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看清楚來人,樑興的眉頭立刻皺起。唐寅稱王,改朝換代,原有的那些老臣基本都有受到波及,但惟獨張鑫平安無事,其中的原由也就可想而知了,不用問,張鑫肯定是主動投靠到唐寅那邊。
“程將軍!”張鑫先是衝着程錦拱了拱手,然後又向在場的暗箭人員點了點頭,看其模樣,明顯是常到地牢來,而且和暗箭的人員都很熟。都打過招呼後,張鑫走到樑興近前,拱手深施一禮,笑道:“樑相,多日不見,風采依然,可喜可喜啊!”
看着張鑫虛情假意的嘴臉,樑興恨的牙根都直癢癢,他強壓怒火,冷聲問道:“張大人到這裡做什麼?”
張鑫一笑,回答的直接,說道:“我是來勸樑相你的。”
“勸本相?什麼意思?”
張鑫從程錦手裡接過衆臣的供詞,隨手翻看了幾張,嘖嘖兩聲,說道:“樑相,你也看到了,大臣們的供詞可是都指向你啊,稱得上是證據確鑿,若真立案查辦,我想樑相不僅難以脫身,恐怕有十顆腦袋都保不住,甚至還可能牽連到家人。”
樑興臉色難看,本能地喝道:“這些都是誣陷……”
“供詞裡有些確實是言過其實,但大多可都是實情吧,這一點樑相和下官心知肚明,何必再狡辯呢?”張鑫笑盈盈地柔聲說道。
“你這小人!”樑興氣暈了頭腦,伸出手來,一把掐住了張鑫的脖子。沒等張鑫用力掙脫,一旁的暗箭人員箭步上前,一記重拳擊打在樑興的小腹上,同時喝道:“放肆!”
樑興沒習過靈武,而且年事已高,哪裡能架住暗箭人員的重拳。老頭子被打的彎下腰身,身子象是隻煮熟的大蝦,快縮成一團,老臉憋成醬紫色,牙關咬的咯咯作響,但硬是一聲未吭。
張鑫臉上笑容不減,揉了揉被樑興掐過的脖子,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笑道:“樑相,大王曾說過,識時務者方爲俊傑,你又何必自找苦吃呢?”說着話,他還走上前來,攙扶着樑興慢慢坐到木凳上,繼續道:“樑相,你也是一把年歲了,就算不爲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也應該想想自己的妻兒老小吧,若是你真被定了罪,判處極刑,貴子樑啓也定會受你的牽連,賠了大好的前程不說,連性命也難保,另外,樑相全家恐怕也難活命啊!”
不管樑興再怎麼討厭張鑫,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唐寅不就是象讓自己死嗎?自己就成全他好了!樑興把心一橫,猛的抓起那些供詞,咬牙說道:“這些罪狀我都可以認,唐寅有什麼本事就衝本相來好了,如果他敢傷害本相的家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呵呵,樑相言重了。”張鑫和顏悅色地笑道:“大王念及樑相是老臣,又念及和樑啓將軍的兄弟之情,所以法外開恩,想把此事壓下去,不治樑相的罪。”
唐寅會這麼好心?樑興聞言,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訝地看着張鑫,沒有說話。
張鑫繼續道:“不過,大王雖然能免掉樑相所犯的種種過錯,但並不表示大王的心裡就沒有芥蒂。樑相,大王的意思是,你就主動退了吧,這樣一來,大家在面子上都好過些,你說呢?”
啊,原來是這樣!唐寅不殺自己,並非是什麼念及自己是老臣,而是還想讓樑啓繼續爲他賣命,所以纔不得不放過自己,這個心狠手辣又奸詐狡猾的唐寅!樑興心中苦笑,垂着頭,久久未語。
這時程錦在旁冷聲說道:“樑相當然也可以說不,那樑相今天甚至以後就哪都不用去了,這座地牢就是你的最終歸屬,還有你的家人,我可以保證,他們也一個都跑不掉。”
樑興聞言,臉色頓變,張鑫在旁連連搖頭,說道:“哎呀,程將軍這話有些過了,樑相可是聰明人,就算想和大王過不去,也不會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過不去嘛!”
程錦和張鑫這二人,一個做紅臉,一個做白臉,一唱一和。沉默無語的樑興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來,狂笑了良久,他方收住笑聲,嗓音沙啞地說道:“罷、罷、罷!唐寅不就是想老夫退位嗎?我成全他!你二人也不用再在老夫面前演戲了,你們回去告訴唐寅,我會成他的心,如他的意,主動讓出相位!”
說完話,樑興站起身形,怒視程錦和張鑫二人,問道:“現在,老夫可以走了吧?”
“這個嘛……”張鑫笑呵呵地從桌子上拿出紙筆,放到樑興的面前,乾笑道:“樑相要走,當然可以,不過,樑相還是先把辭官的上疏寫好吧,這樣……下官也好回去向大王交差嘛!”
“你們還想把老夫到什麼程度?!”樑興已氣的站都站不住,身子哆嗦着,鬚髮皆張。
張鑫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無奈說道:“樑相不要發下官發火嘛,這都是大王的意思,下官也是沒辦法啊!”
樑興看着‘一臉無辜’的張鑫,良久良久,氣極而笑,再未說話,提起筆來,飛快地寫下辭官的辭呈。寫完之後,他拿起辭呈,向張鑫一甩,說道:“這下你們滿意了吧?”
張鑫將辭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點點頭,然後笑呵呵地伸出手來。
“你還要什麼?”
“相印啊!既然樑相已經辭官了,相印自然也是交出來的好。”張鑫笑道。
“老夫沒有把相印帶在身上。”樑興凝聲說道。
“下官可以陪樑相回府去取。”張鑫一本正經地說道。
樑興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還把張鑫這個白眼狼當成心腹,他忍不住仰天長笑:“哈哈……好、好、好!張鑫,你真是好樣的……”
張鑫彷彿沒聽出這是樑興的諷刺,心安理得的接受,躬身施禮道:“樑相過獎了。”
張鑫、程錦帶上十數名暗箭人員跟隨樑興回相府取官印,等拿到左相的官印之後,張鑫還沒忘記再補充一句:“以後樑兄就不是左相,再住在左相府就顯得不太合適吧?!樑兄當早日另選新居,在下告辭!”
說完話,也不等樑興是何反應,張鑫笑容滿面地離開了。
出了相府,張鑫看着自己手裡捧着的錦盒,笑問道:“程將軍,你可知道大王準備讓誰來接替左相這個位置?”
這段時間,張鑫和程錦倒是處的很熟,幾乎天天都有見面,暗箭抓了朝中的大臣,一般都是張鑫出來做白臉的,連哄帶嚇,迫大臣寫出供詞。
程錦面無表情地搖搖頭,說道:“我不清楚。”程錦對張鑫沒什麼感覺,印象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象左相由誰來擔任這種事,即便他知道,也不可能說出來的。
“程將軍現在準備去哪?”
“當然是回府了。”
“哎?”張鑫連連搖頭,笑道:“這次我們完成這麼大的事,還回什麼府啊?趕快進宮去見大王,向大王稟明情況,大王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好還會重賞你我。”
“這……”在程錦看來,迫樑興退位是理所應當的事,本來就是自己的份內工作,沒什麼功勞可言,要稟報唐寅,也應該等明天天亮再說。“大王現在已經休息了吧?”
“就算已經休息了,大王得知此事後,再看到這顆相印,也不會因爲你我二人的打擾而生氣的。”張鑫顯得十分興奮,一再請求程錦隨他入宮去見唐寅。
在程錦看來,樑興退位沒什麼,可張鑫卻覺得這是大功一件,這也算是自己投靠唐寅以來所立的第一功,他自然十分珍惜。
程錦是被張鑫半拖半拽着去往王宮。此時已是深夜,如果張鑫單獨前來,根本進不去,把守王宮的侍衛恐怕連稟報都不會向唐寅去稟報,但有程錦在就不一樣了。別看程錦官階不高,但唐寅給暗箭的權限太大了,其中就包括可不經通報直接入宮這一條,這主要也是爲了便於暗箭第一時間向唐寅彙報情況。
把守宮門的侍衛見來人是程錦,紛紛躬身施禮,必恭必敬道:“程將軍!”
程錦點下頭,將隨行的暗箭人員留在宮外,只帶張鑫一人進入宮內。
王宮那麼大,想找到唐寅可不容易,程錦不敢亂闖,看到有巡邏的侍衛從附近經過時,他急忙將其叫住,詢問唐寅現在在哪。
侍衛忙道:“程將軍,大王現在還在書房。”
程錦一驚,疑問道:“大王這時候還沒有休息?”
那名侍衛苦笑,低聲說道:“大王入宮這幾天,根本就沒去過寢宮,吃住幾乎都在書房。”
“啊,我知道了。”程錦拍下那名侍衛的肩膀,然後向身後的張鑫甩甩頭,直奔書房而去。
路上,見程錦愁眉不展,張鑫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安慰道:“程將軍不必擔心,大王剛剛即位,所要處理的事務必定繁雜,過幾天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