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何鳳走進他的小屋,關門,涼涼的說:“要睡,下午再睡,現在我有事問你。”
白羽坐下,倒了兩杯熱水,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似乎太燙了又放下了。
“尊主,您真的要調查嗎?”實話說,他回千雲山的這段時間,也一直注意着,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蔣何鳳沉默了一下,隨後重重的點頭。
是該放下她的慈悲,拿出冷酷的心的時候了。
“可是,爲什麼呢?若僅僅是一份信任,恐怕不足以說服你自己吧?您已經拿到了我是無辜者的證據?”白羽安靜的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平靜的說,似乎一點也不怕他這一番話說出來會立刻引起懷疑。他只想知道,尊主是不是對夜幕所有人一視同仁。
“白羽,你若是兇手,那我可就輸慘了,所以你不可能是兇手。”蔣何鳳笑了笑,調侃的說。
白羽:“……”這理由,好像沒毛病的說。
緩解了剛纔無端的緊張,蔣何鳳才認真起來:“白羽,還記得你被師兄傷到幾近喪命的那一次嗎?若你是兇手,還會幹這種蠢事嗎?”
白羽:“或許是爲了取得信任……”白羽已經說不下去了,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取得毛線的信任啊!當時尊主從來沒有懷疑過夜幕中任何一個人啊,他若真是兇手還這麼做的話就純屬腦殘!白癡都沒他白!
白羽面上的表情很猙獰,就像是要把自己的話硬生生吞回去的尷尬。蔣何鳳悠閒自在的欣賞完這免費默片,才輕笑着說:“白羽神醫轉過彎來了?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嗎?”腦回路這麼簡單的人去做兇手?恐怕一刻鐘不到她就能把他揪出來!
白羽揪了下自己的頭髮,垂頭喪氣的說:“你想知道什麼?”反正,他也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把你回來的這幾天,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我,尤其是夜幕護法和十大殺手之間的對話,事無鉅細,我要全部。”蔣何鳳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個小本本和一隻炭筆,似乎是要記錄某些重點。
“就這個?”白羽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所謂的調查?
蔣何鳳點頭:“就這個。”有句話是禍從口出,有時候,有個人知道什麼事情,就算儘量避免,也會在不經意間暴露最真實的想法。
白羽無語淚千行,早知道這樣他也該拿個本子記下來啊!這可是整整四天時間啊喂!他能記住那些閒言碎語纔怪!
沒辦法,尊主下令了,刀山火海他也要闖啊,只得拼命的從腦海中回憶那些片段,挑些他記憶深刻的講給蔣何鳳聽。蔣何鳳很認真的做筆記,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一個時辰過後。
“尊主,你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吧,真的想不起來了啊!而且我早餐都沒吃呢,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了啊!肚子早就跟我抗議了。”白羽無奈的撒潑打滾,肚子還很配合的叫了一聲,若是董紫楓在這兒,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蔣何鳳無奈,合上自己的小本本,說:“那就到這兒吧,誰讓你賴牀不起來吃早餐。”
白羽:“……”還不是爲了救你嗎?
蔣何鳳罵別人的時候沒有一點心理負擔,似乎忘記了要不是靈貓給她送飯現在她也跟白羽一樣。
“尊主,您這麼光明正大的來找我問線索,不怕會引起兇手的警覺嗎?您回千雲山的緣由,別人不知道,兇手應該能猜到一些端倪吧?”白羽有些擔憂的說,蔣何鳳現在內力全無身體還很虛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一個挑十個的琉璃尊主了。若是兇手有意要殺她,恐怕……
蔣何鳳面色一滯,眸中劃過陰狠的光:“若真如此,那也該怪我,這兩年養了個白眼狼!同時我也很佩服他,演戲演這麼久,也真是夠累的!”
人非草木,若他真的對夜幕沒有一絲情感,她真的不能再說什麼了。
下午,蓮心殿
鑑於一個上午尊主都在睡覺,睡完覺之後去找白羽聊天了,所以會議也就在下午開了。夜幕的領導層出奇的都沒有說話,是怕惹到蔣何鳳傷心還是別的什麼就不得而知了。蔣何鳳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對,也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
血蝶抱着厚厚一沓書信拍在了蔣何鳳面前的桌子上,說:“尊主,這是您離開夜幕的幾十天裡,僱主的來信。小的事件大哥已經派人去處理了,這些留着尊主來做決定。”
看着那摞起來有兩尺多高的書信,蔣何鳳淚了,我說你們就是這樣迎接尊主迴歸的嗎?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蔣何鳳可憐巴巴的盯着那一堆的書信,好像那是個惡魔。唉,她又要工作多久啊!
“你們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我現在可是病人唉。”蔣何鳳喃喃低語,下方沒有一個人理她。
“尊主,你要加油啊,兄弟們等你勝利的消息。”白羽微笑着捧場,蔣何鳳一記眼刀秒過去,白羽若無其事的喝着眼前的茶。
“尊主,有些事,您需要告訴我們吧。”藍鷹輕聲說:“聽說韓雲修被東翎皇抓住了,那麼寒月閣的勢力勢必瓦解,我們是否要趁虛而入?”
蔣何鳳拿過一份密信看了看,隨口說:“不趁虛而入那就是傻瓜,難道要白白浪費東翎皇給我們創造的機會嗎?”她當初答應過寒月閣要退出東翎市場,現在寒月閣已經成不了氣候了,她的承諾自然不作數。非但如此,她還要霸佔寒月閣留下的市場!
“尊主,如果有一天,東翎皇和我們之間有矛盾,您站在哪一邊?”坐在下手的飛燕輕輕說。而她這句話落下,蓮心殿內瞬間沒了聲音。
其實,這是夜幕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擔憂。她嫁給了東翎皇,而皇上不是都會有疑心病嗎?若有一天,他覺得夜幕已經威脅到了他的統治,是不是會發兵滅了夜幕?而尊主,究竟選擇哪一邊呢?殺手有了牽絆,是否會舉棋不定左右搖擺?
命運總喜歡開玩笑,突然拋給你一個兩難的選擇,讓你必須從中挑選一個。
蔣何鳳看着手中的信件,也沒多想什麼,堅決的說:“永遠不會有那一天。”這句話,想也沒想就從嘴裡蹦了出來。之前她認爲董紫楓會滅夜幕僅僅是因爲兩人之間的交往不深信任不夠,現在,董紫楓是不會下這種命令的!之前他任憑夜幕和寒月閣明爭暗鬥從未管過,現在卻一下打垮了寒月閣最精銳的力量,他應該知道,毀掉寒月閣就會讓夜幕一支獨大,可他仍然這麼做了,就足以證明他的誠意,和他對她的真情。
有些事情,不用點太透,她已經心知肚明。
“尊主,您是在逃避嗎?”飛燕眨着眼睛,聲音平淡無波,卻有着某種追根究底的堅決。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夜幕,只有飛燕敢這麼跟尊主說話。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若是不在意董紫楓,直接就會說選擇夜幕了,而尊主現在說不會有那麼一天,豈不是說明,她也不忍看到這個兩難的選擇?既然兩難,就說明她對董紫楓產生感情了。
蔣何鳳突然停下了手中批閱信件的動作,定定的看着飛燕。這個孩子,今年十五歲了吧?她親眼目睹家人慘死,對人與人之間缺少信任。
對於培養一個鐵血殺手來說,她是成功的,畢竟飛燕都能抓她語言的漏洞了,可是,她不想這個孩子從親人死亡的那一刻就活在仇恨裡無法自拔。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就要止步於血腥之中,不是太過殘忍了點嗎?
蔣何鳳冷笑,眸光晦暗不明。聲音很輕,很軟,卻有着濃烈的諷刺:“怎麼,飛燕,莫非你很期待那一天嗎?”
很期待相愛的雙方各自拿起長劍指着對方,互相拼殺直到一方的血液流乾?
飛燕看着蔣何鳳,張了張嘴似乎想辯駁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話,起身來到大殿中央,對着蔣何鳳跪倒下去,說:“屬下失言,尊主恕罪。”
蔣何鳳繼續拿起信件翻閱,說:“起來吧,記得,雖然有可能會被傷害,但永遠不要失去一顆試着相信別人的心。”
“是。”飛燕沒有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們都知道,我是林家的孩子,也知道林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弟弟的死,現在已經確定了是江湖人士所爲,而我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藉助大家的手,拿下這名兇手!”蔣何鳳狀似是在閒聊,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注意大殿之下衆人的反應。若是兇手,瞭解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肯定做不到神態自若。
然後,蔣何鳳又繼續接下來的話,好像是無心的停頓。“哼,敢動我弟弟?他難道不知道,我擁有三國之內最強的黑暗勢力嗎?我對皓宇發過誓,殺他的兇手,天涯海角必殺之!”
蔣何鳳敏銳的察覺到,有一個人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手無聲的握緊了。雖然他用喝茶作掩飾,能騙過她還是太嫩了!
果然詐術都很管用,做過壞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比其他人弱一些,很容易心虛。
“尊主,小少爺不是留下了“皇上”二字嗎?您怎麼確定兇手是江湖人士?”靈貓不解的問道。
他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聽白羽說起的,也沒什麼意外。蔣何鳳安靜的說:“那不過是兇手混淆視聽的手段罷了,皓宇留下的信息,可不是這個。”
一張信紙,慢慢從蔣何鳳面前的桌上飄到地下,離蔣何鳳最近的靈貓站起身子,撿起那張信紙,把它疊在那一堆信紙上,順便拿墨寶壓好,笑嘻嘻的說:“那小少爺到底留下了什麼信息呢?尊主大人,告訴我們,或許我們能更快的找到真相啊。”
蔣何鳳面露難色,輕輕一笑,說:“靈兒,你能不能別總拆我臺啊。要是我知道了皓宇究竟留下了什麼的話,早就去指證兇手了。”