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魔印與月巫等人會合後,我們立即一路北上。
先前梅雨攜帶假的盒子逃跑,月巫爲了不使她很快被追上就臨時重新分配了魔力,將東鳴和芷言佔的五分之三魔力盡數過渡到梅雨身上。瓊尤爲了盒子拋棄了他的血僕,當他奪得假盒子後,月巫已經解決掉了暴露魔印位置的黑玉和白玉。
隨後,月巫等人便向我所在的方向趕來,因怕我遭到不測,就爲我分配了更多的魔力。
這次行動是完美的,但月巫依然耿耿於懷沒有機會除掉瓊尤。而在我看來,他如此憎恨瓊尤的原因就是因爲幾天前,瓊尤通過血僕向月巫發起了挑釁那件事。
我們的目標是幽暗森林,大陸三大險地之一。
幽暗森林的險在於它的神秘與未知。森林中不光生活着毒蟲猛獸,更是存在着衆多神秘種族。
那裡就是妖族與魔獸的天下!
人類從來不敢深入,就連高階魔法師,巔峰鬥士,高深莫測的靈脩者都只敢在外圍活動。
可能只有在整個地界中,在衆多大陸裡赫赫有名的“近神至尊”們纔有資格闖上一闖。
所謂近神至尊,即爲實力達到地界所容納的極限,但因爲天地桎梏只能停留在此境界的絕世強者們。他們距離成爲神祇只有一步之遙,卻大多數沒有爲神的契機。
只有神厭倦了永生,轉世輪迴從頭再來之時纔會讓出神位,並挑選繼承者。
不過,他們大都喜歡在自己的神使族中挑選。
今晚即爲月圓,我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幽暗森林並找到持有寶物“招魂鏡”的大妖——白幽。
白幽是隻千年虎妖。
他與月巫有些交情,願意幫助月巫救贖月淺的靈魂。
日西斜,幽暗森林猶如在大陸上匍匐的龐大凶獸。
還未進入,就感應到了難以形容的恐怖和驚悚自森林中撲面而來。
我揚起頭看了看右前方的月巫。
高大的血魔傲然站立,彷彿永遠不會倒下。他象徵魔族的暗紅色雙角如鮮血澆鑄,雖爲詛咒,更似榮耀!
長長的黑髮如墨浸染,一根一根在背後自由漂浮,恍若有自主的生命。
濃眉炯目,挺鼻薄脣。臉龐似刀削棱角分明。月巫如同最邪魅的黑夜魔王,蔑視着一切挑戰者。
有他在身邊,我無所畏懼。
我爲我依賴月巫而感到恥辱,卻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月巫,若我沒有再遇見你,那麼還會把你當作神祇崇拜吧!”苦澀在我心裡蔓延,我暗暗地想着:“可是那時候的我又是如此地想再見到你……”
其實現在,我依然崇拜着月巫,即使這是我最不想承認的事。
我一直爲自己找藉口憎恨月巫,恨他利用艾薇奪我自由奪我人類之身,讓我面對暗無天日的未來。恨他如養牲畜一般預謀七年等我長大,我從一個保護人類的血獵淪爲了傷害人類的血僕。
可他若不救我,我早已死去。
我徘徊在愛恨之間,他就像謎團令人無法猜透。
我被烙下罪惡的印記,遠離光明遠離人類社會,我不會有愛情不會有孩子,平凡的快樂離我而去,我將永生被桎梏在月巫身旁。
可能有一天,我會看着老去的艾薇泫然而泣,我還是十六歲的身體。
——連長大變老的資格都沒有。
而我若不小心死亡,就會如同死在我手下的紅玉那般屍骨無存,化爲一團黑霧散開。
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更沒有人紀念。
我的永生與魔力都是月巫帶來的,我的未來也是月巫破滅的。我厭惡這種陰暗的,遭人唾棄的生活,可血僕祭禮從來不可逆轉。
我無法逃避,無法掙脫。
——就如同被網住的魚。
小時候我有很多夢想,我要成爲真正的血獵,我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我要花不完的財富……如今全部破滅。
除了那個再見到月巫的夢想實現了。
一直以來,我和想成爲英雄的艾薇不同。我只想做普通人,即使我成爲血獵也是爲了生計維持溫飽。我想要平凡但真實的幸福,正如我看見的其他人。
即使是再罪惡,再令你愧疚的事情,做的次數多了,也會麻木無感。
就像我採集人血。
悲哀長成參天大樹。
思緒拉回,我尷尬地看着緊盯着我的四雙眼睛。
“你在想什麼?”月巫俯視着我,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身體一陣寒慄。
“沒……沒什麼!咱們進去吧!”
“夏璃,我是你什麼人?”他的眸子漸漸冰寒。
他突然這麼問,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求助地看了看東鳴,但隨後月巫一步跨過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又想裝啞巴?”月巫嘴角斜起冷笑,“說話,我月巫是你什麼人?”
“主人……”我的聲音細不可聞。
“大聲喊出來!”他提高了聲調。
“瘋子!”我咬了咬牙,在心裡暗罵。同時深呼吸,壓抑住不斷反抗的恥辱。
“月巫是主人!”我喊道。
“呵呵……”他邪邪地笑了,“成爲我的血僕讓你很恥辱?傷害了你強大的自尊心?”他擡手作勢要捏我的下巴,動作又在半空中停止。
他的手慢慢垂下,“我纔是主人,只有我可以決定是否進入幽暗森林。”轉身面向森林低聲道:“這裡面會很危險,但是神的垂憐對於我很重要,這是……這是我唯一能爲她做的事情了……”
月巫的眼中佈滿了悔恨與痛苦。不知爲何,我突然很替月淺難過。
有這樣一個如此霸道,佔有慾和控制慾異常強烈的哥哥,還對同胞親妹妹做那等齷齪之事。我若是月淺,恐怕也會以死來逃脫吧。
他就是一個恐怖的瘋子!
“嗷嗚——”
“嗥——”
陣陣獸吼彼此起伏。
我們五個在森林中疾飛如箭。一路上,我看到了無數雙閃着光的眼睛。
天色越來越暗,暮靄沉沉。
一股肅殺之氣由遠及近……
來的是夜族。
夜族的祖先受黑夜之神青睞,被賜予在夜色裡發揮異力的能力。
夜族一直都是神秘的種族,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因爲異族通婚,大多數失去了夜神的庇護。
而在這充滿危險與未知的幽暗森林,一次性出現這麼多純血夜族,顯然是早有預謀。
二十幾個夜族包圍了我們,月巫嘴角揚起嗜血的冷笑。
他們在白天同普通人類無異,而現在夜色降臨,他們的眼眸一片銀灰色,身後也生出來銀色的羽翼。
“他給了你們什麼好處?”月巫銳利深邃的眸光掃過這一批夜族,緩緩說。
“我們的族長被他變成了血僕!”其中一個看起來地位最高的夜族男子道:“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若不替他除你,瓊尤就會滅我們整族。”
“呵呵呵……”月巫彷彿聽到了極爲好笑的事情:“你以爲他可能放過你們嗎?”眼眸驟然冷若冰霜,“就憑你們還想殺我?未免太自不量——”
“力”字還未說出口,月巫就如同黑色的旋風與那羣生有銀色羽翼的夜族打鬥在了一起。
銀色的氣流雖若刀鋒般凌厲,但黑色的魔火吞噬一切。
——力量懸殊到仿若黑龍和鳥羣的戰鬥。
轉瞬之間,夜族敗局已定。
但我們並沒有因此而放鬆。
一羣身體異常壯碩的男男女女半**着身子向這裡走來。
某些記憶一閃而過……鳴城的那場狼人暴亂,奪去了艾薇師父的生命。十二歲的我也親眼見識到了這些異族的兇猛和狂野。
今晚是月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