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看着己方將士吶喊着向前衝殺,邱真亦是心血澎湃,他轉頭看看一臉興奮、喜形於色的唐寅,暗暗發笑,有時候大王想出來的戰術還真是出人意料,神奇又玄妙。..
他清清喉嚨,問道:“大王爲何不讓新軍打頭陣?”
“新軍?”唐寅依舊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地說道:“他們還是算了吧!讓新軍敲敲邊鼓還可以,真讓他們衝鋒陷陣,與敵人做白刃肉搏,指望不上,反而會連累我軍士氣,大長敵人的威風!”說着這,他轉頭看眼邱真,笑呵呵道:“真刀真槍的硬戰,還得靠我們的風人弟兄!”
他目光一偏,又看向夏語芙,笑問道:“語芙小姐,我說的沒錯吧?”
“哼!”夏語芙冷冷哼了一聲,把頭扭向別處,象是都懶着看她。
身爲寧人,卻身處風營,夏語芙的心理十分複雜,她不想看到寧人死,也不想看到寧國輸,但是,隱隱約約中她又不希望唐寅敗北,現在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傾向哪一邊了,只能以冷漠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矛盾和慌亂。
唐寅說道:“語芙小姐不用擔心我的安危,這次我不會親自出戰了。”
“見鬼了你,我說過上百次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也不要再說這種無聊的話了。”再這麼反覆唸叨下去,她都要當真了。夏語芙心情極糟,臉紅頸子也紅的衝着唐寅大吼。
雖然常常見到夏語芙和唐寅吵嘴,但邱真還是感覺極不舒服。他臉色一沉,冷冷說道:“語芙小姐請注意自己的言詞和態度!”
處於抓狂邊緣的夏語芙立刻把矛頭又轉向邱真,怒聲質問道:“你怎麼不讓你的大王去注意他的言詞和態度?”
邱真大皺眉頭,還要說話,唐寅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低聲說道:“算了,女人就是這樣,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心情極度惡劣,可以理解。”
夏語芙和邱真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唐寅的意思。邱真搖頭而笑,不再說話,夏語芙則是臉色更紅,幾乎噴火的雙目死死瞪着唐寅,象是要撲上去咬他幾口似的。
唐寅輕輕嘆口氣,話鋒一轉,喃喃說道:“寧國有這麼多的人才,就說機巧山莊吧,嚴初竟然不籠絡到自己麾下,運用到軍隊當中,讓人不可思議。”
邱真笑接道:“正是嚴初的愚蠢,纔會成全大王,成就大業!”
夏語芙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吐糟道:“君上不會象土匪強盜一樣迫自己的國民,這就是君子與強盜的區別!”在夏語芙的眼裡,嚴初是翩翩君子,是高貴聖潔的君主,而風國,和賊窩沒什麼兩樣,上至唐寅,下至普通士卒,就是一羣野蠻的強盜。
唐寅眨眨眼睛,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君子與強盜?這個比喻好!若在太平盛世,君子自然勝過強盜,可在弱肉強食的亂世,君子就是羊,而強盜是狼,狼不吃羊,就是違背天道,連老天都容不得你了。”
夏語芙氣的嬌軀亂顫,憋了半晌才嗤道:“歪理邪說!”
唐寅笑對道:“歪理只有斜着說纔會變成正理嘛!”
“……”夏語芙已說不出話來,氣呼呼的又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唐寅有閒情雅緻和夏語芙鬥嘴,但對面的臥虎觀已亂成一鍋粥。
寧軍士卒都已無心戀戰,人們只等上面下撤退的命令。
不僅士卒們想跑,寧將們也鬥志全無,林翰身邊的衆將們圍攏到他的左右,互相看看,其中有人開口說道:“大人,我們……還是……還是先撤退吧!以目前的局勢來看,臥虎關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了,只有暫時撤離才能保存實力……”
沒等他把話說完,林翰已打斷道:“撤退?我們還能往哪裡退?臥虎關之後,已無險可守,而在我們背後的雲口郡地方軍早已南下,你等是讓我退回到國都不成?”
一句話,把衆將們說的面紅耳赤,紛紛垂下頭去。
林翰苦嘆一聲,說道:“可以說,我們就是都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大王、朝中的大臣們、全寧國的百姓們都把拒擋風軍的希望寄託在我等身上,若是不戰而退,我等還有何面目存活於世?此戰,只能血戰倒底,我們在,則臥虎關在,臥虎關亡,則我等與之同亡!”
他的話令衆將們大受感動,人們互相看看,深吸口氣,異口同聲道:“我等誓與大人同進退,共生死!”
“好!”林翰情緒激動的環視周圍的每一個人,握緊拳頭,斬金截鐵地說道:“縱然敵衆我寡,縱然城牆倒塌,我等即便是用血肉之軀硬堵,也要把風軍擋在關外!”
“是!大人!”衆將們齊齊應道。
衆將的必死決心被林翰激發出來,他們率領寧軍憑藉一股子衝勁能頂住風軍一時,但是又哪能長久?雙方的兵力、整體實力相差太懸殊,其差距之大已不是靠着意志力就可以平衡的了。
在臥虎關城牆南北兩處的大豁口那裡,雙方展開激烈的拼殺和爭奪。
先是寧軍頂在缺口處,倒下一批,填補一批,作戰雖然頑強,但還是被兇猛的風軍得節節敗退。時間不長,風軍佔領缺口,準備向關內衝殺,這時,關內的守軍又展開拼死的反擊,踩着同伴屍體不管不顧的硬往上頂。
在寧軍完全不要命近乎自殺性的戰術下,佔領城牆豁口的風軍被打推,寧軍重新佔領豁口,而後又是風軍組織猛烈的反擊,退寧軍。雙方反覆爭奪城牆豁口,戰鬥演變成最最殘酷的拉鋸戰。
這種戰鬥,不會有真正的勝者,基本就是敵死一千,我損八百,誰都討不到好處,比拼的是誰的兵力多,誰的後勁足。
如此慘烈的戰鬥,風軍習以爲常,但寧軍以前可從未經歷過,他們畢竟是地方軍,而非經常參與大軍團作戰的中央軍。
隨着戰鬥的加劇,敵我雙方的傷亡不斷飆升,城牆的豁口被壘起一米多高,不過並不是用石頭壘起的,而是用雙方陣亡將士的屍體生生堆起來的。
最先潰散的還是寧軍。參戰的寧軍將士被眼前慘烈又殘酷到極點的戰鬥驚呆嚇傻,看着堆積如山的屍體,對面紅眼咆哮的敵人,嗅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一個又一個的寧軍象是突然神經失常似的大喊大叫着四處奔逃。
在如此關鍵緊張的時刻,一個逃兵可以影響一羣人的鬥志,一羣逃兵足可以衝散全軍的士氣。寧軍很快由單個士卒的崩潰演變成全軍崩潰。
兵敗如山倒。
風軍趁着寧軍潰敗的時機,一舉突破城牆的缺口,殺進臥虎關內,至此,雙方的攻堅戰也完全變成全城混戰。
戰鬥至此,寧軍更是抵擋不住,成羣成羣的將士在潰敗中被風軍分割開來,團團包圍,有些被風軍全殲,有些繳械投降,有些還在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這時候,城門樓上的林翰已徹底絕望了,身爲守軍統帥,他又哪會不知道現在己方敗局已定,他不甘心,也不敢再往下想,他不知道失去了臥虎關的寧國接下來還靠什麼來抵禦如狼似虎的風軍。
“敵軍殺上來了,兄弟們,快保護大人!”
周圍寧軍將士撕心咧肺的叫喊聲終於令林翰回過神來,他轉頭瞧了瞧,自己的周圍聚集有百餘名渾身是血的寧兵寧將,再向左右看,兩側皆涌上來大批的風軍,黑壓壓的一片,不計其數。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一直以來,林翰都是麾下將士們的主心骨,危急時刻,人們自然而然的把最後一絲希望放在他身上,期盼他能帶着自己,找到出路。
可是此時的林翰哪裡還有主意?他嘴角牽動幾下,露出滄然的苦笑,沒有說話,僅是默默的抽出佩劍,分開己方的人羣,一步步向風軍走去。他以實際行動告訴周圍的寧軍將士,與風軍做最後一搏,寧死不降。
可惜林翰不是武將,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當他走向風軍近前的時候,人們見他頭帶將盔、身穿將甲,心存顧慮的倒退幾步,不過又看他遲遲沒有罩起靈鎧,風軍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其中有名士卒大吼一聲,持矛向林翰衝去,藉着衝力,長矛猛刺林翰的小腹。
林翰沒有對戰的經驗,見敵人一矛刺過來,他下意識的揮劍去擋,他的佩劍是砍在長矛身上,但卻沒有把長矛彈開,以他的那點力氣,又怎麼可能擋得開身強體壯的風軍士卒的全力一擊。
耳輪中就聽撲哧一聲,風兵的長矛深深刺進林翰的肚子,後者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把一名寧將刺中了,興奮的回頭大叫道:“我殺了一個賊將……”如果他知道自己刺中的實際是寧軍統帥林翰,估計他都得樂瘋掉。
不過這位風軍士卒並沒有興奮的太久,就被一名回過神來箭步衝殺上前的寧將一刀斬成兩截,那寧將伸手扶住身子軟下去的林翰,急呼道:“大人……”
林翰中的這一矛太重了,腸子都順着肚子上的傷口流淌出來,他臉色蒼白,眼神渙散,但流淌血沫的嘴裡仍斷斷續續地說道:“殺……殺敵……寧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