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能長點腦子,母豬都能上樹了!”顏珍盯着宋和希,那張她暗戀了多少年的面孔,竟變得越來越厭惡。
“大小姐,你一天不損我能上樹啊?”辛力看見她盯着宋和希也是氣惱。
顏珍這纔回過頭來,聽明白辛力的話,一茶壺扔過來。
辛力輕巧避開還死皮賴臉地笑道:“嘿嘿,沒砸中!”
顏珍笑道:“你要是腦子能跟身體步伐一致,也不至於像頭死豬一樣任人宰割了。”
顏珍說這話時卻是看着宋和希的。
“阿力生性單純,難免被人利用,以後要多長個心眼兒纔是。”優哉遊哉的宋和希終於發話了。
“被人利用還好,只要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也希望那些精明的人,念些舊情不要趕盡殺絕。”顏珍賞給辛力一個栗子,辛力抱着頭在屋裡亂竄。
“咦?老大,你怎麼還在畫她?她不是跟那個七公子好了?虧你還費心費力替她尋醫,小時候也沒看出來這麼忘恩負義!”辛力看着畫像上的女孩淺笑安然,容貌傾城。
“雲決不要再對她有執念了,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宋和希再度開口。
“在宋公子眼裡,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之分?”顏珍今晚還真是鋒芒畢露。
“只要她覺得開心,我不會去打擾她,她在我身邊,更危險。”木雲決收起畫,小心翼翼地放在畫筒裡,已經滿滿一筒了呢。
“她要是對你有一點情誼,也不會讓七公子收了你辛辛苦苦做起來的錢莊。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他自以爲做的緊密,我一調查便知是他!”宋和希有些激動。
“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他們的目的大概是你爹,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我爹?我還想着怎麼殺了他呢!”
“是嗎?”
“你不相信我?”宋和希站起來,手帶倒一個杯子。
“雲決哥又沒說什麼,宋公子太激動了點。”顏珍冷冷開口。
“顏珍,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客氣這麼鋒芒畢露?”宋和希一副天下人都負了我的表情。
“從小一起長大?宋公子也記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啊!你仗着我對你的喜歡讓我把阿力騙到林子裡去,差點害他被熊吃掉。不就是聽到了你跟宋一克的談話嗎?不就是識破了你的陰謀嗎?我告訴你,躲在牆角的人根本不是阿力,是我!阿力白白替我背了黑鍋,還差點喪命。我卻因爲喜歡你,不敢把你的事說出去,知道阿力被熊咬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我才醒悟過來。你2就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顏珍一番話說得有些長,體力不支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你對阿力動了感情了吧?看看,這就是好兄弟,明知道顏珍喜歡我,不是一樣地下了手。以前對我死心塌地,現在還不是投進了別人的懷抱。什麼人可以相信?只有自己,當初爹孃寵着我,後來大難臨頭還不是丟下我逃命了。我只相信我自己。”宋和希說得甚是慘淡,顏珍冷笑一聲,木雲決一句話也不說。
良久,辛力反應過來,拉着顏珍的手傻傻地笑道:“和希的意思是,你喜歡我?是嗎?”
顏珍紅了臉,不回答。
辛力追着她一遍遍問着:“是嗎?是嗎?”
顏珍被他煩得沒辦法吼道:“我到哪兒再去找個不要命替我挨刀子的人!”
辛力沒反應過來,愣呼呼地堅持着:“那你喜歡我嗎?”
顏珍氣絕,留給他一個白眼:“自己去想!要是母豬能上樹了,我就喜歡你!”
辛力疑惑地歪頭看木雲決,木雲決無奈地搖搖頭,誰也沒有注意到悄悄離去的宋和希。
接下來幾天,顏珍雖然不願意,但還是聽着木雲決的意思,照顧寫憂的病。
寫憂從小嬌生慣養,丁點疼痛都受不得,自從進了趟宮,對下人的伺候也百般挑剔起來。
這樣一比較,顏珍對桃華的印象倒好了很多。
“我不吃!雲決呢,他怎麼不來看我?”寫憂打翻藥碗,滾燙的藥潑在顏珍的手上,瞬間紅了一片。
“你不知道他爲什麼不來看你嗎?”顏珍笑得頗有深意。
“他又去看那個女人了?哈哈哈,他永遠也得不到她的,看見她在別人懷裡,他也跟我一樣,他也跟我一樣!”寫憂近乎瘋狂地笑着。
她永遠忘不了,新婚之夜,他連她的蓋頭都沒有掀開,只是遠遠地站着,冷漠地說:“你終於如願了嗎?”
她一顆心跌到谷底,從前仗着他對她的愧疚,總以爲他們之間還有些情分,卻沒想到他們之間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恨我的?”她自己揭開喜帕,淚打溼衣襟,他卻看都不看一眼。
“她毀了雙眼的時候。”原來你竟恨了我這麼久。
寫憂顫抖着身子,他卻抽出劍割破手指染在白布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她很少見到他,每每在下人面前他對她是極盡溫柔,那樣客氣疏離的溫柔,最是能刺痛人。
而她自恃驕傲,又不肯向李夫人說出自己的苦衷,只能自己飲泣。
這樣鬱結於心,惹出一身病來。
3他請了最好的醫師來,在外人眼裡是體貼恩愛的,那份寂寞孤獨只有她自己知道。
寫憂靠在牀邊,有氣無力,顏珍本不是熱心腸的人,只看着她,也不扶一把。
半晌,寫憂纔開口:“他今天去哪了?”
“軍營。”
“天黑之前不能回來吧?”
顏珍看她眼神空洞,也不像是對自己說話,便沒有回答。
第二天,皇上下旨,讓桃華替寫憂治病。
看來皇帝還是念舊情的,李夫人也不是恩寵全失,七公子措手不及,一時想不出辦法。
寫憂見了桃華,只是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桃華替她診了脈,疑惑問道:“你可知自己中毒了?”
“太醫都說是心中氣結。”寫憂眼裡帶着不屑,桃華自然知道她讓她來不會是單純想讓她治病。
“日常吃用的東西都得檢查一番。”桃華對下人說,卻沒聽到有人迴應,寫憂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後面。
“你來了。”寫憂開口,多麼熟悉自然的語氣,他每天都來看她的吧。
“嗯。”木雲決似是突然醒來,應了一聲。
寫憂想坐起來,木雲決忙替她放好枕頭,細緻入微。
桃華低下頭,她找她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吧。果真厲害。
“桃華姑娘說我中毒了。我日常用的都跟你一樣,太醫也是你費盡心思找來的,難道他們竟看不出我中毒了嗎?”
寫憂笑着,一臉無害,真像是久病不愈後虛弱無助的樣子。
木雲決回頭看桃華,眼裡又是驚訝,那種不信任的眼神總是讓她心灰意冷。
“我也是奉旨前來探病,你們要是不信,就請另請高明吧。”
“姑娘留步,既是皇上派來的,就這樣走了,豈不是對皇上不敬。”木雲決急切挽留,寫憂苦笑。
“她中的是慢性毒,有些日子了。有沒有隨身攜帶的香囊之類的東西?”桃華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只把她當成普通的病人。
寫憂掏出一個香囊,桃華拆開一一檢查,果然有製毒物質。
“怎麼可能,這是姐姐親手製給我的,你休要挑撥離間!”寫憂激動地把香囊握在手裡,枯槁的面容顯得猙獰可怕。
“寫憂跟李夫人感情很好,怎麼會是她下的毒呢?”木雲決也不相信。
桃華最見不得他這副懷疑她的樣子,別開臉說:“我只是個醫師,你們之間的事並不知道。”
木雲決懊惱地回頭:“姑娘不要誤會,我只是……”
“沒有誤會,她要挑撥我和姐姐,她嫉妒姐4姐護着我!你這個賤人!”寫憂還要再罵,被木雲決打斷。
“姑娘不要生氣,寫憂病了這麼久,脾氣難免暴躁,她並不是有意中傷你!”
“你對她倒是維護得很嘛!”桃華不知自己怎麼說出這樣一句話,懊惱不已,連披風也沒拿就出去了。
木雲決呆在原地,不是維護她,只是見不得別人說你不好。
桃華逃也似的從屋裡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由下起了雪,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披風丟在裡面,只能冒着雪往外跑,偏偏雪兒身上不大好,沒讓她跟來。
眼看雪越來越大,桃華找了個屋檐躲着。
天氣說冷就冷,呼呼的北風颳得臉生疼。
桃華跺着腳數路上的腳印,突然一雙大腳出現在眼前,伴隨着溫暖的披風搭在肩上。
七公子撐着傘,只能看到半張臉,披風給了她,傘也移了一大半給她,肩膀很快就被雪打溼了。
桃華掏出手絹替他擦去眉毛上的雪花,七公子卻趁機握住她的手。
桃華想往後退,卻沒看見路,一腳踩空了,虧得七公子伸手敏捷才把她拉到了懷裡。
“總是這麼粗心大意,以後得好好管教管教了。”七公子攬着她的腰,桃華伏在他肩頭,溫暖地笑了。
只是那笑尚未達到眼底,就見木雲決站在雪地裡,手上搭着她的披風,另一隻手拿着一把傘,卻忘了撐開。
桃華閉上眼,腦海裡是他替她辯解的樣子,胸口還是會痛。
七公子似乎並沒注意到木雲決,低笑着說:“我們回家吧。”
桃華木訥地點頭,看見七公子穿得單薄有些不忍心:“你靠近些,肩膀上都是雪了。”
七公子含笑蹲下,示意她到背上去。
桃華條件反射地回頭,木雲決早已離去,自己期望的又是什麼?
“阿茵,我希望永遠這麼揹着你。”
桃華用披風將七公子包裹住,兩人的體溫混在一起,很曖昧。
“這麼難走的路,你揹着我會很累的。”
“我不怕累,只怕一睜開眼,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桃華心跳得厲害,大概七公子也感覺得到,偷偷地笑她。
“你再笑我就惱了。”桃華紅着臉,故意拿傘把敲了一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