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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還自稱是張辰的哥哥了,攀親戚也不是這麼個辦法啊。在龍城玩了幾年感覺不錯,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了,怕不是忘了那親後邊還帶着一個戚字呢,並不是真的親。
三晉是龍城張家的根據地,真正知道張辰身份的人,想要盡地主之誼的多了去了,你算是哪根蔥哪顆蒜啊,就是你老子來了也都得排到後邊去。
衛嵐看了看這個堂外甥,平時和地方上的那些公子衙內什麼的不是挺能耐的嗎,做買賣也沒見有吃虧的時候,這時候怎麼智商下降的這麼厲害呢。蔚藍甚至開始有點懷疑,這曹連武在外邊到底有沒有打着張鎮雲的旗號招搖撞騙了,就這麼點的智商,能做得了大買賣嗎?
其實這曹連武並不是一個多麼紈絝的人,也沒有一些官宦子弟身上那些毛病,個人的公司乾的也算可以了。雖然離張辰的成就要差無數條街,可比起那些紈絝子弟來,卻要強出不少了。
曹連武既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也不仗着家裡的關係作威作福,也沒有作奸犯科偷雞摸狗的勾當。唯獨有一點不好的就是,這人很喜歡誇耀自己,在有些方面也很高調,做買賣也比較獨了一些。經常會和別人鬧出點矛盾來。
之所以這麼多年來衛嵐並沒有怎麼討厭他,有時候還會在一些事上幫幫他,也是因爲他不會打着張鎮雲的旗號在外邊胡來,甚至三晉省還很少有人知道他和張鎮雲的親戚關。
衛嵐心中很清楚。就自己這個外甥的德行,張辰是肯定看不上的。沒見人家都那麼大能耐了,也沒再什麼地方誇耀過,高調就更談不上了。張辰被稱作京城世家子弟第三代中的頭名人物,但是真正和張辰有關係的,打過交道的世家子弟卻少得可憐,甚至還有不少世家子弟沒見過這位第三代頭名的。
真要是把張辰的電話給了曹連武,這小子還不一定回折騰出什麼事來呢。張辰身上沒有一點的不良惡習,絕對不會跟他去享受什麼安排好的節目。到時候自己這邊可就麻煩了,張辰嘴上不說,可在心裡卻肯定會對自己有些看法的。而且這件事張鎮雲也肯定持反對態度,自己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爲好。
拒絕是肯定的,但也不想傷了這孩子,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連武啊。張辰是老張家第三代的代表,這個你也是知道的。老張家在三晉和龍城的地位你也很清楚,那些政府裡邊的人不知道多少想請他吃飯玩樂的呢,他從來都是改不露面。所以你這裡想要和他見面什麼的,他多數也不會出來的。
而且他的未婚妻也來了。人家總要有些私人時間的對不對,你這麼過去不久打擾了人家了嗎。張辰是幹什麼的你很清楚。那麼大的生意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也不會少了,所以咱還是別主動打擾了,有機會再見面也不是不行啊。”
曹連武不傻,這話的味道肯定是聽出來了,猶豫片刻後,嘆了口氣。道:“三姨,我知道自己和人家之間的差距,這不就是想要和人家拉近關係嗎。我也找人打聽過張辰的生意,買賣做得的確是太大了,我這點小買賣肯定夠不上,所以我這不是想着跟人家靠齊呢嘛,真要是張辰能拉我一把,支持着我到京城去幹點啥,我這一輩子也就有路子了。”
曹連武這話不說還好,說出來就讓衛嵐在心裡大戶慶幸,得虧是自己堅持原則了,否則還真就鬧出事來了啊。就他這樣的還要到京城去,去幹什麼,去專門給老張家添災惹禍嗎。京城那是什麼地方啊,就他這德行去了還不是三天兩頭給人擠兌欺負,到頭來找張辰給他出氣嗎。可京城那些大家族都不是好惹的啊,真要是一個個的惹急了,收拾了他龍城張家也都不好說什麼,畢竟他那種性格很容易犯忌諱的。
且不說他真到京城後能惹什麼禍,張辰本人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那孩子的眼睛太毒,什麼人他一眼就看個差不多了,曹連武根本就不是張辰能喜歡的人。連小涵和小沛都看不上他,就更別提張辰了。
衛嵐心裡一陣的慶幸,該硬的時候決不能心軟啊。再看看曹連武的表情,又安慰道:“連武,想要做買賣以後還有機會,也不是隻這一次機會了。姨幫你看着點,真要是有機會了,就先幫你你招呼着,好吧。”
還能不好嗎,曹連武崔頭喪氣地應了一聲:“好吧”。
接着好像有想起了什麼似的,問衛嵐:“三姨,張寧陳這會道龍城是幹啥來了,他要住幾天啊,如果時間長的話我就天天等着你的消息,沒準我還有機會呢。”
衛嵐心裡唸叨了一句“賊心不死”,嘴上卻不能慢了:“哎呀,能住幾天還真不好說,吃飯時候還說過些天要去美國開個什麼會,買賣上的事都排到後年去了,直說忙得要命,我想應該待不長,許是一兩天就得走。”
衛嵐可不敢跟他說張辰是來幹嘛的,要不這傢伙說不來真能天天在這兒等着堵張辰,就用那個張辰吃飯時候的話把他說的忙一點,趕緊讓曹連武走了纔是,這傢伙太不省心了。
張辰和寧琳琅第二天早起鍛鍊過後,在外邊的餐廳吃了早點,開着那臺早以前的小奔馳出來的時候,丁志強帶着人已經到了。張辰很不想待這麼多人出門,走到哪裡都會顯得很招搖。真要是有打黑槍的,保準先打的就是他。
可這幫子大頭兵卻不管那些,他們覺得張辰就應該是受到他們保護的,雖然以張辰的身手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幫幫忙還是不錯的選擇。尤其是在張沐那件事之後,被這幫子大頭兵視爲恥辱,把所有的護衛等級全部提高,嚴防任何不測。
張辰也沒辦法,只能是任由他們再後面跟着,或者在前面遠一點,也不許整個車隊一起出現,否則他可就別想好好出趟門了。
以前的文廟街古玩市場現在已經基本都遷移了。主要的市場分爲兩大塊,一個是文化宮市場,一個是幷州古玩城。其它的一些古玩市場規模都不如文化宮和古玩城大,地段也稍微偏了一些。對於現在已經不是和熟悉龍城古玩市場的人來說,並不是最佳的選擇。
張辰對於幷州古玩市場的印象很不好,裡邊沒什麼好東西不說,商戶們也大多都是騙錢的,可以說騙子比做買賣的人還多。那裡的商戶主要業務都是和旅行社合作。拉來旅遊團宰客後給導遊之類的一些回扣,所以基本用不着真東西。
文化宮這邊還好一些,市場也進行了同意的規劃和安排,外邊廣場上有擺地攤的。後邊的二層樓裡是開店的。市場裡除了幾個買郵票和外幣收藏的之外,就找不出什麼騙子了。至少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從樓下轉到樓上,張辰和寧琳琅也沒看到一件值得出手的東西。就連上一次過來時候那間賣明清傢俱的,現在都已經改了賣古典實木傢俱了。
張辰正在內心嘀咕爲什麼今天一件合適的都沒碰上,想着是不是去其它的市場裡看一下,餘光就看到一個正在樓道里和人下棋的人。這人的面容是那麼多熟悉,還有那種笑容和說話的聲音,都讓張辰感覺到特別的熟悉。五六年過去了,這人居然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不知道是保養得好呢,還是另有他法。
拽了拽寧琳琅的手,等她停下來之後,張辰才小聲說道:“琳琅,看到那個穿着灰夾克正在下棋的人了嗎,他就是那個給我撿了王維真跡的攤主。沒想到這幾年下來,他已經在這裡開店了,想必已經很有了不小的長進。走,咱們去他店裡看看,既然再次遇上了,那是不是還能從他手裡再撿個大漏呢,這下我倒是比較期待了。”
所玩就拉着寧琳琅朝那人走過去,寧琳琅低聲地笑張辰,道:“師兄你也太壞了吧,怎麼就專門找他一個人呢。上次人家走寶給你一幅王維的真跡了,你這次又想占人家便宜,你真是太壞了。”
張辰邊往前走,邊和寧琳琅玩笑道:“唉,我們轉了一上午,也沒有一件值得下手的,現在又遇上他了,這和當年我收那幅畫時候的情境極爲相似啊。所以呢,我覺得他可能就是專門在等我,等着我上門去漏呢,這是命運的安排,不接受就會有懲罰的。”
說着已經到了那個人的身前,張辰完全沒有撿了人家大漏的覺悟,對那位之前的攤主道:“呦,這位老闆,你什麼時候搬到文化宮這邊了,我記得上次見你還是好幾年以前呢,那時候你是在文廟街做買賣的?”
“呀,這小後生看着眼生啊,你不是龍城本地的嗎,聽你的口音應該是本地的啊。我前兩年就搬到古玩城去了,那邊的買賣不好做,這才又搬到這邊來,這剛過來還不到兩個月呢。”
這位簡單解釋了一下,有打量了張辰一眼,才又道:“這是今天休息下了,帶着媳婦兒一起出來看看?行,既然是熟人了,那就到店裡看看去,有啥看上的價錢都好說。咱這人做買賣就是靠圈裡的朋友們幫襯,圈裡的人也都識貨,不會亂給價。”
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和接了他盤子的人道:“三小,你可給下好了啊,我這眼看着就贏老王的棋,下輸了今天中午飯你來請。”
看來這位還是像當年那麼奸猾,好話說的滴溜溜,前期前來卻不會因此手軟。既然買賣都是靠着圈裡的人幫襯,那就應該是對圈裡的人優待一點啊;可他隨後就說了一句“圈裡人都不會亂給價”,這話哈不如不說呢。
張辰撿漏可是從來不客氣的。遇到同樣賺錢不客氣的人,他就更是不會手軟了。撿漏和走寶在古玩行都是最正常的,哪怕後悔到要死也不能自打嘴巴,這是不可撼動的行規。就像之前張辰在潘家園。兩百塊收了兩塊三代古玉一樣,那個攤主雖然買賣小,但品行確實沒說的。
這個傢伙別人還沒有怎麼樣呢,自己就開始給別人製造心理暗示,如果是圈內人就別怎麼還價。而他那句特別說的中午飯誰請的問題,就更是暗示了一點,他這個人在錢方面斤斤計較,先讓客人對討價還價的信心不足了。然後他就能站在不敗之地了,這傢伙對這套研究挺深的嘛。
不過遇上了張辰,他那套可就完全沒用了。能夠被暗示到的,都是隻買他能看明白的東西;而張辰來了。買走的只能是他看不明白的東西。這一裡一外的,張辰反而是佔了心理優勢,只要不是個人不好意思下手,斷沒有給高價的可能,就像之前的那幅王維真跡一樣。
張辰和寧琳琅跟着進到店裡。這家店主營的也是瓷器和書畫,但是和大多數古玩店一樣,擺放的都是以贗品爲主,只有很少是真東西。
這也沒關係。當年張辰還從他的爛貨堆裡邊掏出來過無價之寶呢,今天只要他這邊還有寶貝。張辰就有可能發現並帶走。
看了看兩面牆上掛着的書畫作品,有一兩幅是清代中期和晚期的作品。但不是什麼有名的大家;其它的有一半以上是贗品,最多能當個擺設;再有就是現代的作品了,也多是本地一些書畫名家的字畫。
店內的中間有五隻水曲柳上了紅漆多寶閣,另外還擺着幾件雞翅木的擱幾,最裡邊是店主使用的雞翅木書案。多寶閣和擱几上都擺着各種式樣的瓷器,但是卻沒有一件民國之前的,七成以上是九十年代以後的仿製品做舊了的。也就是在唉那幾只擱几上,還能見着兩隻清晚期的東西,但也都是普通的民窯貨,並沒有什麼價值。
張辰也有點納悶了,五年前他就是買這些東西,到了現在還是這些東西,打死不往清早期靠,這人怎麼就不知道長進啊。
這還不算什麼,更加和當年相似的是,張辰這次又看見了一隻大號的民國筆筒。這隻筆筒品相和品質都要比上次五年前從這位現在已經晉升爲老闆的攤主手裡買走的那隻好很多,這隻屬於是民國時候的官窯,下面的款識爲青花藍的“洪憲年制”。
正面紋飾是《說苑.建本》中“晉平公問於師曠”秉燭夜讀的畫面,畫工細膩而醇厚,人物表情惟妙惟肖;背面是《荀子.勸學篇》的行楷,末尾還加註一句明代徐渭的名聯“好的書不好讀書,好讀書不好讀書”。
這隻筆筒在民國瓷器中是絕對的精品,個頭足夠大,甚至能夠放得進小一些的軸子,太小了也放不下勸學篇那麼多的字;工藝也足夠精湛,瓷胎厚薄適中,膩似油脂,潔白如玉;釉色鮮亮明快,青花炫麗,骨白潔淨。
這些都是晚清時代一些青花瓷器的粗製濫造所不能比的,可以作爲民國筆筒的精品標準器。而最爲重要的則是,後邊的那篇《荀子.勸學篇》和徐渭的名聯,那可都是袁世凱的親筆,張辰對各個時代名人的字跡都有研究,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不過張辰想來這隻筆筒的價格不會低了,絕不會像當年那樣那麼便宜,畢竟品相是不能比的。可這就是清晚期之後大部分藝術品的市場趨勢,從那個時代開始,就已經有大量的歷史資料可供研究,人們對那個時代的物件也都瞭解的比較多一些,想蒙人是很難的。
張辰嘗試着問了個價:“老闆,你這隻筆筒不錯啊,什麼價錢啊?”
老闆見張辰選中的是那支筆筒,笑了笑道:“小夥子眼力不錯啊,一眼就看上了好東西。那可是民國的官窯,而且你看這個頭,還有這品相,這麼漂亮的可是不多見吧。我看你也是懂行的人,這可是正經好東西啊,在我這店裡都排的上號的,要是喜歡的話就給你便宜點,兩萬塊你拿走吧。”
張辰回憶了一下。五年前這貨好像就是這麼和自己說的,還真是一招鮮吃遍天啊,多少年來連口頭禪都不換一下,估計也盡是指望着蒙外行混的。
於是自己也模仿起了五年前的對話場景。開始要想辦法蒙這位了,撇了撇嘴道:“有那麼好嗎?說破天去也不過是一件民國貨,哪值得了那麼多錢。你說這是民國官窯,又說保存的好,可再好也是民國的啊。我前兩天在晉寶齋看了一隻咸豐年的青花,比這個漂亮多了,也不過才兩萬多而已。
民國官窯也就是產了那麼一點,而且大部分還都出口了。那些纔是正經好東西,都是紅款識的,你這個是藍的,能好到哪裡去。再說了。民國官窯都是在景德鎮的,而李朝歷代景德鎮的胎都要有些發青色,可這個是骨白的,這明顯不是景德鎮的樣子啊。我也就是看着這件的品相還算行,個頭也夠大。擺在書房裡也能算是個擺設,準備拿回去擺着玩的。最多三千塊,就當買了它的個頭了,再貴我可就不要了。你可別把我當棒槌。”
張辰這一通胡說啊,景德鎮的瓷胎髮青色是有這麼回事。但那都是老年間的事了,到了清代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轉白。只是這個過程比較緩慢而已,否則現在景德鎮又哪來的那麼多白骨瓷呢。
可這句很帶有專業色彩的話,卻實實在在把這位老闆給唬住了,趕緊又跑到外邊去,把剛剛下棋的那幾位給叫進來一起商議。
這幾個人也不是專搞瓷器專項的,說了幾句也沒誰能說到點上,也沒誰能拿出反駁張辰的證據來。這就讓店老闆左右爲難了,論說他是想做成這筆買賣的,他在古玩行幹了有些年頭了,自從搬到文化宮這邊來才真正有了點起色,但還是一個小買賣。
現在就是要通過大量的交易把名氣闖出去,資金回籠也需要快一些,這就必須要保證薄利多銷或者物件有保證了。但是很顯然,他手裡的物件還談不上保證,連清早期的都見不到,這買賣的好壞就可想而知了。
張辰對這隻筆筒也僅僅是欣賞,還沒有到必須拿下的地步,那樣說也是一個行內人的自然習慣。但凡討價還價肯定是這套,就看誰能唬住誰了,被唬那個的解決自然就是失敗,但是行內的人都會留些餘地,多少能讓賣方賺一點,不至於白乾。
現在見這幾位還要爲了這麼一隻筆筒商量這麼久,到底還是不是搞古玩的啊。這麼明顯的東西看不出來也就算了,左右不過就是個民國貨,需要這麼謹慎嗎,難怪永遠停在這個層面呢。
張辰是在是不想再看下去了,轉身就要離開。這個發自本心的舉動極爲自然,倒是正好把這賣家給唬住了,差點就能完全相信張辰的話。
趕緊喊住張辰,道:“小夥子,別急着走啊,這價錢咱們好商量的。只是你說這不是民國官窯,你的道理我們也都覺得對,可我這兒還是有點想不通,不是官窯怎麼可能少出這麼漂亮的東西呢。”
正要走的張辰被他這麼一叫,就在轉身的過程中,看到一進門的牆角處還有一個畫筒,裡邊插着不少的大軸。張辰看着這些軸子,就想起了上次撿這老闆漏的時候,那間絕世珍寶就是在角落裡的,暗罵自己爲什麼沒看到這裡的畫筒。
幹滿釋放意念力去包裹那隻畫筒和裡邊的幾幅軸子,畫筒毫無意外是近兩年的東西,底下還有某某市郊區某廠款識呢。裡邊的軸子也差不多都是普通貨色,唯獨有一幅是表面有四層藍色光芒的,張辰的小心肝一陣狂跳,不會又要讓我撿大漏吧。
從表面四層藍色的光芒來看,這幅軸子應該是南北宋交替時期的徽宗和高宗時期的,那可是一個混亂的時期啊,不知道會是什麼人的作品呢。繼續用意念力穿透裝裱了的畫紙,這幅寬度超過五十公分的大軸上只有四行字,確切地說是兩行大字和兩行小字,而這兩行大字卻是最關鍵的。
張辰“看”到上邊的兩行字後,又認真地看了第三行和第四行字,之後就可以完全確定這是什麼人的作品了。
兩行小字分別是:“宣和五年八月於萬歲山,天”。和“飄忽瘦勁,而不失其肉;隱約之鋒,富傲骨之氣;斷金割玉間別有一番韻味。賓之”。
兩行大字在古代的書法作品中可以說是很大了,在近四十公分的距離中只有兩行字。高低一米還多的空間也只是五個字:“聖法安何在,自有靜中來”。
從正文的十個字來看,張辰已經可以確定是宋徽宗的真跡了,再加上那個象徵“天下一人”的,一和大分得很開的天字落款,已經可以確定是宋徽宗的瘦金體真跡無疑了。而後邊還有李東陽親筆的題跋和泠印,以及一些其他歷史名人的印鑑,就更是確認無誤了。
宋徽宗自創瘦金體。開創了華夏書法的一大流派,這種書法的形式更是因爲其藝術皇帝的身份,被後世的書法家們廣爲讚揚。宋徽宗的真跡,不管在任何一個時期。即使在金、元等朝代,都是身價不菲的藝術珍品。
只是張辰很搞不明白,宋徽宗的親筆真跡怎麼就跑到這角落裡了,而且是和其它的地攤貨混在了一起,就像上次的王維真跡那樣。張辰真的很想問着老闆一句。看他是不是和這些東西有仇,爲什麼要這麼棄之如敝屣呢。
當然也就是這麼想想,振文出來可就等於是司機把自己的路給斷了,作爲古玩行最資深的年輕人之一。他絕對不會也不可能這麼幹。
張辰轉過身來看着這個很奇怪的老闆,緩緩道:“你這觀念落後的太厲害了。不是官窯就不能燒出精品嗎?後世的就一定要比之前燒得好嗎?官窯的就必須要比民窯燒的好嗎?你見過柴窯沒有,比不比大雅齋燒的好?你見過龍泉窯的精品沒有。比不比景德鎮的青瓷燒的好?你去京城看過唐韻自己燒的仿柴窯沒有,比不比之前的拿下寶石釉燒的好?你這都是什麼觀念和邏輯,難怪你這麼多年才從地攤開成小店,你這目光簡直是太短淺了。”
趁着這幾個傢伙被自己一大堆的問句唬住,張辰放在把擱几上的筆筒拿起來,指着上面的紋飾,道:“你們看看這種紋飾,完全沒有民國那種推翻了封建王朝欣欣向榮的感覺,看看這上面是誰,這是晉平公,和民國新氣象有什麼關係嗎,民國是立憲制的國家,怎麼可能把封建社會的君主拿出來做榜樣呢,真是豈有此理。”
幾個傢伙被張辰一頓說,立即覺得自己已經是茅塞頓開了,滿臉是自己還不如一個年輕人的慚愧神色。
寧琳琅卻是在心裡都快笑翻了,看着師兄剛纔那幅咄咄逼人的樣子和氣勢,不就是一隻筆筒嗎,至不至於這麼說啊。洪憲是袁世凱稱帝的年號,皇帝要用的瓷器,當然是要選擇和帝王將相有關的紋飾了,這幾個人卻被師兄唬住了,完全想不到這上面來。
最後還是那位店主先緩下來了,笑着道:“你這小後生倒是有點眼力,能耐也不小啊。這樣吧。你再加兩千,讓我也少賺一點,你說咋樣?”
都這個程度了,張辰自然是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舉起手掌把拇指縮回來,道:“最多四千,我就當買回去玩了,再高一分錢我都不要,你這又不是什麼正經好東西,不值那麼多錢,就四千也算是不少了。”
賣家實在是扛不住了,少賺也是賺啊,資金流動和回籠是正經事。也就點頭答應下來:“行,就四千吧,看你小兄弟也是個痛快人,就當交個朋友了。”
張辰這還沒完呢,肉了一下鼻子,道:“買你這東西我今天算是虧了,怎麼樣老闆,多少得給搭上一件吧,也讓我心裡落個平衡是不是。”
賣家心說這小子也真夠難纏的,不過爲了買賣還是笑了笑,道:“這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價錢太高了,要不我這就得賠錢。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搭一對兒六棱核桃,那可是好東西啊,怎麼樣?”
張辰早就有中意的對象了,還要他什麼六棱核桃幹嘛,揮着角落裡的畫筒道:“老闆,上次我就是買了你一隻筆筒,然後你搭給了我一卷破軸子,這會也還是搭一卷軸子吧。我也不要你這牆上的好的,我看你那拐角畫筒裡的也都是些破玩意兒,我就隨便拿一件,以後我但凡買你的東西就大上一卷破軸子,我看看我最後到底能攢下多少你這裡的破軸子,行嗎?”
賣家店主自然之道那隻畫筒裡的都是什麼,當下也就同意了,道:“那你隨便挑,不行就那兩幅,慢慢攢吧,呵呵。”
張辰再次差點暈掉,就連着搭頭都送的和當年一模一樣啊,這貨還真是沒長進。
張辰看似隨意地從畫筒裡把那幅宋徽宗的真跡軸子拿出來,稍微展開一點看了看,就合起來夾在腋下,也是如當年那樣的動作。接着點了四千給那店主,拿起已經包好的筆筒,和店主打聲招呼,帶着寧琳琅揚長而去。
張辰邊走還邊想,別人做買賣都是要回頭客來送錢,這位卻是最有意思的,是等着同一個客人上門來撿漏,而且都是超級大漏,簡直就是送寶童子嘛。自己在這個店主手裡買下兩隻筆筒,撿漏了兩幅頂級大家的書畫作品,這也算是梅開二度了吧。
在市場裡張辰還真不好意思打開那幅軸子和寧琳琅好好看一看,出門之後就拉着寧琳琅的手快步向樓下走。
寧琳琅根據張辰的表現也猜到了,師兄只有在撿了大漏的時候纔會這樣,那隻筆筒肯定是民國的無疑,不可能算是撿了大漏,問題肯定就在那軸子上了。
而且師兄剛纔只是打開一點點看了一下,就已經確定要拿這幅了,肯定不會是什麼簡單的東西。難倒師兄真的有那麼好的運氣,連續兩次在同一個人手裡,用同樣的手法撿到大漏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當即也迫不及待地跟着張辰想市場外走去,一直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停車場,兩個人上了車之後。張辰才笑眯眯地代開那幅不是很起眼的軸子,隨着軸子一點點地展開,裡邊碩大的瘦金體字跡展現出來。
寧琳琅簡直是要驚呆了,師兄到底是怎麼樣的妖孽運氣,才能夠做到這樣啊。
忍不住嘆道:“宋徽宗的瘦金體真跡流傳下來的作品中,大多數都是方寸小字,我只是見過《穠芳詩》那一幅大字,沒想到居然還有比那個更大的字,這已經足可以改變歷史上對宋徽宗瘦金體字不過拳的定論。
師兄,你簡直就是太神奇了,我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你的確是天下第一的撿漏大王,能夠成爲撿漏流開派祖師的古往今來也只能是非你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