城器械,臥虎關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