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走上前去,對聚集的百姓們說道:“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兩軍交戰,並非兒戲,兇險異常,各位鄉親還是各回各家吧!”
他現在穿着盔甲,百姓們並不知道他是誰,而且唐寅也沒自稱本王。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從人羣中走出來,上下打量唐寅幾眼,嘴角一撇,說道:“年輕人,不要以爲做了幾天的將軍,就可以隨便教訓人了,我們這些人很多是退伍的老兵,打過的仗,只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
哦?唐寅先真沒想到這些鬢角已經班白的中年人竟然還是退伍的兵士。
沒等他說話,唐寅左右的元武、元彪瞪起眼睛,沉聲喝道:“大膽!竟敢對……”
二人未把話說完,唐寅含笑擺手,打斷了他倆的話,幽幽說道:“既然是退伍的老兵,老哥們都已征戰半生,更應該在家裡頤養天年,爲何非要上戰場征戰呢?”
那中年人握緊拳頭,沉聲說道:“我等寧願血濺沙場,也不願做國破家亡的賤民!”
這話讓唐寅的心爲之一顫,他環視其他人,衆人都在紛紛點頭,贊同中年人的話。唐寅暗暗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老兵們留下,未上過戰場的年輕人統統回家。”說着話,唐寅衝着衆人拱手施了一禮,然後再未耽擱,分開走人,走回營內。
邱真等人急忙跟了過去,當南業從衆人身邊走過的時候,那名中年人回過神來,他一把把南業的胳膊抓住,問道:“這位將軍,剛纔說話的那個小夥子是誰啊?他讓我們留下,可他的話管用嗎?”
南業瞅瞅四周,見衆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咧嘴樂了,點頭說道:“管用!在我們大風,再沒有誰能比他的話更管用的了,因爲,他是大王!”
他說完話,在場的衆人都傻眼了,不管是中年老兵,還是年輕力壯的青年,人們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中年人結結巴巴道:“是……是大王?那……大王剛纔向我等施禮?”
南業正色說道:“大王愛兵,何況,各位老哥也確實令人欽佩啊!”說完話,南業也同樣衝着衆人深施一禮。
深夜。唐寅睡不着覺,穿着便裝,在寢帳中來回踱步。面對着這麼多的敵軍,唐寅的壓力比任何人都大,而且對於他來說,這也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正在他琢磨着接下來的守城之戰要如何來打時,外面傳來侍衛的話音:“大王,樂將軍求見!”
唐寅頭也沒擡地說道:“進!”
他話音剛落,樂天便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到了唐寅近前,他躬身施禮,急聲說道:“大王,剛剛得到的消息,桓國四十萬大軍進入莫國,直奔我國而來!”
啊?這話令唐寅倒吸口涼氣。當初安國和桓國各出兵二十萬,作爲伐風聯盟的先鋒軍,率先出徵風國,結果快接近風莫邊境的時候,安國大軍被平原軍所敗,桓國大軍被三水軍所敗。戰敗後,安國和桓國都未再出兵,唐寅本以爲己方已經打怕此二國,沒想到,桓國又再次出兵,而且這次還多達四十萬的兵力。
唐寅皺緊眉頭,下意識地問道:“情報屬實!”
“千真萬確!是天眼和地網的兄弟同時傳回的情報。”
“那……安國呢?安國是否也有出兵?”
樂天搖頭,說道:“目前還沒有接到安國出兵的情報。”
這算是不幸中萬幸吧!現在風國爲了應付川貞聯軍,已經忙的焦頭爛額,這時敵人又多出四十萬的桓軍,無疑是雪上加爽,如果安國也出兵,那風國也就徹底沒救了。唐寅眼珠連轉,沉思片刻,說道:“絕不能讓桓軍進入我風國,與川貞聯軍匯合一處,那樣我國就凶多吉少了。”
樂天連連點頭,但要如何才能阻止桓軍呢?
唐寅再次陷入沉思。這時,邱真、江凡、南業等人也紛紛聞訊趕來,進入寢帳,見到唐寅站起帳中,揹着手,垂頭凝思,衆人誰都沒敢開口打擾,一各個分立兩旁,面色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唐寅擡起頭來,急聲說道:“馬上給三水軍和西境軍傳令,令其全力阻擊桓軍,無論如何,也要把桓軍頂在我國之外!”
樂天先是一愣,隨即點頭應道:“是!大王!”說完話,他目光看向邱真,詢問邱真這樣是否可行。
唐寅的想法和邱真的意思一樣,後者沒有說話,沉默的態度也就是默認了唐寅的決定。見足智多謀的邱真也不反對,樂天再不耽擱,轉身向外走去。
樂天前腳剛走,邱真恍然想起什麼,對唐寅急聲說道:“大王,以三水軍和西境軍的情況,力敵四十萬桓軍怕會力不從心,大王應請莫國出兵增援。”
唐寅苦笑,莫國若肯增援,早就出兵了,何至於要等到現在?他搖頭說道:“現在向莫國求援,怕是自取其辱啊!”
邱真正色道:“如果我們與川貞聯軍打的勢均力敵,莫國確實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來增援我國,但現在形勢不同,桓軍再次參戰,我國的形勢也變的岌岌可危,脣亡齒寒,現在已由不得莫國在坐岸觀火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唐寅對莫國還是沒有多少信心。邱真看眼唐寅,然後轉身走到帳外,對門口的侍衛小聲交代幾句,而後又走了回來。時間不長,侍衛急匆匆跑進帳內,將一隻錦盒和一雙筷子交給邱真。
邱真接過,放下錦盒,然後雙手用力一掰,將一根筷子折斷,他把折斷的那根筷子連同完好的那根一併放入錦盒之內,捧到唐寅面前,說道:“大王派人把此物送於莫王,莫王自會明白大王的用意!”
唐寅看着錦盒裡的兩根筷子,一根完好,一根折斷,其用意再也明白不過,是告訴邵方,只有兩根筷子完好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如果其中一根折斷,那麼剩下的一根也就變的毫無用處。唐寅拿過錦盒,略微想了想,然後用力的把蓋子合上,轉手遞交給上官元武,說道:“元武,你親自去一趟莫國,無論如何,也要將此物交到邵方的手裡!現在就走!”
“末將遵命!”上官元武插手領命,接過錦盒,片刻也未耽擱,急匆匆走了出去。
按理說出使別國,要派文官,但現在風國的局勢兵荒馬亂,文官難以自保,只有武將才能讓唐寅放心,而且事情緊急,若讓文官趕路,等見到邵方時也許黃瓜菜都涼了。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的風國,就如同風雨中的一葉孤舟,都城在遭受着貞國精銳軍團的威脅,唐寅所統帥的風軍主力與川貞聯軍拼的你死我活,而這時,桓國大軍又打來了,這讓唐寅生出獨木難支的無力感。
一個人再能打,再能戰,哪怕是有萬人不敵之勇,但他或許可以改變一兩場戰局,但卻無法左右整個戰役。現在唐寅是越發能體會這個道理了。
不管風國的處境有多艱難,但川貞聯軍的進攻不會因爲風國的危急而終止。
翌日。
川貞聯軍繼續大舉攻城。和前一天一樣,川貞聯軍依舊是毫無保留的全軍出動,攻城依舊是分成幾個批次,第一批隊的攻城兵力一出來就有二十萬。
此時錦陽的可戰之兵只剩下不到七萬人,看着向前推進人山人海的敵軍,人們皆感覺頭皮發麻,甚至對這場戰爭都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敵軍的兵力太多,己方死傷數萬便已傷筋動骨,而敵軍即便死傷十幾萬,但看上去兵力似乎也沒怎麼減少。
等敵軍已進入射程,風軍將士們只能硬着頭皮作戰,箭陣由城頭射出,飛進川貞聯軍的陣營當中。
雙方的交戰由此再次展開。
這次川貞聯軍一上來就投入二十萬的兵力,進攻甚是強猛,風軍把能動上的武器都用上了,拋石機、破城弩、破軍弩等等,凡是可以殺傷敵軍的,不停的向敵軍人羣裡發射。
在風軍近乎於瘋狂的攻擊之下,川貞聯軍傷亡慘重,人們硬是踩出一條血路,殺到錦陽城下,開始了攻城。這一回,川貞聯軍也動用了老本,雲車、塔樓、霹靂車甚至撞擊城牆的衝車都用上了,看其架勢,大有一鼓作氣打下錦陽勁頭。
雙方的戰鬥由一開始就進入到白熱化的程度。
塔樓上的川軍幾乎與城頭上的風軍高度持平,雙方都沒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展開了平射。這對風軍的威脅極大,不過風軍反應也快,立刻想到以火箭應對。只是眨眼工夫,受到火箭集中攻擊的塔樓上到處插滿着火的箭矢,塔樓上的川軍想撲火都不知道該撲哪一邊。
下面推動塔樓的川軍乾脆把起火的塔樓直接頂到城牆,讓塔樓上的川軍直接跳到城牆上,與風軍做近身肉搏戰。看到敵人的塔樓直衝衝過來,風軍的長戟手立刻頂上前去,以長戟挑刺塔樓上的敵人。
他們將塔樓上的敵兵一一刺死,不過自己也承受着敵兵的箭射,許多士卒在刺出一戟後已無力刺出第二戟,自己的身上插滿鵰翎,無力的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