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切都是因爲我血香。
血香的那個人憑什麼會是我?憑什麼要讓我揹負這麼多?一個吸引妖物的先天靈體還不夠嗎?
現實很簡單,也很殘酷。
從小到大,我都把月巫神話了,把他想象成救世的英雄。
然而我錯了,他和那些拼命想要吸我血的吸血鬼又有什麼不同?
反而他更陰險,更卑鄙!
可笑我曾耽溺在對他的思念當中。
我閉上了眼睛,但阻止不了滾燙的液體劃過臉頰。
我恨我的多愁善感。
“爲什麼哭?”他的聲音冷冷的彷彿是天寒地凍間的冷冽寒風。“爲我做事讓你無法忍受?”他猛然粗暴地捏起我的下巴,我吃痛睜開眼,看到他野獸一般兇戾的眼神:“我可是知道,你身邊有一個小魔法師,其實她很礙眼的呢!”
他又在一瞬間收起兇狠的眼神,露出邪魅的微笑:“而且,我還知道她正在做自取滅亡的事情。”
某種恐慌與悲傷猶如夏季的草木葳蕤生長。
“你……你威脅我?你居然威脅我!”
“那又如何?”他的力道加重,我想要掰開他的手,奈何他的力氣太大。
“交給你們了。” 他鬆開我的下巴轉而捏着我的脖子甩向芷言等三人。在我被摔暈之前,我聽到他還說了一句“馴服她”。
——在他眼裡我如此卑微,像一個等待被馴服的動物。
信仰轟然倒塌,幻想破滅。
天黑了。
曾經我把他當作神祇一樣膜拜,我把他當成是隻屬於我的秘密,混着些許甜蜜支撐我在沒遇見艾薇之前的黑暗世界裡活下去。一想到他,我就擁有了用不盡的勇氣,我以我羸弱的女孩的身體不斷努力,我在鳴城打敗一切同齡人沒有了對手。即使是健壯的青年或者滿身肌肉的大漢我也能拼上一拼。
我一直想念他,我曾幻想無數個重逢,甚至認爲他也許早已忘記了我。然而我從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也確實想要留在他身邊,但是我不願因他而墮落。
我就像一隻被他養起來的小豬,努力的吃食,然後長大了長肥了就傻傻的被他宰了吃掉。
真可笑。
我木然地呆望着前方,對圍繞我身邊垂涎欲滴的血僕視而不見。
“噗嗤——”
我聽到了我的肌膚被破壞,血液噴涌而出的聲音。
芷言只吸了一點就用月巫賜予她的魔力癒合了我的傷口。
她意猶未盡地伸出血紅的舌頭舔舔嘴角。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我被她反覆折磨。
我感受不到飢餓,我明白這是她用魔力支撐我的結果。
“真佩服你們的定力。”芷言一邊用長長的指甲划着我的臉,一邊對另外兩個血僕道:“如此美味,你們就不想嚐嚐嗎?”
“我對虐待人類沒有興趣。”看起來穩重低沉的東鳴說道。
“哼!芷言,我勸你還是悠着點,萬一不小心弄死了有你好看的!”另一個看似內斂安靜的女性血僕——梅雨說着。
通過喜歡喋喋不休的芷言,我也瞭解到了一些不爲世人所知的秘辛。
在我們普通人看來,吸食人血的似乎只有身體冰冷,沒有理智沒有人性的吸血鬼,其實不然。
世分天地兩界,天界即人們常說的神界,地界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
傳說中,神界居住着自然神,生命神,太陽神等等神祇以及他們的神使族。因爲某種天地規則,即使是神祇也不能承受太多神力,這就需要神使爲他們分擔神力,相當於他們神力的載體。而真實的神祇也並不是如我們想象中那樣無情無慾,偉大仁慈。
上古年間,有一羣狂妄的古老人族褻瀆了太陽神和生命神,遭到了兩位神祇的詛咒。太陽神詛咒他們的身體見光即化,生命神詛咒他們只能以人族的鮮血爲食且不老不死,被他們咬過的人若沒有死亡就會變成失去理智的吸血鬼。而最初的那些人就是吸血鬼的始祖,又叫血族。聽說血族有控制吸血鬼的能力,也沒有如吸血鬼那樣失去理智。他們已活了數千年,和吸血鬼相同的是,他們都懼怕信仰聖力。
還有一批著名的古人因爲褻瀆了月神和狼神而被二位神祇共同詛咒,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子孫孫都會在月圓之夜經歷痛苦化爲巨狼。這就是狼人的由來。
血魔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按照芷言的說法,生命神是一個很古怪且脾氣暴躁的神祇,凡是觸怒他的神使都會被他詛咒爲血魔,而且詛咒被烙印在靈魂中,永世被詛咒糾纏。
血魔不老不死,以人血爲食。但他們在吸食人血時,會感同身受被吸血者所經歷的最大痛苦。
——除非有血魔之僕爲他過濾詛咒。
血僕曾經也是人類,在被血魔立下主僕之契後就成爲了與血魔主人共生死的黑暗生靈,爲魔主吸取鮮血,擁有魔主賜予的魔力。
一個血魔所有血僕的魔力總和與這個血魔本身的魔力一致。而具體哪個血僕佔多大比例的魔力由魔主自由分配。
月巫的三個血僕中,東鳴被賜予月巫一半的魔力,而梅雨和芷言各佔月巫魔力的五分之一和十分之三。
雖然梅雨的魔力沒有芷言強大,但是她有極高的駕馭魔力能力,可以把握每一絲一毫的魔力不浪費,發揮它最大的作用。因此總是能在與芷言的比試中勝出。
我還聽到了一個對艾薇很不利的消息。
傳說,幾年前生命神不知道爲何在鹿斯卡洛國的帝都教堂中顯現神蹟,並留下一個盒子。這個盒子中有一個寶物——神的垂憐。號稱得到者可以解除生命神對他的一切詛咒,從而靈魂得到救贖。
這就是近幾年大批吸血鬼受血族的驅使進攻鹿斯卡洛國的原因。
生命神只要求教堂守護盒子十二年。在這十二年,皇族用盡各種方法向大國救助,但都被虎視眈眈的血族攔截。而盒子沒有被奪走,全靠當年生命神在教堂布下的爲期十二年的禁制。
還有半個月就到了與神約定的日子。教堂的禁制會消失,神的垂憐將現世。
帝國所擔憂的是吸血鬼的大量失控,以普通人的能力無法匹敵。而艾薇帶來了希望,她是魔法師,自然有辦法利用皇家的魔法陣聯繫到大國的高級魔法師們,從而求救。
所以當瓊尤以爲有魔法師混入帝都時特別緊張。若艾薇的消息被他們所知,那麼她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我記起來整個帝都的居民都在談論艾薇。只要血族或者血魔略微關注一下人類就會得知這個消息。
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而且隱隱約約記得,月巫摔暈我之前,好像還提到了艾薇……
全身發冷,猶如墜入了冰窖。
猛然用力,推向芷言。
可能她沒有料到呆滯的我忽然甦醒,猝不及防下被我推了個趔趄。
“月巫呢?你們的主子去哪了?”我喊得聲嘶力竭:“你們若敢動艾薇我便與你們不共戴天!就算我死亡,我的靈魂也會永生永世報復你們!”
三個血僕明顯一怔,突然我的腹部受到了重擊,我被踢得飛起來。
我蜷縮在地上痙攣,劇痛令我頭昏目眩,我感到身體彷彿裂成了兩半。
一隻腳踩在了我的臉上,慢慢用力。
鼻子生疼,馬上要斷裂的樣子。
“別打了,打死了主人會很生氣。”因痛苦而變得模模糊糊的意識裡傳來了東鳴的聲音。
“死了更好!免得又來一個血僕削減我們的魔力!”我聽到芷言幸災樂禍的聲音。“梅雨,踢得漂亮!”
“嘶——”
“咕嚕——”
我全身發冷,我知道這是大量流失血液的結果。一向看起來安靜的梅雨此時猶如饕餮吞食着我的鮮血。
“快停下!”在我再次暈厥之前,我聽到東鳴的聲音。
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自己看到了一個有着水藍色長髮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哭泣,我走過去想要看清她的模樣。
“沐兒,別怕!有我在呢!”這時一個看起來比她略大的紅髮小男孩走了過去。
“漓哥哥!”我聽到小女孩欣喜的聲音,她撲到了男孩懷中。
“霜霜,過來!”另一個聲音傳來。我轉頭看到了一個有着一頭淡紫色長髮的青年。青年俊逸非凡。
女孩在一瞬間就長大了,變成了清麗的少女。她跑向青年,和他親密地接吻。
擁吻的二人漸漸消失,現場只剩下了紅髮小男孩。他以可見的速度慢慢的長成了英俊的紅髮少年。
他面對着我,露出來瘋狂的詭異笑容。“沐兒,就算是死亡,我也要得到你,我會永生永世囚禁你!即使在地獄的最深處,也絕不放手!”
“啊——”
我驚恐地大喊着,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月巫深邃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