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別跑,我問你,這鞋子怎麼做的?”桃華這兩天樂得清閒,木雲決感冒好了,舊傷也好得差不多,過個十天半個月就能站起來了。
“都是你惹的禍!”小丫頭不理她,桃華只好跟到了房裡。
“怎麼是我惹的?那辛先生誤會了?我馬上就找他說清楚去。”
桃華覺得壞人姻緣是最十惡不赦的。
“哎呀,不是,他要我跟他成親。”小丫頭聲音跟蚊子哼哼一樣。
“什麼?你倒是大聲點啊!”桃華其實早聽見了,就想逗逗她。
“就是,就是辛先生,剛纔跟我說願不願意做他的妻子。”
“那你怎麼回答的?”
“當然願意啊。”小丫頭反應過來,連脖子都紅了。
“一雙鞋子就騙了個好相公,小丫頭,我怎麼沒發現你那麼厲害呢?”桃華衝她曖昧地眨眼。
“小華,你再渾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兩人在屋子裡轉着圈打鬧。
“什麼事,這麼高興?”木雲決停在門口,桃華忙護着他,要是撞了可不得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小丫頭要成親了,跟賬房的辛先生呢。”桃華嘴巴快,搶先說了。
“哦,那倒是喜事,得好好辦。我看着辛先生也很不錯。”木雲決嘴角含笑,要是他們的感情也能如此簡單,該多好。
“可不是,小丫頭一雙鞋子就換了個相公,可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樂呢!”桃華拿着鞋墊子,笑得越發開心。
把個小丫頭羞得快哭了。
“小華只說我,自己不也打算着替木公子做鞋子來着,可是照着我的樣子來的?”
小丫頭說完就跑了,桃華紅着臉追了出去。
木雲決心情舒暢,覺得身上輕鬆了好多。
辛先生專門來和木雲決商量了成親的事情,畢竟小丫頭算是劉髆的人。
“這事我還做得了主,劉髆要是找你麻煩,你就說我是小丫頭孃家人,嫁她理所應當。”木雲決好久沒這麼開心,就想早點替他們把事兒給辦了。
辛先生高興地選了日子,就在兩天後。
這兩天辛先生在賬房裡看書,總覺得哪裡不對。
哦,對了,以前盼着能遇到小丫頭,時不時就往回廊裡走兩圈,桌子旁也不定時地多了幾盤點心。
這兩天太冷清了些。
想起小丫頭小鹿一樣迷離的眼睛,看見他欲語還休的樣子,辛先生彎起嘴角,任誰看都是一副白癡模樣。
“小丫頭,今天你們大婚,我作爲你的孃家人,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柄玉如意你拿着2,以後跟先生別在劉髆這做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桃華替她梳頭,不知道爲什麼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小西沒有親人,小華是對我最好的人。你是我孃家人,木公子也說是我孃家人,那你們是什麼?”小丫頭本來傷感着,又想着大喜的日子不能哭,便又岔開了。
“死丫頭,你天你大婚,我不跟你計較。”桃華給她梳了個漂亮的髮髻,剛好襯她的瓜子臉。
“我時常看木公子望着你出身,那眼神能掐出水來,我看他對你是用情極深的。”
丫頭雖小,打扮起來也還是小家碧玉,漂亮可人的。
“你還是操好自己的心吧,都要嫁人了還不收斂點。”桃華心裡慌亂,替她穿衣服時竟然拿錯了衣服。
“你要是放下了也不會心慌意亂了。”小丫頭吐舌,調皮地眨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兩人都沒有高堂便對着木雲決桃華二人拜了一拜。
“夫妻對拜。”小丫頭蒙着蓋頭,拜的時候碰到了辛先生的頭,引得鬨堂大笑。
嘻嘻鬧鬧的喜宴結束了,桃華累的趴在牀上不想起來。
“你倒是喜歡上這牀了。”木雲決微笑着替她蓋了一層被子。
桃華想起那晚兩人尷尬地共眠,心跳加快,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是累壞了,沒想到成個親這麼麻煩。以後我可不要。”
“你自己當新娘子什麼都不用做,等在新房裡就好了。”木雲決在輪椅裡笑個不停。
桃華紅着臉,替他脫了鞋子,換上一雙加了絨毛的厚底鞋。
“小華。”木雲決感動地摸着她的頭髮。
“我隨便做的,不精細你也別嫌棄,這山上冷得很。”
兩人氣氛正曖昧,隔壁新房就傳來一些更加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
不知是這房間隔音太差還是兩人太情不自禁。
木雲決望着她出了神,桃華敲一下他的頭:“流氓,流氓!”
“耍流氓的可不是我。”木雲決笑着把輪椅往外面搖,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這屋子今晚不能睡了。”木雲決招呼桃華跟上。
第二天,辛先生倒是起得早,木雲決無聊煮的茶,剛巧被他撞見了。
“公子。”辛先生對木雲決一向尊敬。
“先生坐下一起喝茶。”木雲決已經一隻腳能走路了,只是桃華怕他摔着,一直不肯讓他下輪椅。
“上等的鐵觀音,公子好興致。”
“偷得浮生半日閒而已。”木雲決話音剛落,伸手夾住一枚飛鏢。3
這時也顧不得腿上的傷,帶着辛先生飛出了院子,來人應該是在正門前方,木雲決帶着辛先生逃到了後面竹林。
桃華身手不弱,木雲決自不擔心,只是不知道這來的究竟有多少人,所爲何事。
“小華。”木雲決提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院子起火了,我在廚房煮湯,被人偷襲,想着你應該是在這。”桃華扶着木雲決坐下,心神才穩下來。
“小西。”辛先生想起小丫頭今早說太累要多睡會兒,現在只怕還沒醒。
“辛先生,你不會功夫,去也沒用。”桃華搶先一步回到院子,辛先生被木雲決攔住。
桃華到的時候,院子周圍佈滿了人,見她出來都圍了上來。
桃華一心想救小丫頭,無心戀戰,手段狠辣了些,卻還是被拖住了。
眼見着房子被燒光,小丫頭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桃華怒了。
解決掉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一個身影搶先一步奔入火海,桃華認得那是辛先生,現在裡面連木頭都燒成灰了,更何況人。
桃華想攔他又見着木雲決應付幾個人力不從心,只得先替他解了困。
彼時哪還有人影,只剩下一片火海。
“就算救了他,他也不見得願意獨活。”木雲決知她內疚,輕言寬慰。
“彧哥哥,我們本是是非之人,就該尋個沒人的地方自己生活,不該出來害人。”
桃華想着昨天兩人還高高興興地拜堂,昨天她還纏着廚房的大娘教自己做菜,昨天她還逗着院子裡的小丫頭玩雪,怎麼一瞬間,都沒了。
“下山吧。”木雲決一隻腳,站久了難免有些累。
“我感謝老天讓我們都活着。”
下山的路打了雪很滑,加上山又陡峭,木雲決走了兩步就要摔倒。
桃華見他滿身是傷還倔強的很,便不顧他反對把他背了起來。
“小華。”木雲決甚覺難堪,哪有女孩子背男人的道理?
“我是怕我這些天的心血都白費了,我好不容易纔治好你的呀。你不顧念自己,也要顧念院子裡死了的人。”桃華不再說話,揹着他一路上躲過追殺的人,這下她看清楚了,是飛鷹令。
“長安,我最討厭的地方。”桃華低頭,華陽街上千影樓連房屋都拆了,只剩下一堆斷壁殘垣。
木雲決不語,放下馬車的簾子。
“姐姐這麼久不來看我,我可想你了。你看陵兒都這麼大。”清心抱着不滿一個月的劉弗陵,逗他笑。
“是呀,我差點就見不到他了。”桃華看也不看嬰4孩一眼,只盯着清心。
“姐姐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清心有點不自在,不過也只是一瞬。
“李夫人死了。”
“後宮裡成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個女人,再說了,李夫人那是罪有應得。姐姐爲這事煩悶太不值。”
“她真是久病不愈嗎?”
“姐姐這話說得,難不成是我下藥毒死她的不成?”清心讓奶孃抱走了劉弗陵。
“清心,你變了好多。”
“身在後宮中,哪個女人沒做過虧心事,哪個女人心腸沒狠過?擋了我陵兒道路的,就該掃除。”
“我也擋了你的道?”桃華目光灼灼,有些逼人。
“姐姐果然聰明,不過我的目標不是你。”清心笑容滿是深意。
“是木雲決?爲什麼?”
“這是一箭雙鵰,一則掃清了你和七公子之間的障礙。我說過,只有你配得上他。二則,坐山觀虎鬥,着實有趣。”清心笑容裡再沒往日的清純。
“你要劉髆跟太子反目,或者是七公子。”桃華背後一陣發涼,原來知道木雲決乃劉髆恩人的人不少。
“姐姐向來冰雪聰明。”
“你這麼做,不怕七公子怪罪?”往日她事事小心,生怕七公子動怒。
“一個女人,要讓一個男人聽話,靠的是什麼?”清心笑得越發鬼魅。
“你……你跟江充……”桃華今日的震驚怕是一時難以消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可記得你剛進宮的時候說過的話,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哼,他將我送進宮,我不恨他,只是死了心罷了。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我如今唯一的寄託便是陵兒,我的兒子,將來必定是九五之尊。”
“也許那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桃華臉色已經蒼白。
“生在皇宮之中,從小就過慣了爾虞我詐手足相殘的生活,兄妹的欺凌唯有皇位能讓你站在洗去。”
桃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臉又白了一層:“寫憂是……”
“沒錯,姐姐已經全部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瞞的,我說過不願與你爲敵,姐姐好自爲之,各自珍重。”
“若我阻撓了他的皇位呢?他還這麼小,一輩子充滿變數。”
“姐姐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清心轉身,拂袖帶起一片塵土,皇宮的灰塵真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